“靴子,還來!”顧懷彥幹脆利落的向婁勝豪伸出瞭手。
婁勝豪“噌”的一下向後退去:“我偏不還,有能耐自己來拿。”
“那我就不客氣瞭!”說完這話,顧懷彥一個快步上前便將婁勝豪的左臂緊緊抓在瞭手中,繼而又上前邁瞭一步落在瞭他的右腳前,左臂同時屈肘向婁勝豪的胸部攻去。
那婁勝豪也不是吃素的,將兩雙靴子丟到空中後,飛速接住瞭顧懷彥的拳頭,而後迅速將身體右轉,很快又將自己的左腳跨步至與右腳同行,便化解瞭顧懷彥接下來的攻勢。
將身子站穩後,他輕輕一拂手,四隻靴子盡數被他捏在瞭手中。
顧懷彥見勢又是一掌,婁勝豪隨之推出一掌,巧妙的將迎面而來的掌風擊到瞭湖中。
“砰”的一聲巨響過後,湖面升起陡然巨浪,浪花拍打在二人身上,將倆人從頭到腳淋瞭個透。
“哈哈……哈哈!”被淋成落湯雞後,顧懷彥不再急著尋找他的鞋子,反倒痛快大笑起來。
見他笑的爽朗開懷,婁勝豪也禁不住大笑起來:“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一路說說笑笑回到天璣閣後,婁勝豪很是大方的將兩套衣物丟到瞭床上:“咱們倆的身材看上去差不多,我就勉為其難將我的衣裳借你穿穿吧,你隨便選一套,剩下的歸我。”
顧懷彥指瞭指距離自己最近的衣裳後嗤笑道:“那我便勉為其難將你的衣裳換上吧。”
待到二人將身上濕漉漉的衣裳換下後,便開始瞭新的一場暢談。從幼年時期練武的境遇一直談到未來幾十年內的人生規劃。
朋友之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不知過瞭多久,顧懷彥的酒勁開始上來瞭,不僅失去瞭聊天的興致,更是哈欠連連。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疲憊,身子向後一仰倒頭便睡。
借著酒的後勁兒自言自語瞭一番後,婁勝豪也隨之躺瞭下去。
二人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時分,睡眼惺忪的婁勝豪才緩緩坐瞭起來:“太陽都這麼高瞭……”
為自己的貪睡自嘲瞭兩聲後,他扭頭便瞥見瞭依舊昏睡不醒的顧懷彥。喊瞭兩聲未見回答後,婁勝豪調皮的捏瞭捏他的耳朵:“喂,醒醒啊!你們傢雁兒來找你瞭。”
不止是酒意未消,還是昨日折騰的太累,顧懷彥竟然絲毫沒有起來反抗,隻一心一意忙著與周公幽會。
盯著顧懷彥的睡顏看瞭一小會兒後,婁勝豪出其不意的伸手捏住瞭他的脖子:“這麼能睡……我是不是該趁機殺人拋屍。”
事實上,他不僅沒有殺人拋屍,反而很是體貼的替這位朋友蓋好瞭被子:“懷彥,謝謝你。”
說完這話,婁勝豪起身便向天璣閣外走去,關門聲響起後,顧懷彥才從床上坐瞭起來。
饒是他酒力再有不勝,也禁不住婁勝豪那般“擺弄”,隻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恢復瞭意識的他沒有第一時間睜開雙眼。
但他心中十分肯定,當婁勝豪用手掐住他脖子的時候,他確信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因為他的朋友是絕對不會殺害他的。
直至烤魚的香味由門外飄進瞭天璣閣,顧懷彥才忙不迭的走下瞭床:“勝豪,是你嗎?”
“吱呀”一聲響,門被打開。
他環顧瞭一下四周也未見婁勝豪的身影,唯一吸引他註意力的隻有腳邊兩條還冒熱氣的烤魚,它的旁邊是一封折疊整齊的信件,信封上沒有收件人,隻用濃重的筆墨書寫著兩個大字——友情。
“承君賞識,交為摯友,瞭卻吾多年夙願。奈何你我二人生不逢時,註定兵戎相見。憶極昨日君所言,特奉上烤魚兩條,手藝不佳,願君莫棄。
吾不忍與君當面訣別,故留此書信一封。不管明日如何,昨夜飲酒戲水之情,必當銘記終生。”
念完瞭婁勝豪留下的書信,顧懷彥心中也免不得生出一絲感慨:“可惜,我們將會成為敵人。”
兩條夾生的烤魚下肚後,顧懷彥才踏上瞭歸途。
從婁勝豪處得知婁錦塵的死訊後,顧懷彥心中竟莫名的難受。盡管那晚他並沒有做任何有愧於心的事,卻還是對婁錦塵充滿瞭愧疚之意。
所以,當他離開天璣閣後,並沒有急著回雪神宮,而是漫步至瀟湘館中。顧懷彥心裡的愧疚迫使他不自覺地停下瞭腳步,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進這個地方。
當他走進去時,才發現這裡的一切都變瞭。
原先那個滿臉橫肉、肥豬一般的老鴇不知去瞭何處,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近四尋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
一見到顧懷彥,老鴇便搖晃著折扇一扭一扭的直奔他而來:“哎呦,這位客官看上去好生面生,是第一次來吧!”
顧懷彥這才從老鴇口中得知,婁錦塵失蹤後,接替她成為新一任花魁的姑娘叫鄺芷蘿,也就是程免免送來的那個人。
老鴇雖然初來乍到,但她早已學會如何迎合那些日日在此縱酒笙歌、肆意揮灑錢財的嫖客們。
果然她搓瞭搓手掌,很是諂媚的沖顧懷彥笑道:“這位公子來的好生湊巧,今日是我們瀟湘館新花魁——”
“我就要她!”
未待老鴇把話說完,顧懷彥便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扔在瞭她手上,一臉嚴肅的說出瞭那四個字。
看到明晃晃的銀子,那老鴇眼裡瞬間冒出瞭光芒。但到底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人,她怎麼會滿足於區區一塊銀子,隻見她湊近顧懷彥耳邊小聲說道:“我們這位芷蘿姑娘可是人中極品,不光容貌艷麗無雙,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目視前方的顧懷彥淡淡的說道:“我知道瞭,帶我去見見你們這位新花魁吧。”
老鴇捏瞭捏手裡的銀子有些為難的說道:“芷蘿姑娘好歸好,但她是個清倌人,隻賣藝不賣身的。公子若是想要聽歌看舞,她是絕對能夠讓你盡興!”
停頓瞭片刻,老鴇將身子搖晃的更加起勁,語氣卻比先前柔弱瞭不少:“至於別的嘛……我看公子儀表堂堂,與那些登徒子們應該大相徑庭。”
“有話直說。”
老鴇這才停止所有的動作,很是嚴肅的看著他:“我雖是瀟湘館的鴇母,但我對那些姑娘們的遭遇也很是同情……我是看公子氣度不凡才推薦芷蘿姑娘的,但您也得給我保證不許動手動腳,除非我們姑娘自願。”
“好!”顧懷彥二話不說又將一塊銀子扔到瞭老鴇手上:“我保證,絕不動手動腳。”
老鴇也很痛快的推搡著顧懷彥便上瞭二樓,“芷蘿姑娘就在這裡面,公子請進吧!”
顧懷彥將手放在門上悶聲道:“……我記得這是錦塵姑娘的房間。”
老鴇笑嘻嘻的拍瞭拍顧懷彥的肩膀:“原來公子不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沒錯,這裡以前的確是錦塵的房間。
聽說她住在這兒的時候可沒少給前任老鴇撈銀子,足見這是塊風水寶地,所以呀,我必須要讓芷蘿姑娘也住在這裡。”
見顧懷彥不說話,那老鴇又繼續自言自語道:“這麼一來我倒犯難瞭,這錦塵雖然是不告而別……但萬一哪天她突然回來瞭,我是該讓她繼續做花魁呢?還是讓芷蘿做花魁呢?這房間又該讓誰來住呢?”
“她永遠都不會回來瞭。”
顧懷彥的這句話聽到老鴇耳朵裡是稀裡糊塗,她從來不知道婁錦塵的真實身份自然不明就裡。
但顧懷彥卻無比的清楚,是的,婁錦塵再也不會回到這個世界上來瞭。
老鴇還要再向顧懷彥問些什麼的時候,他已然推門而入。
“這位公子看著斯斯文文的,應該能夠與芷蘿姑娘好好暢談一番吧!”嗔笑過後那老鴇即刻抱著銀子跑下瞭樓,在那裡她還有大筆的銀子可賺。
屋裡的女人一見到顧懷彥,便主動迎瞭上來:“想不到老天爺竟然如此眷顧我,我做花魁的第一天就派給我這麼一位面目俊朗的公子。”
福瞭福身後,鄺芷蘿才抱起瞭她的琵琶:“我昨日新練瞭一支曲子,公子可是願意與我共賞?”
說罷此話,那女子不由分說便勾響瞭琵琶弦。
依照顧懷彥此刻的心境,他是應該聽首曲子冷靜一下的,可這次他卻很是輕柔的按住瞭女子的琵琶弦:“你就是芷蘿姑娘嗎?”
鄺芷蘿笑著點瞭點頭:“小女子正是芷蘿!能夠走進這間房,客官定然耗費瞭不少的銀兩吧?”
“你來這裡多久瞭?”顧懷彥很明顯的答非所問。
“接下來公子是不是要問我願不願意離開這水深火熱之地,但不知公子是要納我為妾還是送人呢?”
鄺芷蘿如連珠一般的問話,徹底讓顧懷彥驚在瞭原地。
“姑娘這是何意?”
“沒什麼,隨便問問而已。”
說完這話,鄺芷蘿便繼續撥弄著她的琵琶,一首充滿哀傷的曲子就此響起。
弦聲則心聲,這首曲子所要表達的意境,正是鄺芷蘿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