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聞言一側身,打量瞭雲芳幾眼,目光在她臉上的瘤子上一轉,神色沒變,輕聲的問道,“這位就是藍東傢瞭裡的二小姐吧?”
雲芳認識這個曾經在松坡屯演奏過的老孫頭,老孫頭卻沒有正式的見過她,那天是大山上前點的曲,後來他們來藍傢買蘿卜條的時候,雲芳已經和大山、小石頭一起去瞭鄰近的趙傢莊。
現在,老孫頭能這麼篤定的認出瞭雲芳,不但沒有被她臉上的瘤子下住,還好像是早就知道要面對他一般的平靜,這讓雲芳心中暗自警惕瞭起來。
從規矩的車夫的到整齊的大車以及車軸上的標記來看,這些蘿卜是屬於一個大戶,隻是因為藍傢見識少的緣故認不出來罷瞭。現在人傢把蘿卜拉瞭過來,主人卻沒有出面,而是推出瞭和藍傢隻有一面之緣的吹鼓手老孫來。
而且,這個老孫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對於藍傢的人都那麼的熟悉,這一切,怎麼想都讓人覺得不是那麼的簡單。
定瞭定神,雲芳謹慎的說道,“我是藍傢的小丫頭。我們傢不需要蘿卜,還請你把東西帶回去吧。”
雲芳明確的拒絕瞭賣蘿卜的提議,老孫頭蹙著眉頭想瞭想,似乎是在回想著什麼人的交待一般。
大約過瞭一盞茶的功夫,老孫頭眉頭一展,再次笑瞭起來,“呵呵,你們誤會瞭我的意思。這些蘿卜是送給你們傢的,不是要賣給你們傢的。”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爹立即打斷瞭老孫頭的話,大聲的質問道,“咱們可都挺的清清楚楚的,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東傢別急,別著急,”老孫頭雙手直擺,“怪我沒把話說清楚,這些蘿卜不是我的,是一位貴人托我給你們送來的,是貴人,不時我,要把這些送給你們,而不是要賣給你們。”
解釋清瞭蘿卜的原來歸屬問題,老孫頭這才羨慕的繼續說道,“就像藍東傢說的那樣這馬上就要出正月瞭,蘿卜能放到現在不容易哪,而且啊,有錢也沒地方買去。現在,有人給您老送瞭這麼多來,真是,真是……”
吹鼓手老孫頭感慨的都留出瞭眼淚來瞭,他抬手隨便的抹瞭抹,才又繼續說道,“這些蔫巴蘿卜在別人手裡不值錢,要是在你藍東傢手裡那可都是沉甸甸的大子啊。你,你老哥遇上貴人瞭,遇上貴人嘍。”
聽明白瞭老孫頭的話,爹的神色卻沒有多少喜色,他搖晃著老孫頭的手,不敢置信的問道,“這,這些蘿卜真,真的是送給我們傢的?那,那貴人沒說需要什麼條件?白送給我們?”
“沒有,沒有。”老孫頭認真的說道,“就是要白送給你們?要不我說你老哥燒瞭高香,遇上貴人瞭呢。”
雲芳看著有些激動的爹,趕緊一扯他的衣襟,阻止爹一個激動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來。
方才老孫頭的那句‘有錢也沒地方買去’提醒瞭雲芳,福祥老鋪的張管事費瞭多少勁啊才湊夠瞭五車,這人得多大的能量啊,能弄到這麼多的蘿卜,看這架勢,恐怕之前市面上沒有人打蘿卜的主意的時候也就能有這麼多吧?
雲芳腦中靈光一閃,或者說,這些蘿卜原本就是這人動手收瞭去瞭,才讓張管事他們到處都買不到的?這就是和張管事或者說福祥老鋪鬥法的人?
這麼一想,雲芳也就多少摸到瞭這次送蘿卜事件的邊瞭。這個老孫頭是個吹鼓手,他知道藍傢有蘿卜條還是去年臘月上的事情呢,對方既然能搶先收瞭市面上的大白水蘿卜,恐怕也不會對於醃蘿卜條的人不著力打聽的,這些吹鼓手走南闖北的,被人傢找到一點也不稀奇,那也就是說藍傢早就暴露在人傢的眼睛裡瞭?
那前幾次張管事還那麼神神秘秘的要去一個僻靜無人的山谷裡面去交易,也豈不是掩耳盜鈴,都在人傢的眼皮子底下瞭?
他們昨天才收下張管事送來的蘿卜,將將可以補上張管事那邊預定出去的七百碗蘿卜條的窟窿,這邊今天就送來瞭這麼一眼望不到邊的蘿卜,可不就是明晃晃的笑話他們之前的偷偷摸摸麼?
當然瞭,人傢這麼大手筆的派吹鼓手老孫頭送拉瞭這些蘿卜,恐怕除瞭高調的嘲笑他們之外,應該還有著其他的目的的。
如今,福祥老鋪的預定份額已經保住瞭,以雲芳手頭上掌握到的那些有限的信息,她猜測不出對方這一手與福祥老鋪還有什麼關聯,她能明白的是,這些蘿卜對於小門小戶的藍傢來說是個巨大的考驗。
為瞭能讓藍傢保密,並且這一季的蘿卜條隻供應福祥老鋪,張管事可是額外給瞭他們藍傢五吊錢的。雖然說,現在福祥那邊的份額已足,藍傢也算是做到瞭承諾。
可是,這畢竟還是在正月底上,如果藍傢接下瞭這些蘿卜,將意味著什麼呢?藍傢是不是要撕毀自己的承諾繼續醃蘿卜條?有瞭足夠蘿卜條的張管事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雲芳沒有前後眼,不知道這事會為張管事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也不知道張管事會不會找他們藍傢的麻煩。但是,有一點雲芳卻能想到,那就是如果他們手下這麼蘿卜並且繼續醃蘿卜條的話,那麼他們這段時間以來和張管事融洽的合作關系將蕩然無存,再也修復不瞭。
為瞭眼前的一點利益不管將來如何,甚至不惜拉上合作夥伴墊背,這不是藍丹溪的經商風格。現在,昔日的藍丹溪穿越成瞭藍雲芳,處身與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裡,她更是需要小心謹慎,不會為瞭一點點眼前的利益而擅自行動瞭。
想的明白,雲芳在爹開口之前,搶先說道,“孫大叔,老話說,無功不受祿,咱們幫不上你那位貴人朋友的忙,怎麼好收下人傢送的東西呢,更何況是這麼多?咱們藍傢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傢,這樣不清不楚的東西,不能要。”
聽雲芳說瞭這番話,爹也從一時的狂熱中反應瞭過來,他也想起瞭張管事給的那五吊錢,帶著一絲絲的惋惜,說到,“我這個老閨女說的對,咱們幫不上什麼忙,是不能要你們的東西的,更何況是這麼多。”
“你們真的不要?”老孫頭有些驚訝的睜大瞭眼睛,不敢置信的反復問道,“這可是白送給你們的啊?!”
爹攔住瞭想要說話的大山和小石頭,雲芳則扯住瞭娘和姐姐雲華,父女二人一起搖瞭搖頭,堅定的說,“我們不要。”
“沒想到,還真讓……說著瞭,藍傢還真是死心眼的。”
老孫頭苦著一張臉小聲的嘀咕瞭一句,隻不過說到背後之後的名字的時候,他的聲音更含糊瞭,即使是近在咫尺的雲芳也沒有聽到。
神色一轉,雲芳輕松的笑道,“這是誰這麼清楚咱們藍傢的脾氣稟性哪?可得拜會、拜會。”
老孫頭剛才一時不察說漏瞭嘴,此時正懊悔的想要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呢,無奈,話一出口,隻能一再的提醒自己,一定要打去十二分的精神來,不可再多說一句,要不然那些到手的銀子可就要飛瞭啊。
因此,盡管雲芳刻意放松瞭神色,說也說的隨意,老孫頭卻是打聽瞭主意,再也不肯開口,隻是懊惱著一張臉,把頭搖的卜愣鼓一樣。
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雲芳故意一轉身,對著自傢人招呼,“爹、娘,咱們回去吧,一會兒不是還有事情呢嘛。”
“等等,”老孫頭緊閉著的嘴巴立即張開瞭,“貴人老爺說瞭,這些蘿卜拉到你們松坡屯來,就沒有再拉回去的道理。不管你們要不要,反正都要空著車回去,你看那些人都在卸車呢。”
雲芳光顧著和老孫頭打擂臺瞭,根本沒有發現那些車夫們不知道何時已經開始動手卸車瞭。不僅僅是卸車,還一邊卸車一邊把卸下來的蘿卜往藍傢門前送,就在他們的不遠處,挨著藍傢的院墻,蘿卜都快要堆成小山瞭。
“這,這,你,你們,……”雲芳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堅決,不管你要不要,蘿卜就是要扔給你,她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蘿卜,一時間有些傻眼,找不到任何的話語瞭。
老孫頭看著藍傢一個個長大瞭嘴巴驚訝的模樣,得意的晃瞭晃後,趕緊拱瞭拱手,“藍東傢,藍小姐,蘿卜送到瞭,小老兒的差事辦完瞭,不多打攪,告辭,告辭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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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加更是因為藍紫衣的捧場,哈,也許是芳丫頭她姑姑呢,反正都是姓藍的,望天……
這原本是俺準備給明天上午的更新,結果,俺為瞭不食言,所以今天晚上就更瞭,為瞭明天上午還有的更,俺繼續碼字去。
另外:自從公佈瞭加更規則之後,收藏數也是見長啊。親們,乃們之前是忘記收藏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