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調侃一般說完這話,姬彩稻直直的將雙劍丟到瞭四月腳邊,嚇得她打瞭一個激靈後忙不迭後退瞭兩步。
阿姣尚未弄清她此舉意欲何為,姬彩稻又伸手點瞭她兩處穴道:“阿姣姑娘,你可真是傻的可愛,被人當槍使還如此大義凜然!我雖非你玄穹堂弟子,卻也與你在幽冥宮共事多年,你怎麼就狠得下心取我性命呢?”
被姬彩稻這麼一問,略感羞愧的阿姣緩緩低下瞭頭,雙眼中佈滿瞭不安:“我自知對你不住,你隻管殺瞭我罷!橫豎都是一死,我寧願痛痛快快的死在你手上!”
解瞭阿姣的穴道後,姬彩稻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低吼道:“真不知道白羽仙從前是如何教你的,你在玄穹堂也算是一把好手,竟然這麼容易受人擺佈!”
一聽這話,不遠處的四月整個人神經便全部緊繃起來,支支吾吾的走到阿姣跟前解釋道:“阿姣妹妹,我先前並不知道她的武功居然這麼好,我是為瞭……”
伸手示意她閉嘴以後,姬彩稻又狠狠的朝著四月瞪去一眼後:“你是為瞭孫書言和你自己!你如果真的為阿姣著想,就不該帶她來此冒險。幸虧這次跟蹤你們的是我,若是換瞭別人,你們早就人頭落地瞭!”
氣勢洶洶的說完這話,姬彩稻緊攥住阿姣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有些人,看上去楚楚可憐人畜無害的,下起手來卻比誰都狠!他們能想方設法的討好你,就隨時都有可能為瞭自己的利益犧牲掉你。
在這個亂世中,活著不容易,卻也不難,隻要你心中時刻豎起那顆警惕之心便可!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
明知道姬彩稻一字一句皆在針對她,四月的眼神躲閃的極快。
就在姬彩稻踏上馬車之際,原本一臉糾結的阿姣突然開口道:“你真的就這麼放瞭我?如果擒拿我回去,帝尊一定會大加贊賞你辦事得力,賞賜絕對不會少的。”
將身子作正後,姬彩稻才悠然開口道:“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救你瞭,你可還記得白堂主叛教當日,是我向帝尊提議讓你用‘活著’來贖罪嗎?”
回憶當初,阿姣輕輕點瞭個頭,愧疚之感更甚:“記得,通通記得。你對我,實則有著大恩……隻是我如何也想不通,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朝著鐘離山莊的方向瞥瞭一眼後,姬彩稻的嘴角不自覺向上彎瞭一下:“我初入幽冥宮時犯過死罪,是白堂主見我可憐便冒險於帝尊跟前救瞭我的性命。
如果沒有她,我又哪裡來的機會跟蹤你們。你是她的心腹,我不殺你,就當償還白堂主當年救命之恩。”
“原來如此。”
點瞭個頭後,姬彩稻順勢撂下瞭帷幔,正色道:“帝尊不會一直在外逍遙,見過舊主,你便速速回幽冥宮吧!若是因為什麼不相幹的人或事誤瞭時辰,被帝尊發現且怪罪的話……我不會再一次保你,也沒那個本事保。”
阿姣恭順的施瞭一禮:“多謝彩稻姑娘手下留情,阿姣此生再不敢與你為難半分。”
那輛距離鐘離山莊漸行漸遠的馬車上除瞭姬彩稻便隻有一個車夫,那車夫年紀約莫二十來歲,看上去老實巴交的。
姬彩稻將頭探到外面,拍瞭拍他的肩膀:“此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則阿姣姑娘就要惹禍上身瞭。”
那車夫平日裡沒少受姬彩稻照拂,自然對她言聽計從,卻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素來溫順乖巧的彩稻姑娘,今日竟這般勇猛果決,尤其是你將雙劍搭在阿姣姑娘胸前時,我以為你真要殺瞭她呢!”
姬彩稻隻是笑瞭笑:“如今黑堂主故去,白堂主叛教……能守在帝尊身邊腳踏實地為他辦事的,除瞭我便隻有阿姣。她本是白堂主的心腹,自然少不得要從主子那裡學些本領,比那個孫書言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可我擔心地久天長,她會被孫書言那等城府深沉之人迷惑心智,做出背叛帝尊的事來。所以,我才會讓她感受到近距離的死亡後再給她重生的喜悅。
此外,我故意句句針對四月,目的便是為瞭引導阿姣……讓她知道,她這次九死一生皆是因為四月的私心。而我,就是那個伸手拉她離開死亡深淵的恩人。
四月的背後是孫書言,我的背後是帝尊……換瞭你是阿姣,也該知道誰才是最好的選擇罷!”
隨著鼓掌聲響起,車夫情不自禁的沖她豎起瞭大拇指:“彩稻姑娘,你可太厲害瞭!像你這麼忠心為主的人,當真是不多見。有你這樣的人在帝尊身邊,又何愁他大事不成呢!”
“忠心為主”這簡單的四個字卻引得姬彩稻心裡陣陣犯痛。將頭縮回車棚後,她突然回想起瞭在無眠之城的歲月。
那個時候,她真的隻是一個苦盡甘來心思單純的小女孩兒,她一心隻忠於她的城主一人。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心竟漸漸朝著婁勝豪靠攏,甚至由最開始的愧疚變成瞭現在的理所當然——她明明是無眠之城的人才對呀!
阿姣的現在不正是她的曾經嗎?阿姣經歷過的所有,姬彩稻也都經歷過。她今日對阿姣這一番“好言相勸”,不過是因為害怕她像當年的自己意志不堅定,從而毀瞭魔帝的大計。
為婁勝豪“挽回”瞭阿姣,卻沒有人替“程飲涅”挽回她。
不知覺的將臉上表情擰成一團後,姬彩稻用極小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如果城主那日是來帶我走的,我會離開生活多年的幽冥宮嗎?我能舍棄現在的生活嗎?”
想到這裡,她是既歡喜又悲傷。
喜的是,程飲涅沒有勒令她必須回到無眠之城,而是給瞭她繼續守候婁勝豪的機會。
心中所悲卻也是如此,正是因為程飲涅沒有提出帶她離開,她才感到這麼多年的“臥底”生涯似乎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