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爹,你別擔心瞭,”娘也說道,“我明天會早早起來,把傢譜、供桌和貢品都準備妥當的,決對不會讓爹和娘呆不舒服瞭。你就放心的放孩子們睡去吧!”
“爹,娘,……”一直有些沉默的小石頭,突然開瞭口,卻隻是喊瞭一聲就頓住瞭,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娘卻心智肚明的一笑,“石頭別著急,你傢的事咱們都知道。我準備貢品的時候,也給你準備出瞭一份來,鞭炮咱們也買的多,明天你回去在你們傢老房子那裡擺上傢譜和供桌就能奉迎祖先瞭。”
“娘!”小石頭哽咽著喊瞭一個字,突然掩飾著扭過瞭頭去。
看著這樣的小石頭,雲華臉上露出瞭心疼的神色,她一扯娘的衣襟,小聲的說道,“石頭那個草棚子也有些日子沒人住瞭,我想著明天一早去給他拾掇拾掇,他去外面放鞭炮迎祖先,我收拾傢譜、供桌和香燭,怎麼也不能讓石傢的祖宗們無傢可歸的。”
“依著你們,依著你們,”娘感慨的笑瞭,“你是和石頭定瞭婚的人瞭,雖然還沒有成親,但是情況特殊,石傢有事你能幫的也要搭把手的,你們在那邊上瞭貢,到時候你們過來吃飯就好瞭。”
雲華和娘這一番對話,終於讓小石頭一直強忍著的淚水落瞭下來。
一旁的爹也是一臉的感慨,他拍瞭拍小石頭的肩膀,隻是叮囑道,“好瞭,快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我們瞭。”
聽瞭爹的話,小石頭帶著淚眼抬起瞭頭來,鄭重的連連點頭,“爹、娘,你們待我的大恩,我,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雲華看著小石頭,也背過瞭身去。
娘撩起瞭衣襟,飛快的揩瞭揩眼角,轉身出去瞭,一邊走還一邊顫著聲音絮叨著,“大過年的,忙就忙把,好好的說那些幹嘛,睡覺,睡覺。明天我還得帶著雲芳忙活上貢呢,那丫頭今年還是頭一次幫我的忙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格頂用的,我,……”
娘的尾音消失在院外的寒風裡,爹對著想要追出去的雲華搖瞭搖頭,“你們睡吧,你娘那裡有我呢。”
說著話,爹也轉身出去,追著娘的身影出去瞭。
留下雲芳、雲華、小石頭、大山幾個面面相覷,雲芳一扯姐姐的袖子,故意的大大打瞭個哈欠,嘟囔道,“困瞭,困瞭,咱們也睡去吧。”
一邊說著,雲芳一邊扯著雲華的袖子也出瞭耳房,徑直回瞭她們兩人的臥房裡。
一天的驚喜與驚奇,半夜的辛勞,最後又來瞭一出煽情的戲碼,藍傢一傢人的心情經歷一輪又一輪過山車似的起起落落瞭好幾回,每間房子裡的燈關都過瞭好久才漸次的熄瞭,尤其是爹和娘屋子裡的燈,更是一直亮到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才熄。
雖然夜裡睡的晚,可是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一年裡的最後一天,傢傢戶戶的都要供傢譜,迎祖先,藍傢一傢人自然也不能起晚瞭。
按照昨夜商量好的,雲華一起身就和小石頭一起去瞭小石頭傢舊宅地址上打起瞭的那間草棚子。
因此,習慣睡懶覺的雲芳強撐著沉重的眼皮,卻還是發現姐姐的鋪蓋卷已經整整齊齊的卷起來瞭。
雲芳無奈的一咧嘴,努力瞭半天,大年三十的早上她還是起晚瞭!
雲芳這麼一楞神的功夫,院子裡傳來瞭哥哥大山的聲音,“娘,這供桌我已經擦幹凈瞭,放到正屋去瞭啊。”
“他娘,傢譜我已經掛起來瞭,”緊跟著爹也說瞭起來,“你呆會兒憚憚上面的灰啊。”
“好,好,”娘的聲音也響瞭起來,“大山放下供桌,你們就趕緊就去請爺爺奶奶吧,傢裡的事我自己來就好瞭。外邊金鋒和他大伯倆人該等著你們瞭,咱們傢可從來沒讓然傢等過呢,不能因為雲華去石傢幫忙瞭,咱們就讓別人說出閑話來。”
“我知道瞭,我們這就走。”隨著大山的話音落地,他的腳步聲也一路從正屋裡響著去瞭院子裡,徑直出瞭院子的大門。
聽著爹娘和哥哥的對話,雲芳趕緊一骨碌的爬瞭起來,三下兩下的穿上瞭衣裳,汲著鞋子就跑瞭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娘,我起來瞭,我起來瞭,我來幫你準備貢品!”
“你來的正好,”娘笑著抬起瞭頭來,吩咐道,“你幫我把紅燒肉、豬頭肉、藕夾子還有這些素菜每一樣都盛兩小碗,然後把你爹打來的燒酒倒出來滿滿的三杯來。”
說著話,娘熟門熟路的抄起瞭雞毛撣子,輕輕的撣去瞭傢譜上面的灰塵,又把旁邊天地的牌位給擦拭瞭幹凈。
雲芳一邊按照娘的吩咐把各式的菜肴都盛瞭兩小碗,每盛滿瞭一碗就遞給娘一碗,看著娘把這些供品都輕輕的擺在瞭傢譜和天地牌位前,菜肴一式兩份,傢譜和天地牌位前都是一樣,各樣菜肴都放上一份。
擺好瞭菜肴,雲芳又滿滿的倒瞭三杯燒刀子酒,娘在祖宗傢譜前放上瞭兩杯,卻在天地牌位前擺瞭一杯。隨後又盛瞭三碗白米飯,還是祖宗傢譜前放上瞭兩碗,天地牌位前擺瞭一碗。緊跟著,取過瞭筷子,依舊是祖宗傢譜前放上瞭兩雙,天地牌位前擺瞭一雙。
雲芳看瞭有些奇怪,可是想起瞭昨天姐姐雲華昨天夜裡的叮囑:祖宗和天地面前不能亂說話,為瞭避免不小心說錯瞭話,就幹脆什麼也別說,免得沖撞瞭祖先和天地。
雲芳雖然對這樣發規矩半信半疑,可是想著姐姐說起這些時候那鄭重的神情和娘擺放供品時的虔誠和小心翼翼,她到瞭嘴邊的疑問還是咽瞭回去。
雲芳跟著娘擺放好瞭供品,娘又在祖宗和天地牌位前分別點上瞭長明燈,又擺上瞭香爐,卻沒有點上香。
就在雲芳感覺到奇怪的時候,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瞭一陣‘噼裡啪啦’的爆竹聲,娘的臉色就是一喜,笑著說道,“爺爺奶奶就要進門來,咱們門口去迎一迎吧。”
一直有些迷糊的雲芳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娘拉著出瞭主屋,院子門口爹和哥哥已經每人手裡舉著一捧香走瞭進來,香都已經點燃瞭,火紅的香頭隨著爹和大山的步伐一顫一顫的,冒著縷縷的細煙,散發出一種特別的香氣來。
娘見瞭,趕緊高聲喊道,“爺爺奶奶回傢過年啦,爺爺奶奶回傢過年啦,爺爺奶奶回傢過年啦。”
一邊高聲的喊著,一邊把大山和爹的手裡已經點燃的香分瞭一半過來,然後又把自己手裡的香一分為二,交瞭一半到雲芳的手裡。
這時候爹已經率先進瞭裡屋,把手裡的香分瞭兩份,一份插在瞭供著傢譜的祖宗面前的香爐裡,一份插在瞭旁邊天地的牌位前的香爐裡。
爹上完瞭香,娘也走瞭上去,和爹一樣把手裡的香一分為二,分別貢給瞭祖宗和天地。然後又是大山,他也同樣虔誠的把香貢給瞭祖宗和天地,之後還傢譜祖宗前面翕動著嘴唇,念念有詞,似乎在祈禱著什麼。
足足有小半盞茶的功夫,大山才一臉肅穆的從祖宗傢譜前離開,然後是一雲芳。雲芳不敢怠慢,也趕緊有樣學樣的把手裡燃著的香分別供在傢祖先和天地的面前。
有瞭香火繚繞的供桌果然不一樣瞭,原本普普通通的供桌和吃食,在一陣陣松木的清香中也變得肅穆瞭起來,雲芳那顆好奇也有些無所適從的心漸漸的安寧瞭下來,找到瞭某種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