慪氣的對象自然就是梅天明,他本人也意識到這一點,卻始終沒敢將那句“我心疼你”說出口。
“誰說無人心疼你?你的師父,你的柳姐姐,你的逐月妹妹……她們個個都將你放在心尖上疼愛著。”
話到嘴邊,果然還是成瞭這些表面上的言語,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既然如此,我便不需要你的施舍,心疼我的那些人自會尋至此處予我溫暖。”一臉冷漠的撂下此話,向陽當真脫下鬥篷丟到瞭地上。
對著周圍掃視一圈,她還是將目光對準瞭梅天明:“若是無事,你便請回吧!再也不要來雪神宮見我瞭。”
明明感受到瞭那灼熱的目光,梅天明卻極力躲避,隻是一臉悲痛的俯身拾起地上的鬥篷拿在手裡撫摸著:“我對你的好,從來都不是源自施舍。”
不管聽到什麼,向陽仍是莫名於心生出生一股失落之感,卻又刻意的用微笑來掩飾自己的情緒:“你我處在一片天空之中,共同經歷瞭那麼多……你倒是給我想個法子,如何忘卻那些?”
低頭沉思瞭片刻,梅天明於不自覺間將雙手攥成瞭拳狀:“你我之間並無驚濤駭浪,自然算不上刻骨銘心。”
“難道隻有同生共死才算刻骨銘心嗎?”向陽很是不甘心的反問著,眼眶趨漸通紅,卻硬撐著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處在對面的梅天明表情越來越奇怪,猛然間他掏出匕首橫在瞭向陽胸前,眼中佈滿瞭狠厲之色:“我就不是良善之人,隻要我願意……頃刻間便能送你歸西!”
“你不會害我!”向陽不假思索的答道。
梅天明握著匕首的手明顯在顫抖,上下起伏的胸膛代表著他所有的鎮定都是裝出來的,他原本就是想要嚇唬嚇唬她而已。
二人對視瞭一眼後,梅天明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或許你我二人從一開始便是錯的,你不該幫我懲治那些登徒子。”
伸手握住那冷冰冰的刀刃,向陽很是誠懇的望著對面的人:“……可是你也說過,你外出尋我是為瞭同我說聲謝謝,你為什麼不將這一切視作緣分?”
言外之意,是梅天明在向陽離開後追出面館的,要怪也怪不到女方身上。
奇怪的是,向陽自始至終都未曾對梅天明的身份感到懷疑,連半句相關疑問也沒有,這已經不僅僅是信任這麼簡單瞭。
自匕首滴下的鮮血很快便融進腳下的厚雪裡,變成瞭淺淡的粉紅色,隻聽得向陽輕笑瞭一聲:“你就是幽冥四鬼之一的魅鬼吧!你這隻手臂,是被我斬斷的吧?”
話音落,臉上刷白的梅天明都五雷轟頂一般愣在瞭原地,雙唇隨之戰栗起來:“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話!”
向陽毫不留情的戳穿瞭他的謊言:“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嗎?你別騙我瞭,你什麼都能聽懂,為何還要裝作這般無知的模樣?”
眼見梅天明就要離去,向陽及時擋在瞭他身前:“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那日我便察覺你與歸離之間的關系不簡單。他們幽冥宮嗜殺成性,為何獨獨放過你一人?除非你與他相識。
這世上確實有很多巧合,可不是所有巧合都能被我遇見。從歸離對你網開一面那刻起,我便自動將天明和魅鬼看做瞭一人。”
“你的手受傷瞭,我帶你去上藥吧!”此時的梅天明心跳到極速,想逃離卻不不舍,隻能顧左右而言其他,試圖分散向陽的註意力。
很顯然,他的戰略失策瞭。向陽才不吃這一套,立定便不肯輕易邁步:“你這麼想為我治傷?那我建議你先為我治療一下心傷,跟我說實話。”
一同捕捉野兔的場景於梅天明腦海中一閃而過,握有匕首的手逐漸下移,雙眼中也多瞭一絲溫和:“是,我便是當日的魅鬼。”
“所以……你還是要離開我嗎?你就不想與我做一對神仙眷侶嗎?”向陽淡淡的答道,臉上始終保持著那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陷入感情漩渦的向陽總算理解瞭柳雁雪對顧懷彥的那番深情,原來愛一個人竟是這般奇妙的感覺。
即便知道他的身份與自己相對,即便知道他曾助紂為虐,即便自己與他有著斷臂之仇……可那顆心始終不肯安寧,便是要愛著他才好。
“你們女子總是這般目光短淺!你隻知道自己喜歡我要與我長相廝守,卻不知我早已將此生葬進瞭幽冥宮中!除非死,否則我是不永遠可能過上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
梅天明突然變的歇斯底裡起來,說話的口吻也比先前強硬瞭許多。
轉身望瞭一眼城門口的柳雁雪,向陽緩緩朝著梅天明邁瞭兩步:“每個人最後的歸宿都是一樣的,我隻想在化進春泥之前,多做一些無愧於心的事。”
說起來,二人之間最先情動的還是梅天明,如今退縮不前的也是他。
“對不起,我真的給不瞭你想要的明天……因為我是幽冥宮的魅鬼,我的主子便是我的天地。”
沉默瞭一小會兒,向陽的眸光突然冷峻起來:“如果我幫你殺瞭婁勝豪呢?咱們是不是就可以永不分離?”
“憑你也想殺他,真是不自量力!”說罷這話,梅天明再次舉起瞭匕首:“我寧可親手瞭結你的姓名,也不願意在那惡魔手中忍受非人的折磨。”
此時此刻,向陽早已不知自己心中是喜是憂,隻是在一聲嘆息中閉上瞭眼睛:“說的好,動手吧!”
伴隨著陣陣冷笑,梅天明用力將匕首甩至遠處:“你想用這種方法讓我一輩子忘不瞭你?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於熱淚盈眶中緩緩張開眼睛,向陽輕聲問道:“你為何就是不肯承認,你其實不舍得讓我死……”
低頭望著雪地上的淡粉色,梅天明忍不住嘆瞭口氣:“墨林峰那次,你真該殺瞭我!若是如此,你便不必承受這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