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飲涅有些無奈的在額頭輕敲瞭一記:“我也不想懷疑她,但是她們傢傢底實在太不好瞭,讓我不得不去懷疑她。”
在代表程辭的茶杯上敲瞭一下,顧懷彥忍不住調侃道:“如此說來,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所有的親近與熟絡都是裝出來的。你的演技真不錯,可以去戲班子報道瞭。”
“哪有!是她先和我演的。”程飲涅很是無辜的彈開瞭手掌,眸光中尚有帶著一絲絲調皮之意。
看來生活並沒有磨掉他的幽默,反倒能時常苦中作樂。
一番嬉笑結束,程飲涅再次將嚴肅披到瞭身上:“你和季海棠單獨在一起那麼久,他都和你說瞭些什麼?”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顧懷彥臉上的神情已經有瞭一抹悲涼之色:“他放瞭璞姐姐的叔叔,並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與他為難。再放人之前,他給我講瞭一個故事……
一個受盡苦難的母親得知自己的孩子可能有危險之後,逼不得已殺瞭一直苛待自己的丈夫,另一個男人則為瞭自己的摯愛而殺瞭自己的哥哥。”
程飲涅輕笑道:“這個故事的主角便是戴純與鑲銀吧!孩子的生父無從可知,但母親對孩子的愛以及男人對女人的愛……卻不摻雜任何雜質。”
顧懷彥立時露出瞭一副驚訝的模樣:“這……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難不成你一直都在門外偷聽?”
微笑不語中的程飲涅自懷中摸出三封信件放到瞭顧懷彥跟前:“你先看看這些再說,解開所有秘密的關鍵或許就全在裡面。”
“……隨身攜帶這麼多信,真是難為你瞭。”
本是帶著一副看看也無妨的心態拆開瞭那些信的顧懷彥,卻在讀完第一封信便戰栗瞭一下。
這封信就是單琴兒一直想看,卻始終沒有給她看的那封信。
接連將三封信全部閱讀完畢,顧懷彥臉上的神情十分凝重,如鯁在喉的他終究還是嘆瞭口氣:“怪不得季海棠會想要殺死璞姐姐的叔叔,原因竟然在這兒。”
程飲涅點點頭道:“所以我斷定,方姑娘的叔叔就算不死,也一定被季海棠以某種手段逼迫而不能說出所有實情。”
“你說的對,璞姐姐的叔叔已經成瞭瘋子。就連我向他提及自己的侄女,他也全無印象,甚至像牛羊一樣蹲在地上薅草吃。”說完這話,顧懷彥重重的將身子靠靠瞭椅背上。
“瘋瞭?”盡管此事全在意料之中,程飲涅還是露出瞭些許吃驚的神色。
“沒錯,瘋瞭。”顧懷彥再次將這句話重復瞭一遍。
程飲涅重新拿過一隻茶杯撩到瞭桌上:“這個季海棠還真是有一手,居然想出將人弄瘋這麼狠的招數來。”
顧懷彥道:“可能他以為這世上沒人會相信瘋子的話吧。”
將三隻杯子疊成一摞,程飲涅才抿著嘴唇開口道:“瘋就瘋吧!哪怕是行屍走肉也總比死無對證要好上不少。”
顧懷彥輕聲問道:“事態如此發展,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季一凡?”
程飲涅迅速擺瞭擺手:“暫時不要,告訴他隻會害瞭他,他主子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的……而且以他對季海棠的忠心程度,怕是很難站到我們這邊來。”
頓瞭頓,程飲涅突然握住瞭顧懷彥的手腕兒,一臉嚴肅的問道:“懷彥,你可信任我?願意陪我一起冒險嗎?”
“當然瞭!”
如此堅定的信任,讓程飲涅感到很暖心。在顧懷彥的手背上拍瞭兩下,程飲涅再次將目光對準瞭疊在一起的三隻杯子。
“以程辭的腦子,單憑她一個人怕是很難想出這樣的計謀。而且她也沒那麼大的野心,很可能是在受到某個人的蠱惑後,才漸漸對金錢生出瞭無窮無盡的欲望。”
顧懷彥問道:“這個人會是誰呢?”
程飲涅道:“有可能是季海棠,也有可能是耿陽或者蕭無羨乃至你師姐其中的一個。但不管是誰,這個人都與綁架阿梨這件事脫不瞭關系。”
“我師姐不會害人的,更不會為瞭錢去綁架阿梨……你不應該將她清算在內。”說罷,顧懷彥伸手便拿過瞭一隻杯子。
面對顧懷彥如此堅定不移的答復,程飲涅也漸漸感到瞭一絲迷惑與懷疑:“難道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她隻是來的不湊巧?”
顧懷彥掛著一張溫暖和煦的笑容說道:“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飲涅怎麼知道不湊巧?說不準師姐會幫到我們呢!”
“既然有你作保,我便信任她一次。”
嬉笑著說完這番話,程飲涅依次用手將所有的茶杯滑過瞭一遍:“現在我們將主要目標聚集於我們不熟絡的耿陽與蕭無羨身上,其次便是心機深沉的季海棠與程辭。”
顧懷彥明確的點名問道:“那……其他人呢?單琴兒和沐寒霜呢?畢竟她們倆曾做過季海棠的妻妾。”
“單琴兒已經被我的屬下送回瞭中原仁義山莊,就算她和季海棠再有勾結也不可能掀起風浪來。至於沐寒霜嘛……”
提及這個名字,程飲涅笑笑道:“她現在已經完完全全被你的知己所俘虜瞭。如果你相信婁勝豪,就同樣能夠信任她。”
將所有居住在客棧的人都回憶瞭一番,顧懷彥再次問道:“難道就再也沒有別人瞭嗎?跟在蕭無羨身邊的茍若白與蒙少牧呢?”
程飲涅很是認真的說道:“這兩位少年眸正神清又因為敬仰和尊重而對蕭無羨言聽計從,應該不是什麼壞人。但凡事不可一概而論,我們還是要處處小心堤防才是。”
半晌過後,顧懷彥突然想起什麼是的提示道:“季海棠沒有將阿梨離開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尤其是那個想要軟劍之人。”
沉思瞭一小會兒,程飲涅才說道:“所以……這個人一定會在近期向季海棠要人。”
顧懷彥言之鑿鑿的補充道:“很有可能就是今天!畢竟那些財富實在太誘人瞭,他已經等瞭那麼久,現在應該早就迫不及待瞭。”
程飲涅邊拍茶杯邊道:“如果他今天沒有去找季海棠,就證明程辭是他的內應。因為她知道葉枕梨已經離開瞭銷金窩,且就住在客棧裡面。”
顧懷彥道:“如果這個人去瞭,是不是就可以證明程辭與這件事無關?”
程飲涅擺瞭擺手道:“也不盡然,萬一她隻是想要借此機會除掉那個人呢!這樣她就可以獨吞財富瞭。”
不多時,他又依次掃過瞭身邊這幾人:“雨、雷、電……你們三個現在不用監視柯流韻與花間傲瞭,隻管一門心思看著銷金窩裡發生的一切就可以瞭。”
“是!屬下遵命!”
滿意的點瞭點頭,程飲涅順勢將筷子分發給三人,笑吟吟的說道:“菜都涼瞭,快些吃吧!吃完飯就可以正式開始行動瞭,切記要隨機應變不可輕舉妄動。”
說罷,他一左一右攥住瞭顧懷彥與程贇的衣袖:“你們二位,跟我走吧!”
才走出酒樓,顧懷彥便幽幽開口道:“真是想不到,你竟然連柯流韻都不放過。他可是一門心思要救阿梨出苦海的,怎麼會和旁人一起綁架她呢!”
“我要是不當著程辭的面這麼做,她如何會相信我呢!隻有讓她知道我在派人監視柯流韻,她才會放下所有的戒心。”
程飲涅這番回答著實讓顧懷彥在意外的同時表示出瞭極大的贊賞:“你可真是狡詐多端,讓人防不勝防。”
抿嘴偷笑瞭兩聲,程飲涅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掐起瞭腰:“雖然你用的不是什麼好詞,但我權當你在誇我。”
二人正在互相調侃之際,程贇突然繞到瞭程飲涅跟前:“城主,雨雷電三人都有任務……屬下呢?”
程飲涅笑道:“你去觀察一下這銷金窩中有沒有什麼暗道、暗門之類的……然後將帶來的人全部埋伏其中。”
一聽這話,程贇情不自禁的朝著他豎起瞭大拇指:“城主英明!屬下從未與您提過隻言片語,您怎麼知道我帶瞭人來?”
“我就是知道,不然怎麼做你的城主呢!”如小孩子一般越發調皮的程飲涅回答的很是俏皮可愛,還伸手在程贇的腦門上彈瞭一下:“快去快去,這樣才能保證你城主我的人身安全。”
程贇走後不久,顧懷彥便重重的嘆瞭口氣:“竹本無心,卻節外生枝……真希望這件事能早日結束,這樣我就可以快些回去和雁兒團聚瞭。”
“想傢瞭?”
顧懷彥兀自垂下瞭眼瞼,卻是隱藏不住的笑意:“準確的說——是想念傢裡一直等待著我的那個人。”
此刻,呈現於他腦海中的是柳雁雪在燈光下縫制小衣的景象。
雖然沒有成傢立業,程飲涅卻無比瞭解顧懷彥此刻的心情,出言安慰道:“你信我的,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瞭,所有的壞人都會受到相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