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教訓的是。可是,可是,”李啟松想瞭想,終於承認少東說得有道理,但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可是,六十歲的人瞭精神頭總不如他年輕的時候足罷,更何況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咱們這一次能得手,……”
“咱們這一次能得手確實找準瞭他打盹的時候,”年輕的少東接過瞭話茬,悠然說道,“不過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以為現在的他老的失去瞭往日的機警,而是利用瞭他用人一時不察,提拔瞭張大年。雖然雜食鋪子不是福詳的強項,可是隻要打著他福詳的牌子,就給瞭咱們運作的機會。”
聽到少東這麼說,李啟松徹底暈瞭,他知道自傢少東選擇雜食鋪子作為迷惑福詳的幌子,可是這更對方新提拔的大管事又什麼關系呢,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領,趕緊認輸的不再插話,而是仰著那張蠟黃的臉,識趣的聽著自傢年輕又聰明的少東的解釋。
那個少東也不再藏私,繼續解釋道,“那張大年新被提拔,正想著好好的辦件漂亮事在東傢面前露臉呢,好不容易發現瞭一個好機會,怎麼會錯過?他上鉤之後,他立即發現瞭不對,但也隻是猜到瞭有人背後搗鬼,聰明的他趕緊去瞭松坡屯安撫那藍傢,另一方面讓人趕緊收購大白水蘿卜。”
“嗯,”李啟松點瞭點頭,客觀的說道,“單叢這一點上看,那張大年還不笨,要不是咱們有心算無心,他也不至於那麼被動。”
“不錯,”年輕的少東也認可到,“就是因為他還是有幾分聰明,在發現有人先他一步收購瞭市面上所有的大白水蘿卜之後,你們又刻意留出瞭一點破綻,他看出瞭一點端倪,完全以為咱們隻是想奪他們的元宵節生意。這傢夥也算有魄力的,竟然還是一個人扛著,舍棄瞭元宵節的生意,派出瞭所有的人手去山村裡挨傢挨戶的收蘿卜。”
“是的,”李啟松有些佩服的說道,“單叢這一點來看,這個張大年不愧是福詳掌管一個鋪子的大管事,壯士斷腕,還是有些魄力的。”
“他之所以有這份魄力,”年輕的少東接下來說道,“是因為藍傢的本分,不但答應瞭全力給他醃蘿卜條,還答應瞭不再給別傢供貨!有力藍傢的這些通力合作,他心裡才有底能渡過去眼前的難關,不會讓福詳的百年聲譽受損。”
“我明白瞭,”李啟松能跟在這樣的少東身邊,自然不是十足的笨蛋,聽自傢少東說道這裡,他哪裡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想通瞭其中的關鍵,他一臉恍然的說道,“那山村藍傢給瞭張大年底氣,他以為自己能應付的瞭這場風波,所以也就沒在過年的這幾天裡把這事告訴老東傢。”
“對,”年輕的少東看著相通瞭屬下,終於欣慰的點瞭點頭,“有瞭他硬氣的替咱們隱瞞瞭這幾天,福詳的老東傢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裡發現咱們的企圖,讓咱們從容的佈局,一步步的穩住瞭蔣傢。”
“這回屬下明白瞭,說瞭歸齊,還是那個不起眼的莊戶人傢幫瞭咱們的大忙。”李啟松認真的說道,“也就是因為藍傢這段時間的表現,才讓咱們蒼記的大管事們上瞭心,想著要送他們一筆大銀子啊。”
“也就是你們說的廢物利用?”年輕的少東又恢復瞭他懶散又促狹的眼神,“恐怕你們沒有這麼好的心吧?還不是氣不過張大年還有幾分骨頭,想著在擺他一道?”
“什麼也瞞不過少東的眼睛,”張啟松垂頭喪氣的嘆息瞭一聲,“唉,咱們費力的白忙活一場的事也讓少東傢猜著瞭吧?”
“那是,”年輕的少東洋洋得意的說道,“那藍傢既然能那麼答應瞭張大年,就不會馬上就食言而肥。他是福詳老鋪的大管事,搭上瞭他這輛大車,他們多少錢賺不來啊,你們送去的蘿卜雖多,可跟以後的細水長流比起來,人傢肯定選擇後者啊。你們啊,那些不值幾個子的蘿卜爛在哪裡不是爛啊,你們還自以為聰明的給人傢送過去,結果還不是爛在松坡屯而已,有什麼區別啊?!”
“少東傢此言差矣,”看著一向聰明從無對手的少東傢也猜錯瞭一回,李啟松竟然有些隱隱的得意,惡作劇般的說道,“那些蘿卜爛在咱們的倉庫裡還進瞭藍傢的大瓷缸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哦?”事情竟然出乎瞭他的意料,年輕的少東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豐富瞭起來,沒有瞭一直偽裝著的蒼白木訥,饒有興致的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給我說說。”
“是,”終於讓少東失算瞭一回,李啟松也有些洋洋得意,輕松的說道,“人傢沒要咱們送的蘿卜,卻是把扔瞭的蘿卜都用瞭起來。不過,這一次,人傢並沒有按照原來那樣醃成蘿卜條快速的獲利,而是曬成瞭蘿卜幹,聽說是要小半年之後才能吃呢。”
想瞭想,李啟松又補充瞭一句,“這傢人似乎很會整治蘿卜,除瞭醃蘿卜條,還醃瞭整個蘿卜,據說是三、四個月才能吃,這一次又曬瞭蘿卜幹,半年後也能賣錢,今年這一年啊,他們傢能一直源源不斷的賣蘿卜呢。”
“有意思,有意思,”年輕的少東有些悵然若失的笑瞭,“要不是這裡到瞭關鍵時刻,我真想去會一會這傢人啊。”
“少東,你已經看到瞭,”李啟松朝著遠處的那群吵吵嚷嚷的人努瞭努嘴,小聲的說道,“就在那呢。”
“怎麼回事?”年輕的少東看瞭一眼遠處拿著鏨子比著自己的脖子的那個年輕的婦人,蹙起瞭眉頭,“事情到瞭關鍵時刻,賀老大不是把整個采石場都讓人看起來瞭麼?怎麼還有人闖進來?藍傢人來這裡幹什麼?”
“那個不是藍傢人,”李啟松順著少東的目光把自己的目光落在瞭桂花的身上,輕輕的搖瞭搖頭,“那是附近采石壩子上的寡婦,她男人去年的時候死在瞭這裡,一個叫李明化的人對她很有意思,平時也很照顧她。她這一次不知道怎麼說通瞭這裡的打手武大,竟然就這麼莽莽撞撞的闖瞭進來。而藍傢的丫頭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說是她遠房的表妹,也跟著一起進來瞭。”
李啟松說著話,眼神一偏,落在瞭桂花旁觀的醜丫頭身上。
“這個就是你提起的那個藍傢醜丫頭?”年輕少東的目光也隨著下屬的註視轉到瞭雲芳的身上,咂巴著嘴巴說到,“看起來挺標致的嘛。”
“呃,”李啟松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自己嗆到,好半天才回過瞭神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少,少東覺得那,那丫頭漂亮?”
他們所處的位置很好,可以毫不費力的看清楚遠處發生的事情,也能看清當事人的面貌。
隻見那年輕的少東像是欣賞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的打量著遠處那個沉默著的丫頭,似乎是喃喃自語的評價道,“面似芙蓉,眉如,眸含春水,肌膚如雪,真真是個美人,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的啊,嘖,嘖,我還是頭一次在一個女人臉上看到呢。”
“可,可她,”李啟松艱難的咽瞭口吐沫,的說道,“她就是別的地方再好看,可臉上那個瘤子,總,總是礙眼的啊。”
“嗯,”年輕少東似乎是贊同的點瞭點頭,“要不是老天給瞭她這個護身符,讓那些俗人都把她的美看瞭去,本少東還看什麼啊?”
“呃,”李啟松在一次被自傢少東奇特的審美觀給嗆到瞭,隻得挫敗的轉瞭話題,“少東,她們這麼闖瞭進來,倒是省的咱們試探瞭,姓賀的那廝果然狡詐,眼瞅著東西就要運出去瞭,把人都死死的看在瞭這裡,咱們就是探知瞭他們運送的路線,怕是也不好把消息送出去啊。”
“這不是有現成的人嘛!”年輕少東不以為意的抬瞭抬下巴,輕松的說道,“再也沒有比她更合適的送信人瞭。”
“她?”李啟松額頭一跳,終於還是把懷疑的目光投向瞭自傢的少東,“少東,她,好像自身都要不保瞭吧?那個無知的婦人還以為自己的命能震懾瞭賀老大呢,竟然不怕死的說除瞭李明哥的名字。要知道別的還好說,李明哥他們幾個可是孤兒被賀老大精心的挑選瞭出來,秘密的關著,準備這一次派大用場的啊?那廝雖然貪財好色,可是在這件事上他小心的狠,怎麼會被一個婦人威脅瞭呢,你看看,……”
“不,”年輕的少東打斷瞭李啟松的絮叨,自信的搖瞭搖頭,沖著正在大哭著的雲芳,自得的說到,“你看,她這不是正自救呢麼?”
李啟松凝神細聽瞭一會兒,臉上也禁不住閃過瞭一絲佩服之色,“嗯,真沒看出來,這丫頭還是有些急智的嘛。這個王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