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竹簍裡的井水還沒有漏盡,雲芳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
直到小破凳子下面的小木桶裡幾乎都滿瞭,她才小心翼翼的拎著它把水倒入瞭大鐵鍋裡,蓋上瞭鍋蓋。
萬事皆備,雲芳點著瞭灶膛裡的火。
這事難不倒雲芳,原本她就是出身農村,畢業後又回到瞭傢鄉做起瞭和農業相關的企業,農村裡的活計她樣樣做的來得,其中也包括瞭生火。
雲芳按照記憶中的方法,點著瞭火,先是用比較粗的樹枝大火煅燒,等到鍋裡的水沸騰瞭,又換瞭細柴,改成小火,打開鍋蓋讓水分慢慢的蒸發,再添加鹽水,又改大火。如此反復,直到鍋中起瞭大個的氣泡。
雲芳不敢怠慢,抓過瞭早就備好的玉米面,撒進瞭鍋裡,眼睜睜的看著鍋中水分慢慢蒸發,裡面的井水漸漸的成瞭泥沙狀,繼而析出瞭東西,如堆雪聚集,又如白糖沉淀。
雲芳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瞭一點,慢慢的送到瞭嘴裡,細細的咂摸瞭一下,臉上的期待立即變成瞭狂喜。
成瞭,成瞭!
雲芳欣喜若狂,趕緊用粗瓷碗把好不容易熬出來的鹽巴撈瞭出來,皇天不負苦心人,竟然得瞭小半瓷碗這麼多。
雲芳喜孜孜的看著自己親手熬制出來的鹽巴,剛想轉身出去,就聽到自己的大門外傳來瞭一陣嘈雜之聲。
雲芳想瞭想,把熬出來的鹽巴放在灶房的角落裡,躡手躡腳的走瞭出去,在南墻跟下站定,凝神細聽瞭起來。
此時,藍傢的小院外,確實站瞭一大群的人,為首的就是藍慶生的大哥藍慶計,也就是雲芳的大伯。
隻見他氣勢洶洶的帶著自己的兒子,把剛剛回來的藍慶生堵在瞭大門外,理直氣壯的質問道,“老二,我聽說你準備讓小石頭倒插門,讓那個小崽子繼承瞭這一片的房產?”
說完這話,他一步跨到瞭弟弟後面,堵住瞭他進門的腳步,繼續說道,“你忘記瞭咱們傢老三是怎麼死的瞭?他還沒娶媳婦呢,就被那該死的石立群攛掇著去瞭采石場,就再也沒有回來啊。你,你現在不但不找那個小崽子的麻煩,竟然還想著招贅瞭他!”
“你,你真是恩仇不分啊,”藍慶計說著話,用手一指藍傢的小院,“現在父母不在瞭,我是做大哥的,別的事情我能由著你,但是這片房子是藍傢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給瞭仇人!”
“大哥!”
藍慶生略略提高瞭聲音喊瞭一聲,辯解道,“我,我什麼時候說要招贅小石頭瞭啊?你不要聽人瞎說。”
“你還不承認?!”藍慶計額頭上青筋一跳,不依不饒的說道,“我問你,昨天花婆子是不是來你們提親瞭?”
“是啊,”藍慶生點瞭點頭,臉上出現瞭一層薄怒,不悅的說道,“那婆子心術不正,竟然要把雲華說給東村毛傢的傻兒子。不過,這事又和小石頭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藍慶計又是一瞪眼,“要不是那小子心裡惦記著藍傢的產業,從中攪和,這麼合適的親事,你們能不答應?”
“合適?大哥你,你竟然說合適?”大山娘剛剛從周傢幫忙回來就看到瞭自傢門口的這麼一幕,聽到大伯子的話,她實在忍不住瞭,分開瞭人群走瞭出來,指著藍慶計質問道,“不管怎麼說,華兒也是你的親侄女,她差點被人推到火炕裡去,你竟然說合適?你除瞭惦記著我這所院子,心裡到底還沒有那兩個侄女,還有沒有把我們當作一傢人看待?”
被弟媳婦這麼噴到瞭臉上,藍慶計一時有些理虧,他微一側頭,馬上惱羞成怒瞭起來,更加大聲的說道,“哼,男人說話,哪有女人插話的份啊!老二,你不要聽瞭娘們的胡攪蠻纏,就直接回答我,藍傢的這份產業,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置?”
“我們傢的產業,我們自己會處置,不勞旁人惦記著!你,……”大山娘寸步不讓,立即嚷嚷瞭起來。
藍慶生一扯著急撒潑的自傢媳婦,對上瞭自傢的大哥,堅定的說道,“你就放心吧,這房子是我兒子大山的,誰也奪不走。至於我生養的閨女,我也心疼,自由打算,不會送瞭她火炕裡去!”
藍慶計看著青筋一跳跳的自傢兄弟,又瞅瞭瞅護犢的母雞一般隨時準備撲上來撕扯的大山娘,終於沒有在繼續說下去,而是對著圍觀的人群一一點頭,“今天,松坡屯的老少爺們給我藍老大做個見證,我這個當大哥的念著死瞭瞭老三,好心勸說老二一傢子別走瞭歪路,我這個當大哥的責任可是盡到瞭啊。”
藍慶計的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裡立即響起瞭一陣嗡嗡聲:
“藍傢老二確實是不象話,當初他們傢老三可是硬生生被小石頭他爹給攛掇瞭去的,他怎麼能忘瞭這事呢。”
“就是啊,也就是這當親大哥的能這麼直著勸吧,你看他們傢娘們還不願意呢,她們傢和那毛傢半斤八兩的,多合適的事啊。”
“我也聽說瞭花婆子給他們傢和毛傢說親的事情瞭,聽說是那個爛醜女作怪,才沒成的呢。”
“唉,自古醜人多作怪,這又是不是讓她嫁傻子,她跟著攪和啥啊?”
“就她那樣的啊,見瞭一面晚上都會做噩夢的,還嫁呢,傻子都不會要她這樣的。”
“估摸著她自己也這麼覺得,才攪和別人的親事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唉,藍傢老二這一傢子啊,就全被這個醜八怪給毀瞭。你們說,當初她自己想明白瞭,鉆冰窟窿裡死瞭,多麼一瞭百瞭啊,何苦又救她啊,這不是好人也陪著她活受罪嘛。”
“話也不能這麼說,怎麼著也是一條命啊,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說話才不腰疼呢。”
“你這是怎麼說的,難道你還看上瞭那爛醜女瞭?”
“你怎麼說話呢,我是說句公道話,那藍傢醜丫頭再怎麼樣,有人傢爹娘養著呢,可沒吃藍傢老大傢一口的飯,他這麼欺上門來,算是怎麼回事啊?”
“你還別說,這藍老大早不出頭,晚不出頭的,偏偏他傢金鋒要說親的時候出頭,這心思還真是不好說啊。”
“怪不得呢,他攔著老二傢招贅,是惦記上這片宅子瞭啊。”
“這也說不好,就算藍傢不招贅,還有大山呢,哪能這麼輕易的就讓他得瞭去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