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珩吃飯,宋璋賤兮兮的拿出手機蹲在他旁邊拍照。
他張嘴的動作頓時僵住。別人拍他和熟悉的人拍他根本就不一樣,陌生人拍瞭就拍瞭,可能以後都見不到,也不會知道他是誰,可這熟悉的人不一樣。
這根本就是妥妥的黑歷史好嗎。
這下他也不吃瞭,拿著眼睛斜宋璋,希望他能意識到自己已經侵犯瞭貓咪的肖像權。
結果宋璋舉著手機拍得更歡瞭,“對,保持這個姿勢不要變,來,笑一個!”
薑珩忍無可忍地給瞭他一爪子。
宋璋,“小傢夥還挺有脾氣,來來來,再抓我一下,我給錄下來。”
薑珩:“……”
宋璋這廝被奪舍瞭吧?
……
陸沂川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宋璋正舉著手機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看見這詭異的姿勢時他頓瞭頓,“你在幹什麼?”
宋璋以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把頭扭過來,他晃瞭晃手裡的手機,“在給你的貓拍照呢,沒想到它還挺害羞,跑床底下躲著去瞭。”
陸沂川沉默瞭瞬,“你、為什麼要給我的貓拍照?”
宋璋爬起來拍瞭拍膝蓋上的灰,“我看它長得挺別致的,這毛天生就這樣還是剃的啊?你不說是貓,我還以為是老鼠呢?”
陸沂川解釋得很簡短,“生病瞭,就給剃瞭。”
“哦。”宋璋道:“那更應該拍瞭,等以後它成傢立業瞭當場放給它看。”
陸沂川接瞭杯水,聞言微微停頓瞭下,“你想得還挺長遠。”
宋璋全當他在誇獎,原本還想再留幾張醜照的,不過送餐電話很快就打來瞭。
他隻能遺憾地收瞭手機,下樓去給陸沂川拿外賣。
宋璋一走,薑珩立馬就從床底下鉆瞭出來。
床底長年不打掃,裡面積瞭很多灰,剛冒出頭的小貓身上染著深深淺淺的印子,成瞭名副其實的花貓。
洗完澡的陸沂川變得詭異的平和,明明臉色蒼白,可眼神卻很亮,像一根蠟燭,在快燃盡的最後的關頭終於綻放出耀眼的色彩。
他彎下腰將臟兮兮的小貓抱到桌子上,抽出他用來消毒的濕紙巾細細擦過小貓被蹭花的臉,“宋璋也太壞瞭,把咪咪弄得這麼臟,下次見他這樣就咬他好不好?”
男人身上帶著沐浴露的香味,嗓音低沉溫柔,沒吹幹的頭發在他額前垂下,全身上下帶著潮濕水汽。
濕漉漉地將薑珩包裹。
他全身僵硬著,任由著陸沂川一點點把他擦幹凈。
“嚇到你瞭?等他回來我讓他給你道歉好不好?”
陸沂川還是笑著,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映入薑珩眼底的,卻是他那雙紅得像滲出血的眼睛。
薑珩沒由來的感到瞭一陣害怕。
“喵嗚……”
陸沂川,你到底怎麼瞭?
“你也覺得他應該道歉嗎?那等他回來,我讓他給你道歉。”
“喵?”
陸沂川?
“嗯?道歉還不夠嗎?”
薑珩張嘴咬住他的手。他沒太用力,但細微的刺痛還是讓陸沂川回過瞭神。
他眨瞭眨眼睛。
“抱歉啊,你是在怪我嗎?怪我把你丟在宿舍,讓你兩天沒吃上東西。”
“咪嗷?”
陸沂川,你到底怎麼瞭?你現在的狀態看著好奇怪。
可人怎麼會聽得懂貓說的話?
陸沂川望著他的眼睛,像是陷入瞭某種魔障。他丟掉手裡的濕紙巾,帶著酒精味的指尖摸上瞭薑珩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漂亮,比我見過的所有貓都要好看……”他低聲道,像是在征求薑珩道意見,“可以送我嗎?”
薑珩呆住瞭。
陸沂川靜靜的看著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空氣頓時一片寂靜。
宋璋回來打破瞭滿屋的寂靜,他拎著外賣砰地一聲關上門,“陸沂川,趕緊來吃飯,吃完好休息。”
陸沂川看瞭眼薑珩,慢吞吞收回手,拿過宋璋遞到他跟前的外賣。
大半夜還開著的粥店想來也不會好吃到哪裡去,但陸沂川還是吃完瞭。
宋璋盯著他吃完,又看著他把藥吃瞭,最後才拿著垃圾離開宿舍。
陸沂川吃完就上床睡覺瞭,期間一眼都沒看薑珩,仿佛他剛剛說的話是薑珩的錯覺一般。
剛剛還熱鬧的屋子頓時陷入寂靜,窗外路燈的光斜斜漏瞭點進來,男人的呼吸格外綿長。
薑珩頓瞭頓,還是跳上瞭床。
他就跟第一天來到陸沂川這裡一樣緊緊靠著他,隻有當和他肌膚貼著肌膚時,他心底的害怕和惶恐才會消散。
薑珩的安全感隻有陸沂川才能給。
哪怕危險是他造成的。
……
陸沂川這一覺睡得極沉,什麼夢都沒做,醒來時已經是中午瞭。
頸邊傳來暖烘烘的熱意,他扭頭一看,發現一隻禿毛小貓。
小貓睡得很沉,哪怕他醒瞭貓都沒醒,把自己蜷成一團盤在他身邊,肚子裡甚至還傳出細微的咕嚕聲。
而他幹凈的被子則留著好幾個明顯的梅花腳印,不僅被子,淺色的睡衣也被蹭瞭點灰色印記。
不用想,陸沂川也知道是誰的傑作。
他揉瞭揉額頭,昨天的記憶斷斷續續湧入腦海,想著昨天他跟小貓說的那些話,原本對它弄臟被子這種行為有些生氣的陸沂川頓時也發不出火瞭。
他起瞭床,沒管還在睡的貓,去陽臺上洗漱。
外面陽光正好,朝遠處眺望,圖書館周圍的櫻花開得正燦爛。
陸沂川咬著牙刷垂下眼漫不經心的想。
清明快到瞭啊……
他洗漱完回去的時候床上的貓似乎剛醒。哪怕身子醒瞭,可某隻貓眼睛還睜不開,格外人性化的在床上撲騰著,伸出爪子也不知道在撈什麼。
到最後,像是沒撈到想要的東西,終於迷迷糊糊睜開瞭眼睛。
陸沂川站在床頭低著頭安靜地和薑珩對視。
薑珩:“……”
薑珩沒想到剛起床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他揮瞭揮爪子,露出一個陸沂川看不出來的微笑。
“喵!”
嘿!早上好呀!
他的打招呼並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
陸沂川彎下把它抱起來,他把貓往地上一放,開始拆床單被罩。
薑珩迷茫地看著他忙活,看瞭一會,終於看見被子上被他踩出來的幾個貓腳印。
他低頭一看自己,灰一塊白一塊的。
薑珩有點沉默。
沉默完瞭,他覺得根本就不是他的錯。
都怪陸沂川,昨天隻給他擦臉不擦身子,不然他哪裡知道自己身上還那麼臟?
陸沂川把被子丟到陽臺的洗衣機裡,折回來本來想給貓倒貓糧的,當看見他碗裡還冒尖尖的貓糧時轉手給他拆瞭包凍幹。
他蹲下身點瞭點小貓的腦袋,“你乖乖在傢,我有事要去找導師一趟,你……”他盯著薑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你沒事別上床,我晚上回來帶你去洗澡。”
“還有,昨天是我喝醉瞭才說那些胡話,對不起。”
薑珩抬頭往他的手心蹭瞭下。
看在你道歉這麼誠懇的份上,本喵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啦!
不知為何,陸沂川竟然讀懂瞭他的表情。他眼底浮現出笑意,幾秒後不知道想到什麼,把那點僅存的笑意收瞭回去,冷淡的收回手。
薑珩沒察覺到他的變化。
他吃完瞭早飯,看著空蕩蕩的宿舍轉瞭轉眼睛,選瞭個合適的角度,輕輕一躍,跳上瞭椅子。
然後借著椅子的高度又跳上桌子。
桌子上頓時多瞭兩個梅花腳印。
他心虛地抬起爪子掩耳盜鈴地擦瞭擦,把註意力放到桌子上。
上面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周圍放瞭些書,薑珩看瞭看書名,發現都是關於哲學的。
他彎下腰,伸出爪子去勾書桌下的抽屜,好在抽屜比櫃子門好開多瞭,沒一會倒讓他真的勾出一條縫來。
他把爪子伸進那條縫裡,一用力,抽屜就被他給推開瞭。
裡面沒什麼東西,就放瞭幾支筆和兩個筆記本,而吸引薑珩眼球的是放在最上面的學生卡。
他看清上面的字時愣住瞭。
哲學系研究生……
難怪四年過去陸沂川還在學校裡,原來是讀研瞭。
可陸沂川不是學經濟的嗎?怎麼忽然學哲學瞭?
有那麼一瞬間,薑珩甚至懷疑自己穿到瞭平行時空。
不到一會,他就把這個想法給否定瞭。
他熟悉陸沂川,就像陸沂川熟悉他一樣,哪怕這兩天陸沂川對他忽冷忽熱的,但他知道,這個人就是陸沂川。
那個跟他一塊長大的陸沂川。
可他為什麼會忽然換專業讀研?
薑珩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摸不著頭腦,偏偏他這個樣子還什麼都問不瞭。
總不能跑去跟陸沂川說他是薑珩吧?先不說陸沂川能不能接受,可萬一他的復活隻是體驗卡呢?
他的靈魂能莫名其妙進這隻貓的身體,也能莫名其妙從這隻貓身上消失。
他不敢賭,賭他復活瞭就不會忽然死去。
如果讓陸沂川面臨再次失去他的痛苦,那麼他寧願他真的隻是一隻貓。
薑珩焦灼地在原地轉瞭圈,什麼辦法都沒想到,反而被窗外傳來的貓叫聲吸引瞭註意。
他跳下桌子,往陽臺走去,在梧桐茂密的枝葉裡發現瞭一隻鬼鬼祟祟的三花。
看見薑珩出來,三花冒出頭叫瞭聲。
“喵,來躲貓貓啊?”
薑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