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芳相信小元修說的是實話,看他那撅的可以掛油瓶的小嘴和刻意寫在藥包上的價錢,就能知道他對於診金要藥費的重視,由此也就能推斷出他對於不收診金和藥費的做法是多麼的不滿。
想明白瞭這一層,雲芳忍不住蹙瞭蹙眉頭,她和這個號稱是脾氣古怪的老神醫之前並沒有任何的交集,他怎麼會無怨故的免瞭自己的診金和藥費呢,不,或許不是免除瞭,而是記帳瞭,對,按照小元修的說法,是記帳瞭。
可是,雲芳身上帶著現錢呢,為什麼要記帳呢?而且聽小元修的意思,這脾氣古怪的老神醫之前也沒有這麼抽風過,這其中有什麼玄機呢?
雲芳越想越不解,忍不住向著不遠處的李珍時望瞭過去。
似乎早就預料到雲芳會詢問一樣,李珍時在接觸到雲芳詢問的眼神之前,輕輕的一甩寬大的衣袍,轉身上瞭自己的馬車,還幹脆的放下瞭車簾子,徹底的絕瞭雲芳的詢問之路。
小元修見瞭,不甘心的跺瞭跺腳,但還是沒有膽子違背師傅的吩咐,直到撅著小嘴也跟著上瞭馬車,卻是坐在瞭車轅的位置上,對著趕車的車把式氣呼呼的吩咐道,“走吧,師傅說瞭,從武侯祠街上過去,出南城門。”
“好嘞。”車把式答應瞭一聲,高高的揚起瞭馬鞭子,吆喝著馬車穩穩的小跑瞭起來。
雲芳卻一下子愣住瞭。
“武侯祠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啊?雲芳對縣城不熟悉,對那些街道更是不瞭解瞭,可為什麼她會覺的這個名字耳熟呢?
“好像就是福祥雜食鋪子和李傢雜貨鋪子所在的那傢街啊,”小石頭一邊熟練的把馬車調頭,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我聽趙老伯說起過,離這這裡兩條街呢,好像那傢著名的蒼記也在那條街上。”
經過小石頭這麼一提醒,雲芳也想瞭起來。當初,趙老伯為瞭攬下蘿卜絲的生意,曾經說起過幾傢大鋪子的水很深,還無意間說起瞭他們就在離這裡兩條街的武侯祠街上。
明白瞭這一點,雲芳心頭更加疑惑瞭。他們進城的時候明明直接順著這條草鞋廟街過來的,根本沒經過什麼武侯祠街啊,而且他們是進的西門,也不是走的什麼南門。這個老神醫在搞什麼鬼啊?難道是他不認識路?
這也不對啊,要是他不認識路,也應該詢問他們,或者幹脆讓這輛馬車帶路的啊?而且,昨天她曾經為瞭試探他,還可以說起瞭那一大片的蘆葦蕩子,明明那個老神醫還是很熟悉的樣子,怎麼會隻過瞭一個晚上,他就忘光瞭呢?
雲芳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那個帶給她困惑的老神醫卻坐在馬場上越走越遠瞭。小石頭不得已扯瞭扯雲芳的袖子,催促道,“芳丫頭,老神醫都走瞭,咱們也快點吧,要不然呆會可就趕不上瞭。”
“哦,”怔愣的雲芳這才如夢初醒,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瞭馬車旁邊,一下子蹦瞭上去,嘴裡還不停的催促道,“快,石頭哥哥,咱們也快點追上去,要趕在武侯祠街追上他們。”
“啊?”大山一愣,隨即一揚鞭子催動瞭馬車,嘴裡卻在不解的嘟囔道,“怎麼又是這個武侯祠街,這裡到底有什麼名堂啊?”
“就是因為不知道有什麼名堂,咱們才要緊跟著去看看啊。”雲芳理所當然的說道,“看看這個古怪的老神醫,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老神醫嘛,人傢自然是賣的治病的藥瞭。”小石頭輕輕的說瞭一句,手下發力,驅趕著馬車穩穩的跑瞭起來,緊緊的追著李神醫的馬車趕去。
太陽剛剛越出瞭東方的地平線,冬末早春的早上還有著陣陣寒氣,街面上並沒有多少的行人,即使在公認的最熱鬧的武侯廟街上也不例外。
街面上很寧靜,兩旁的店鋪也都沒有開門營業呢,李珍時和雲芳他們這一前一後的兩輛馬車發出‘得得得’的聲音,在清晨的暮色裡一直傳出去瞭好遠,好遠。
路上沒有行人,店鋪也沒有開門,坐在敞篷車廂裡的雲芳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的盯著前面的馬車,想看看這個古怪的老神醫到底要玩些什麼花樣。
可是,讓雲芳失望的是,眼看著就要到這條街的盡頭瞭,前面那輛馬車卻還是沒有絲毫的異常,仿佛吩咐車把式走武侯廟街僅僅是老神醫的一時興起,根本沒有任何的涵義。
就在雲芳心裡暗自誹謗之機,眼神無疑是的一飄,禁不住就發出瞭‘咦’的一聲,原來就在街尾處,有一傢明顯比其它鋪子的鋪面大一些的鋪子的側邊的柱子上描繪著一隻展翅欲飛的蒼鷹,就和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給藍傢送去那些蔫巴蘿卜的那些馬車上的標志是一模一樣的,連著色和用墨都分毫不差。
雲芳發現瞭這隻蒼鷹的標志,趕車的小石頭也發現瞭,他輕輕的嘟囔瞭一句,“原來這就是著名的蒼記總鋪啊。”
“你確定這裡就是蒼記?”因為迎著朝陽,雲芳沒有看清楚這傢鋪子匾額上的招牌,所以好奇的追問瞭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是老伯告訴我的,”小石頭清楚的說道,“他們這條武侯廟街上店鋪林立,最大的位於街尾的蒼記的總店瞭。雖然他們不是寧縣最大的鋪子,可是卻是這條街上最大的,因為福祥和蔣傢的總鋪都沒在這裡。就是他們給咱們送瞭那些蘿卜去吧?芳丫頭,你不覺得有什麼奇怪麼?”
“是有些奇怪,”雲芳嘴裡附和著小石頭,心裡卻是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情,她剛才之所以奇怪的‘咦’瞭一聲,是因為她發現這個蒼記的標志在朝陽的映襯下跟什麼符號有些相像,可是她仔細的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瞭。
就在小石頭和雲芳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時候,蒼記的大門突然‘吱吱嘎嘎’的打開瞭,就在李珍時老神醫的馬車恰恰的經過的時候,裡面有一個激靈的小夥計突然探出瞭頭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些冷的早春大早上的,這個小夥計竟然滿腦門子的汗,在紅彤彤的朝陽映照下,顯得格外的醒目。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李珍時老神醫也突然動瞭,跑的好好的馬車突然毫無征兆的就停瞭下來。
可是,雲芳和小石頭的馬車跟在他們後面還有一小段的距離,雲芳遠遠的隻見到前面的馬車停瞭,並且車簾子被撩瞭起來,可是卻看不到裡面的老神醫想要幹些什麼。
“咱們快點追過去。”雲芳悄聲的催促瞭一聲,“去看看他到底要搞什麼鬼把戲!”
小石頭心領神會的點瞭點頭,他心中也對這個神秘的老神醫越來越好奇瞭起來,不用雲芳多說就已經揚起瞭鞭子,‘啪’的一聲脆響,打在瞭離著馬屁股上半尺遠的地方,馬兒有些受驚,也很快捷的明白瞭車手的意圖,腳步明顯的加快瞭起來。
坐在車廂裡的雲芳一個趔趄,她趕緊穩穩的抓住瞭車上的衡量,探著頭向前面的那輛馬車望去。
不過,雲芳他們還是慢瞭一步,當他們的馬車趕上去的時候,隻看到瞭前面馬場上老神仙一張高深莫測的笑臉,隨即人傢又撂下瞭簾子。
雲芳的臉一陣扭曲,氣的差點跳起來。
小元修雖然也沒有弄明白師傅的意圖,心裡面也是好奇的要命。可是,看到這個樣子的雲芳之後,他心裡平衡多瞭,小嘴一裂,差點笑出聲來。
雲芳狠狠的瞪瞭一眼這個幸災樂禍的傢夥,這才想起來向對面街上看去,老神醫這邊老神在在的,卻也是和什麼人聯系無疑,他可以不動如山,但是對面總能看出些蛛絲馬跡吧?
沒想到雲芳再一次失望瞭,街對面是一傢挨著一傢正在忙碌著開門營業的鋪子,每一傢小的夥計都全神貫註在自傢的鋪子上,沒有人東張西望,哪怕是往他們這邊看一眼的都沒有一個。
真實豈有此理,雲芳使勁的又往那個最大的蒼記瞅去,希望能從那個最先開門的小夥計身上找出些什麼來,畢竟,他在大早上的頂著那一腦門子的汗也算是不正常瞭。
可是,讓雲芳氣的舉起瞭老拳的是,蒼記的活計們竟然都是穿的一樣的衣裳,她從他們忙忙碌碌的身影上根本分辨不出剛才是哪個小夥計開的門,更不用說從人傢身上發現些蛛絲馬跡的秘密瞭。
就在雲芳幹著急瞪眼卻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另一輛車上穩坐著的老神醫卻似乎有透視眼能看到雲芳的焦急無頭緒一般,悠然的說瞭一句,“別看瞭,你就放心吧,事情都已經辦妥瞭。”
隨著話音,人傢的馬車又慢悠悠的啟動瞭,那個鬥雞一樣的小元修茫然的瞅瞭瞅自己的車簾子,又看瞭看不遠處的雲芳,終於茫然又泄|氣的垂下瞭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