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蠢呢,還是真的不怕死呢?”婁勝豪沒有急著回答問題,而是笑著問瞭一個問題。
此時的阮志南內心很是平靜,笑的也很自然不做作:“隨便帝尊怎麼說都好,反正我都是將死之人瞭。”
婁勝豪輕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死瞭以後你的親人朋友該怎麼辦……你的師弟上官鎮怎麼辦?你的大哥懷彥怎麼辦?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雲秋夢又該怎麼辦?”
“他們一定會傷心流淚的,我對不起他們。”回答完畢,阮志南長長的出瞭口氣,心中不免多瞭一絲惆悵,卻依舊難改那副視死如歸的氣勢。
“志南,兄弟……你求求我唄!求我放瞭你,我就放瞭你。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你不用死,你的親人朋友也不用為你傷心流淚,你更不用覺得對不起他們。”
婁勝豪破天荒的以“志南”二字來稱呼他,多麼明顯的示好。
圍觀群眾也紛紛開口要他求饒保命,隻有向陽一人對此不抱任何希望,因為她瞭解阮志南的脾氣秉性——寧死不屈且一根筋。
若是雲秋夢在這裡興許還能說服他求饒,奈何天高皇帝遠,這裡似乎沒有人可以救下阮志南。
果不其然,無論是婁勝豪苦口婆心的勸誡還是圍觀人群的起哄,都沒能動搖阮志南的選擇。
“我剛剛可能表達的不是很清楚,怕是帝尊沒有聽明白。我的選擇是第一種,請帝尊回答我的問題。”
阮志南的話不僅讓婁勝豪心中好似堵瞭一塊巨石,圍觀群眾也紛紛大呼失望,一張張寫滿瞭失落的臉。
“這人果然是個大傻子,死有餘辜啊!”
“命都沒瞭還在這兒搞什麼高風亮節,真是蠢貨一枚!”
“就是!求人又不丟臉,什麼也比不上命要緊啊!”
“……”
婁勝豪頗為耐心的替他整理瞭一下衣領,淡淡的說道:“他們的話你都聽到瞭嗎?要不要考慮一下,畢竟死瞭就沒瞭。”
阮志南道:“你既沒有我想象中的溫暖可親,也沒有傳說中的老練冷酷……你真是墨跡,堂堂的幽冥帝尊竟然如此婆媽,就不怕傳出去被人當成笑柄嗎?”
才將這句話說出口阮志南便露出瞭無比後悔的神色,卻是為時已晚。除瞭向陽依舊能夠喘氣以外,在場眾人皆無一幸免,全部成瞭婁勝豪的手下亡魂。
幹脆利落的解決完所有麻煩,婁勝豪笑吟吟的拍瞭拍手掌:“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將這件事傳出去瞭,你說……我說的對嗎?”
說罷,婁勝豪又掏出匕首對著向陽比劃瞭一番:“我要不要連你一起殺瞭呢?省的志南在地底下一個人孤孤單單。”
身體被束縛的向陽隻得與他怒目而視:“我真是看走瞭眼,虧我還以為帝尊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想不到……你竟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你會遭報應的!”
婁勝豪很是不屑的撣去瞭靴幫上的血漬,冷笑道:“就算有報應,你也看不到瞭,還是省省力氣想想下輩子如何投胎吧!”
說罷,他又以手背在阮志南的臉頰上蹭瞭一下:“哎呦~~志南……你可真是讓我為難,我多少次給你活路你都不要,我也沒辦法瞭。既然你如此執著,我回答你的問題便是。”
視死如歸的阮志南隻是微微一笑:“請帝尊賜教。”
兇光霎時由他臉上顯現:“你剛剛沒聽到她說瞭什麼嗎?她要勤練武功殺我報仇!我外祖父曾經告訴過我一句話——做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我既然殺瞭她妹妹,自然要斬草除根連她一起殺瞭。如果今天我放她一條生路,極有可能會為來日種下禍患。”
阮志南很是坦然的閉上瞭眼睛:“多謝帝尊坦誠相告,你動手吧!殺瞭我,放瞭向陽。”
婁勝豪無奈的搖瞭搖頭:“能否在臨死之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何不肯向我求饒?難道活著不好嗎?”
“我阮志南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卻也不是匱乏骨氣之人!要我為瞭茍活於世便向幽冥宮的人求饒,我做不到!”
阮志南的回答擲地有聲,一旁的向陽也隨之露出瞭欣慰的笑容:“阮公子,你做的對!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白瞭他二人一眼,婁勝豪指著地上成堆的屍體輕聲問道:“知道我為什麼殺光除卻向陽以外的所有人嗎?是為瞭你……為瞭保全你的顏面。”
“我的顏面,何時要用帝尊這種喪盡天良之人來幫我保存瞭?我這一去,雖有遺憾卻無後悔。”阮志南淡淡的從口中吐出瞭這句話。
婁勝豪不僅不惱,反而對著他比出瞭大拇指:“想不到你竟有著不遜於懷彥的錚錚傲骨,我越來越欣賞你瞭,等你死瞭以後我會斬斷你一隻手臂帶回幽冥宮作紀念的。”
“隨你的便,隻盼望你後半輩子依舊能活的心安理得。”
聽過阮志南的話,婁勝豪仰頭大笑瞭幾聲,用一張扭曲的嘴臉笑道:“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你見過的黑暗太少瞭!銷金窩裡這點兒人命又算得瞭什麼?你知道我的手上染過多少人的血嗎?”
說話間,婁勝豪刻意將手移到瞭阮志南面前:“很小的時候,我也曾被這個世界的溫暖所感動過,可是溫暖的背後永遠都有著無法隱退的黑暗。
我所居住的無極殿內長達十餘年未見光明,殿內的蠟燭甚至都落瞭灰塵。可我還是在某一天重新點燃瞭它們,也點燃瞭我心頭的火光。
因為我對這個世界還抱著一絲絲的信心,我相信我會一點點的改變它,我會用盡我所有的光明拂去它所有的黑暗。”
處於“瀕死”關頭的阮志南已經做好瞭迎接永久黑暗的準備,卻也認真聽清楚瞭婁勝豪的話:“盡管帝尊看似溫柔和煦的臉孔下隱藏著一顆無情無義的禍心,但不知為何……我就是恨不起來你。”
婁勝豪很是滿意的笑瞭笑,隨機又道:“好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開口求我,我這便放瞭你。”
“我不會求你,也不想求你。”肆虐橫流的獻血一點點流向瞭阮志南這邊,他散在地上的頭發已經逐漸被血液所浸。
婁勝豪順勢將匕首抵在瞭他的頭蓋骨處:“我隻要輕輕一用力,你的血液就會和地上的血液融為一體,你自然而然就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住手!”
未等他動手,賀持的吼聲便傳進瞭三人的耳中,緊隨其後便是方璞因為驚恐和難以置信所發出的尖叫聲。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問這話時,賀持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珠寶店附近映現著滿地的獻血與屍體,它的拐角處便是人聲鼎沸的賭場與青樓。不到百步的距離,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場面。
行人見到這副場面不是繞道走,便是躲的遠遠的,再無一人敢上前。就連珠寶店的掌櫃也隻是坐在椅子上埋怨沒有顧客臨門,即便聽到瞭不好的聲音也沒有走出來看上一眼。
就算看到瞭應該也不會有多大的感觸吧,畢竟死在銷金窩裡的人不止這一點而已。
“是我殺的又如何?凡是季海棠的客人我就都能殺,而且我想殺多少就殺多少,誰也管不著我!”
婁勝豪承認的很是爽快,卻絲毫沒有悔改之意。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徹底惹惱瞭賀持,他隻後悔自己沒有將雙鉤鐮槍帶出來。
“小璞,借你的鴛鴦刀一用。”
遲疑瞭一小會兒,方璞還是交出瞭武器:“你小心一些,最起碼不要死在這裡,否則我回到中原以後無法和良玉妹子交代。”
甩下這句話,方璞便跑至向陽身側為她解開瞭穴道,以餘光瞥到她指縫間的血漬時很是擔憂的將她抱到瞭懷中:“妹子,你怎麼樣瞭?”
將雙刀高舉過頭頂,賀持低吼道:“你放瞭志南兄弟,我來和你決一雌雄!”
婁勝豪對著匕首吹瞭一口氣,笑道:“懷彥交的這都是些什麼朋友?一個個的全這麼心懷不忿、愛管閑事。”
不多時,他又將目光轉向瞭阮志南:“看來地獄並不空蕩,又來瞭一個和你做伴兒的。”
比起自己的死,阮志南明顯更害怕朋友兄弟會為自己而死,心慌慌的他立時著起來急:“賀大哥,你不要管我!趕快帶著向陽和璞姐姐離開這裡,你們根本打不過他的!”
“不把命留下,走得瞭嗎?”
婁勝豪話音剛落,還未付諸行動,阮志南近乎是拼盡身上所有力氣翻身抱住瞭他的腿:“我求你,我求你放過他們三個……好嗎?”
“不好!已經晚瞭!”回答完畢,婁勝豪抬腳便將阮志南踹到瞭墻上,好在急速落地時被賀持以兩片刀面接瞭一下。有瞭緩沖之後倒也平安無事,隻是趴在地上的模樣不太好看而已。
急匆匆的將兩把刀握在一隻手裡,賀持連忙起身將阮志南扶瞭起來:“兄弟,你沒事吧?”
阮志南懷著感激的目光輕輕擺瞭擺手:“我沒事,多謝賀大哥出手相救。”
婁勝豪立馬接話道:“他當然沒事瞭,因為我沒有下重手。”
“呸!”賀持忍不住朝著地上啐瞭一口:“你現在還有臉提懷彥?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就是認識瞭你這麼一個魔鬼當朋友。”
“噌”的一下亮出手中匕首後,婁勝豪一臉憤慨的說道:“哼哼~~我這就讓他身邊僅剩下我這一個魔鬼朋友,你們統統都去死吧!”
“賀大哥,你們快走,我來擋住他!”將賀持推向方璞與向陽,是阮志南湧上腦海的第一反應。
賀持卻以極快的速度提刀返回瞭他的身邊:“要走一起走,否則我還算的上是你兄弟嗎?”
阮志南再次用手臂推開瞭他:“賀大哥,你聽我說——現在他已經殺紅瞭眼,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能走一個是一個。”
“誰也別想走!你們四個今天都得給我把命留在這兒!”說罷,婁勝豪以強勁的掌風推倒瞭距離四人最近的那面墻堵住瞭門口,而後便露出瞭得意的笑容:“現在你們隻有打敗我,才能從我身後離開。”
領教過婁勝豪威力的向陽滿懷失落的垂下瞭頭:“我們、我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輕聲安慰瞭向陽兩句,阮志南再次提起瞭手中的楓染劍:“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瞭。”
婁勝豪自信滿滿的點瞭下頭:“我喜歡與馬作鬥爭,我更喜歡速戰速決,你們四個一起來!”
如果之前那場戰鬥隻是讓阮志南驚嘆婁勝豪出手制服敵人的速度,那麼現在這場四對一的惡鬥便讓所有人都將帶著恐懼的心跳倒瞭急速。
哪怕是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四對一,婁勝豪還是輕輕松松的就拿下瞭賀持、方璞以及向陽三人的武器,並以詭異的凌厲的拳頭將他們擊倒在地。
四人之中,僅剩下站立在地的阮志南還有一炳楓染劍在手。
“嗯~~”婁勝豪很是滿意的拍瞭拍手掌:“志南,看來你不僅內力高強,劍法也很不錯嘛!”
話音落,婁勝豪鬢角的細發慢悠悠的飄到瞭地上。眾人看的十分清楚,數來數去不過隻有三根而已。
瞥瞭地面一眼,婁勝豪笑吟吟的補充道:“除瞭懷彥與程飲涅,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夠銷斷我頭發的人。”
阮志南謙虛的低下瞭頭:“多謝帝尊謬贊,但我心知肚明,這件事不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賀大哥等三人在我身邊,我根本就近不瞭你的身。”
婁勝豪道:“你的武功已經很難得瞭,比我當然比不瞭。但是比起旁邊那三人,來算是出類拔萃瞭。”
“繼續來吧,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阮志南以很快的速度融入瞭戰鬥之中,並做好瞭攻勢。
婁勝豪很是不以為然的攤開瞭雙手:“那可未必哦,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