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縣令是個聰明人,他熱熱鬧鬧的傳瞭聖旨之後,真的就把督辦鹽場的事情都交給瞭藍慶生,自己優哉遊哉的打道回府,不再過問此事。
松坡屯卻一下子熱鬧瞭起來,人們的臉上一個個的都洋溢著滿足、期盼又自豪的笑容,等著藍典史發號施令。
大傢目光所及的藍慶生卻沒有急著做什麼,而是先關起來門料理傢事。
首先,小石頭和雲華被他打發回趙傢的小飯館裡去瞭。
哦,不,或許現在已經不能再叫小飯館瞭,在小石頭和雲華的辛苦經營瞭,有瞭藍氏雜食鋪子做依托,趙傢的飯館重現翻修瞭門臉,添置瞭雅間。食客也不再僅僅是周圍吃不起飯菜的苦力巴,而是可以接納各行的人們瞭。
由於,小石頭和雲華經營有方,趙傢的小飯館儼然成瞭頗有名氣的大飯莊,成瞭一些人宴請賓朋的首選之地。
緊跟著,大山和桂花也被爹給打發瞭回去,要他們回去看顧著雜食鋪子。現在,鋪子裡已經開始接受蘿卜條的預定,比以前更加的忙碌瞭。
打發走瞭大山、桂花、雲華和小石頭,爹卻把雲芳和正式改名蒼玉泉的小泉子給留瞭下來,卻又支使瞭娘去拜訪給瞭他們不少幫助的三奶奶。
屋子裡隻剩下瞭他們三個,爹磕瞭磕旱煙袋,開門見山的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總可以和我說說瞭吧?”
雲芳和蒼玉泉相互看瞭一眼,雲芳點瞭點頭,蒼玉泉開口道,“藍伯父,我們不是有意隱瞞您老的,隻不過這件事情在皇上沒有點頭之前,咱們誰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定國公府……”
“停,停,停,”爹抬手打斷瞭蒼玉泉的話,“我老瞭,年紀大瞭,腦袋瓜子也不好使瞭,朝廷裡的那些事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瞭,那些事有你們去操心就行瞭。”
爹想知道的竟然不是他為什麼突然被封為寧縣典史,也不是為什麼皇帝要他督辦鹽場。蒼玉泉愣住瞭,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像雲芳忘瞭過去。
雲芳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瞭,她偏著頭想瞭想那日宴請的情形,又覷著爹的神色思量瞭一會兒,試探著問道,“爹,您,是不是聽說瞭什麼?”
“嗯,還是我的女兒心細,”爹欣慰的點瞭點頭,不過很快就又瞪起瞭眼睛,沖著蒼玉泉氣呼呼的說道,“哼,不像有些人,以為我老頭子整天呆在松坡屯,就不知道城裡發生的那些事瞭。”
“伯父,您,您先別生氣,我,……”蒼玉泉有些惶恐,他的在腦子裡飛快的估量著藍傢老爹生氣的原因。他既不想知道為什麼被封為典史和督辦鹽場的事情,那麼就是不在意他隱瞞身份的事情瞭,可是除瞭這件事以及圍繞著這件事情發生的那些事,他實在在沒有什麼地方做的讓他不滿意嘛。
突然,蒼玉泉腦中靈光一閃,斟酌的問道,“藍老伯可是聽說瞭李子溝李錦容近日娶親的事情?”
爹的臉色終於緩和瞭一點,但是還是繃著沒有笑容,“是啊,李傢小子一向中意我藍傢丫頭的,怎麼突然想著另娶瞭呢?是不是有人和人傢說過什麼?”
雲芳一愣,隨即長長的松瞭一口氣,李錦容他娘到處張羅著給他相親的事情她也是有耳聞的,隻是沒想到他們傢動作這麼快,不但這麼快就定瞭親,還馬上就要娶瞭。
這樣一來,到是生瞭她一番口舌瞭。記得當初她喝李錦容約在泰和樓喝茶,李錦容刻意選擇瞭‘花好月圓’的雅間,她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大自在,她能感覺到李錦容的情意,也能想象的到他娘的百般挑剔,因此很想和李錦容把話都挑明瞭說的。
可是,沒想到當時她得到的消息太過震驚瞭,來不及處理這件事情就急匆匆的趕回傢來。後來,她在想和李錦容說清楚的時候,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一直到聽說李錦容他娘為他張羅著鄉親,而李錦容好像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雲芳也就把心頭的話給壓下瞭。
她雖然感覺到人傢的情意,但是人傢沒有直接說出口來,她也不能就這麼愣愣的說出拒絕的話啊。更何況在人傢議親的當口上,雲芳更不會做這種很容易落人口實的事情瞭。
現在,聽說李傢的婚事落停,雲芳覺得此事至此翻過不會在提起瞭。可是,爹這麼鄭重的提起這事來,還一臉的責難,話裡話外的,這件事情似乎還另有隱情哪。
雲芳眼波一轉間,把疑惑的目光也落在瞭蒼玉泉的身上。
蒼玉泉感受到藍傢父女的註視,他艱難的吞瞭一口唾沫,幹脆坦誠瞭到,“藍老伯說的是,我確實是和李傢少東喝過茶,也,也曾經和他聊起過關於婚娶之事,他,他是個明白人,知道什麼是對李傢最好的。”
“哦?”爹安撫的拍瞭拍雲芳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插嘴,他自己則繼續問道,“不知道你們聊瞭什麼樣的嫁娶之事,李傢小子又明白瞭什麼是對他們傢最好的呢?”
“不敢欺瞞伯父,”蒼玉泉的神色從原本的有些扭捏逐漸變得坦然瞭起來。“是我告訴李傢小子配不上雲芳,讓他另娶他人才是對李傢最還的。”
“隻是告訴李傢小子配不上芳丫頭?”爹不依不饒的追問,“他就那麼輕易的信瞭你?”
“這,……”蒼玉泉看瞭一眼雲芳,豁瞭出去,“是我告訴他藍傢雲芳需要個入贅女婿,他李錦容做不到,他自己也自然而然的明白瞭他配雲芳!”
爹臉上的表情變瞭幾變,步步緊逼,“藍傢招贅,李傢做不到,你蒼傢就能做到?!”
“能!”蒼玉泉大聲的說完,鄭重的跪倒在瞭爹的面前,“蒼玉泉願意入贅藍傢,請爹成全!”
“好,很好,非常好!”爹終於真正的高興瞭起來,他伸手拉起瞭蒼玉泉,“我同意瞭,等到芳丫頭滿瞭十六歲,我就請媒人操辦這件事情。”
“芳丫頭,你沒意見吧?”爹滿意的大笑著,還不忘側身問瞭雲芳一句,不過這一句確實用瞭篤定的語氣,他篤定雲芳不會反對這件事。
因為,他的女兒他瞭解,她既然連傢裡最絕密的鹽的事情都和人傢說瞭,肯定心中已經有瞭決斷瞭,信瞭眼前這個人,而這個小夥子為力芳丫頭連自己的姓氏都能不要瞭,那他這個當爹的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謝謝藍老伯,”蒼玉泉卻高興的喊瞭一句,馬上改口,“不,是謝謝爹的成全。”
“好,好,好,咱們一傢人怎麼都好商量的,哈哈,哈哈,……”爹愉快又滿足的大笑瞭起來。
在爹帶著揶揄的大笑聲中,雲芳的臉‘騰’的一下子紅瞭起來,她一扭身,‘噔噔噔’的跑瞭出去。
藍傢籌辦鹽場的事情一點也不難辦,熬鹽的法子是現成的,苦澀的鹵井水是現成的,熬鹽需要的沙土、水桶、笸籮等工具也有現成的,至於熬鹽的人手,更是充足的很。
如今的藍傢在松坡屯這一帶可以說是一呼百應,不管有什麼事情,隻要招呼一聲,大傢都會趕來的,更何況這一次是熬鹽,更是傢傢戶戶都能受益的大好事,大傢更是隨時在等待著,隻要藍傢一聲招呼,立即就能幹活的。
隻需要把管理的人手挑選出來,鹽場馬上就可以開工的。
關於管理人手這一方面,雲芳也不是毫無準備,她一早就為這事留瞭心,佈瞭局的。
雲芳早就看好瞭大栓子的品性和定力的,原本就打算磨練瞭他給爹做幫手的。藍傢在城裡開鋪子好幾個月瞭,聰明的小柱子跟在張大年身邊肯做事肯吃苦又肯學習,最重要的是得到瞭雲芳和大山的信任,儼然成瞭二管事的瞭。
可是,大栓子卻一直被雲芳故意壓著,隻讓他跟著送送貨,來回的跑跑腿,幹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暗地裡卻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言行。
大栓子沒有讓雲芳失望,不管小柱子多麼風光,他也沒有眼紅嫉妒,甚至人前人後的沒有多說一句怨言。他依舊有些寵辱不驚的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多嘴、不抱怨,卻把分給他的事情做到最好,即使僅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栓子的表現,雲芳很滿意,爹也很滿意,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他們父女還是讓他當瞭爹這個典史兼鹽場場長身邊第一助手,另外堂兄藍金峰和舅舅郭博文也是可以幫忙的好幫手
有瞭他們一起幫著爹打理鹽場,雲芳和蒼玉泉放心返回瞭城裡。
半個月之後,藍典史監制的第一批松坡屯鹽場巴送到瞭孫縣令的面前,孫縣令大大的褒獎瞭一番,派人把鹽送去瞭滇川府,他也就輕輕松松的交差瞭。
交瞭官鹽,藍傢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使用自己熬的鹽開始醃制蘿卜條、蘿卜幹,還醃瞭一批整蘿卜。之後,爹又請瞭王一刀來,按照約定,把傢傢戶戶養的豬都開始宰殺,並且繼續制作火腿,當天做的豬頭肉也連夜的送到瞭城裡的鋪子裡,引得喜歡這一口的人們一大清早的就在藍傢的鋪子門口等著瞭。
而松坡屯一帶山坡上那些原本無人問津的紅花種子,也被人們摘瞭下來,送到藍傢油坊,哦,也就是曾經的聞記油坊裡換成瞭大子。
有瞭蘿卜的收入,有瞭大肥豬的收入,又有瞭紅花種子的收入,再加上不需要再花大價錢買鹽,傢傢戶戶的腰包都鼓瞭起來,人們一個個喜氣洋洋的。以至於過年的時候,不少人傢,在天地神位和祖先傢譜的旁邊又悄悄的填上瞭一個藍傢祖先的神位,感謝藍傢為大傢夥帶來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