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已經收拾好瞭灶膛的火,又盛瞭兩碗玉米粒子飯,一抬頭就看到妹妹像是碰著什麼易碎的寶貝一樣捧著個小瓷碗進來瞭。
“怎麼,找到什麼寶貝瞭?”雲華好笑的問道,“難道是昨天做的蘿卜幹,今天就能吃瞭。”
“恭喜你,你猜對瞭!”雲芳綻放瞭一個大大的笑臉,獻寶一樣的把小瓷碗李的蘿卜條捧到瞭姐姐的面前。
“真的啊?”雲華也一下子好奇瞭起來,驚喜的說,“快點讓我嘗嘗。”
“小妹遵命!”雲芳把手裡的小瓷碗舉的更高瞭些,直接送到瞭姐姐的鼻子底下。
雲華忙不迭的回手取過瞭幹凈的竹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瞭一個小蘿卜條,就像夾著一塊肉一樣的送進瞭自己的嘴裡。
雲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姐姐臉上的神情,直到看到她臉上慢慢的綻放出瞭一個大大的驚嘆的笑容來,提著的心才放回瞭肚子裡。
“好吃,好吃!酸酸甜甜,又脆生生的真好吃,比直接煮著吃客好吃多瞭。”雲華說著話,又情不自禁的夾瞭一根蘿卜條,送入瞭嘴裡。
意猶未盡的連著吃瞭三根,雲華不好意思的放下瞭筷子,“呃,那個,這麼好吃的東西,咱們應該留著,等一傢人都到齊瞭再吃。”
“米關系的,”雲芳心情大好,她大度的擺瞭擺手,“這東西隻要你們喜歡,想吃多少就做多少好瞭,咱們先吃著,那邊還有很多呢,爹娘和哥哥回來瞭,還足夠他們吃的呢。”
回味著美味的蘿卜條,又看著如此興奮的妹妹,雲華到嘴邊的話又咽瞭回去,小妹剛剛懂事就遇上瞭那場災難,她過瞭近十年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不知道鹽巴多麼的難得,所以才有瞭這麼豪放的說辭。
隻不過,她現在好不容易肯說話,肯下炕瞭,還是暫時不要打擊瞭她的性子,以後再慢慢的和她說鹽巴的事情吧。
雲華勸服瞭自己,臉上重新又浮現瞭笑容,隨著雲芳的話說到,“好,今天就聽你的,咱們兩個就先嘗個鮮瞭。”
“嘿嘿,好,吃飯嘍,吃飯嘍。”
“吃飯,吃飯。”
雲華和雲芳姐妹二人上一妥當瞭,一起高高興興的嘗鮮吃飯。可是正在周傢幫忙的大山娘心頭正步痛快著呢。
全村子的人一大清早的去給周傢幫忙,他們傢也會準備好玉米粒子的早飯招呼大傢一起吃。
可是,偏偏冤傢路窄,大山娘竟然和藍慶計的老婆,也就是金鋒娘趕在瞭同一個桌子上。
一想起昨天藍老大堵在自傢門口指著自己一傢老小的吆五喝六,大山娘心裡就不痛快,越看自己的妯娌就越不順眼。
金鋒娘心頭也藏著事呢,托瞭花婆子去給兒子提親,她可是親口允諾瞭說自傢兒子金鋒是有兩處宅子的呢,偏偏是老二一傢子死相,看不明自傢那一傢子殘廢,還妄想著招贅個便宜女婿來搶金鋒的房子呢。
金鋒娘旁邊坐著是秋嫂子,是個最喜歡挑撥是非看熱鬧的主,她眼湊著金鋒娘的神色,輕輕的用肘子肘瞭一下,湊在她耳邊問到,“怎麼?還在為你們老二那一傢子著急上火哪?”
“哼,可不是嘛,”金鋒娘氣呼呼的哼瞭一聲,但還是有所顧忌的放低瞭聲音,“那一傢子缺心眼子的,胳膊肘往外拐,都忘瞭是姓藍的瞭。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被那個克死爹娘的小雜種給灌瞭迷魂湯瞭。”
“這是真的?!你,你這當親大娘的不會是瞎猜忌人傢姑娘吧?”秋嫂子誇張的大聲喊瞭起來,當她悄悄的用眼梢看到大傢的目光都投瞭過來的時候,才好像想起瞭什麼一樣,盯著大山娘的方向膽怯的捂住瞭嘴巴。
秋嫂子這麼一嗓子喊出去,大山娘立即就警覺瞭,她放下瞭手裡的飯碗,目光刀子一樣的瞅瞭過來。
金鋒娘原本還有些心虛的,但是一對上大山娘那噴火的目光,立即壯膽似的挺瞭挺脊背,大聲地說,“我,我可不是瞎說的。是哪說媒的花婆子聽她們傢醜丫頭親口說的,信誓旦旦的說她姐一定會嫁給那個小石頭,要不是那個人早就有瞭些什麼瞭,她哪能說的那麼斬釘截鐵的?大傢說,是不是啊?”
金鋒娘一邊說,一邊把詢問的目光一一的掃瞭過去。
在場的都是和一個村子裡住著的,平日裡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也不肯像惹事精秋嫂子一樣瞎摻和,她們在金鋒娘詢問的目光下躲躲閃閃的側過瞭頭去,去偷偷的把目光瞥向瞭這件事情的另一個主人公——大山娘。
大山娘‘騰’的一下子就站瞭起來,她單手叉瞭腰,右手遙遙的指著自傢的妯娌,大聲地喝道,“你說的這叫人話嘛,啊?!大傢夥給評評理,他們傢托花婆子說媒,為瞭給自己臉上貼金,把我們傢的房子都惦記上瞭,為瞭這個還不惜誣蔑自己的親侄女!”
“我就是看小石頭那孩子勤快、懂事、本分、老實的,打算把姑娘嫁給他,又惹瞭你們什麼瞭?早幾年小石頭那孩子吃百傢飯長大的,這幾年他長成瞭,誰傢的忙不去幫啊?在場的,有誰沒有讓這孩子幫過忙?現在有人這麼糟塌這苦命的孩子,也就沒有人肯出來說出公道話嗎?”
大山娘這麼義正言辭的一番話,大傢都不自覺的低下瞭頭去,而那個惹事精秋嫂子卻不知道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溜出去瞭,不見人影。
眼看著藍傢這兩妯娌就要動手瞭,主事的周傢媳婦卻在始作俑者秋嫂子的拉扯下進來來。那秋嫂子一邊走,還一邊說,“我說周嬸子啊,你快點吧,你們傢姑娘這大喜的日子裡,藍傢的那兩妯娌竟然撕破臉,馬上就打起來瞭。”
“秋傢的,你胡說什麼啊?”金鋒娘愣瞭一下之後,立即放棄瞭和大山娘對峙,扭過頭去不高興的問道。
說著話,金鋒娘起身迎上瞭主人傢,解釋道,“她周嬸子啊,你別聽秋傢的亂說,咱們一處住瞭這麼些年瞭,誰還不知道誰的脾氣稟性啊,她的話十句裡能有九句半是胡扯的。”
周傢今天辦的是喜事,自然是喜歡息事寧人的,聽到金鋒娘這麼說,她趕緊換上瞭笑臉,笑著說道,“我就說嘛,大傢都是一起這麼些年的瞭,你們藍傢妯娌也都是明理的人,怎麼會在這樣的日子裡給我添堵啊。”
金鋒娘扭頭狠狠的剜瞭一眼秋嫂子,用健碩的身子一頂,把她擠到瞭一邊去,她自己則趁機親熱的挽瞭周傢媳婦的手臂,“就是啊,就是啊。雖說我們傢老二媳婦也倔瞭些,她也不會故意來給你添堵的。”
周傢媳婦悄悄的瞥瞭一眼已經做回去瞭大山娘,放低瞭聲音問道,“藍傢大娘啊,你能給我透格實底不?你們藍傢老二傢的大姑娘雲華,她,她,她真的和那個小石頭,……”
周傢媳婦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該表達的意思卻是完全表達清楚瞭。自傢女兒就嫁給瞭鄰村,這邊村裡有什麼閑話,不出三天就會傳過去,若是到時候送親的隊伍裡有一個被人指指點點的未出閣的姑娘,那自傢姑娘臉上不好看,連帶著親傢也面上無光,好好的一樁喜事就全給敗壞瞭啊。
金鋒娘自然明白周傢媳婦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她幽瞥瞭一眼不遠處臉色難看的大山娘,裝作為難的說道,“這事,這事,你讓我怎麼說啊,畢竟我們都是姓藍的,那雲華好歹也叫我一聲大娘的,我,我,我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