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聽聞驚風 第55節

作者:語笑闌珊 字數:3922

鳳懷月問:“有沒有什麼你追著我跑的往事?”

司危道:“沒有。”

鳳懷月扯住他的頭發,命令:“沒有你也捏造一個,反正我今晚就是要聽!”

果真刁蠻得很。

彭循與宋問找瞭一晚上,人沒找到,倒是發現船少瞭一艘。船主驚道:“這……我停得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

“或許她在被制成幹屍之前,是個善於此道的飛賊呢。”彭循丟下手裡的斷繩,“丟失的這艘船上,裝的是什麼貨?”

“那不是貨船,上頭隻載有一些生活用品,不值幾個錢。”船主道。

損失雖然不大,但很快旁邊就有人插話:“可是她駕著船這麼亂跑,很容易闖進無足鳥的圈子裡。”

彭循當機立斷,我去追。

船主攔住他:“別追瞭,追不到的,那船上雖然沒有值錢貨,但是卻有許多風雷符,倘若都被她用瞭,那船現在早已不知道漂向瞭何處去。”

杜五月自掏腰包賠瞭船主的損失,她眼下也是實在沒空再去追紅翡,船隊的數量遲遲湊不齊,但再等下去,貨與人又熬不起,隻能另外想一個最穩妥的法子。

這天午後,她找到餘回——至於為什麼要找餘回,那自然是因為他看起來最為穩妥可靠,不像另外四個,臭著臉的臭著臉,毛毛躁躁的毛毛躁躁,還有兩個,一個成天吟詩彈琴,另一個則是見到沙灘上的水坑都要跑過去跳兩下玩。

餘回問:“杜老板娘找我有事?”

鳳懷月在帳篷外“刷”地跑過去,領著一群小孩抓螃蟹。

杜五月:“……”

“這裡!”鳳懷月排兵佈陣,“你,補位!”

小胖男孩速速趕到據點。

“一,二,三!”隨著鳳懷月一聲令下,金色結界如網從天而降。

杜五月驚得站瞭起來。

鳳懷月卻已經帶著小孩們,轟轟跑去瞭另一頭。

餘回解釋:“他就是喜歡玩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見笑瞭。”

杜五月道:“周氏船主說閣下一行人修為高深,原來不假。”

“也不算高深,不過他手頭確實有些高階法器,可以唬一唬人。”餘回主動道,“若杜老板娘想借來唬那些無足鳥,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話說:

陰海都懸賞榜第一名:瞻明仙主。

司危:勉強滿意。

第69章

杜五月來找餘回,原本也是為瞭無足鳥一事,她道:“商船要是再湊不夠數量,就隻有以幻術制造出人多勢眾的假象,這法子我之前雖也用過,但眼下無足鳥與海妖狼狽為奸,恐難再蒙混過關。不知徐老板方才所言的高階法器,具體是何物?”

“一時片刻說不清楚。”餘回道,“這樣,杜老板娘還是隨我出去一趟,親眼看過便知。”

兩人離開帳篷,順著沙灘上跑出來的腳印一路尋去,不多時便聽到瞭歡呼喝彩聲。巨浪似白虹穿過半空,小孩們接二連三地被卷瞭起來,他們高興地尖叫著,卻將杜五娘嚇瞭個臉色發白,三步並做兩步地沖上前,剛想去抓,伸手卻隻摸到一片潮濕水霧。

下一刻,杜五月自己也被托到瞭空中,雖說身處白浪中,她的裙擺依舊隨風飛揚著——這並不是真實的海水,而是幻象。

“先別玩瞭。”餘回拍拍鳳懷月,“快把杜老板娘放下來,她有事要同你商議。”

海浪“嘩啦”一聲垂直下落,沒有在沙灘上留下半點濕痕。小孩子們紛紛鬧著要再玩一次,鳳懷月拗不過,便招手叫過當中看著年紀最大的一個孩子,將手中法器遞瞭過去,叮囑道:“你領著他們去另一頭玩。”

杜五月緊急道:“別!”

小孩子們最終還是失望地走瞭,沒能繼續飛高高。鳳懷月聽杜五月說完事情原委後,很爽快地就點瞭頭,借法器,沒問題,也不必著急還,反正我這裡還有許多個能玩。

杜五月覺得自己沒聽清:“玩?”

餘回在旁解釋,這確實是他解悶用的小東西。

全部是當年司危親手所煉,種類五花八門,最離譜的一個,是能平地引驚雷。鳳懷月那時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試,人就被抓到瞭昆侖山采仙茶。仙童往他手中塞瞭個籃子,道:“喏,就是那邊。”

鳳懷月無聊得要死,根本不想動。仙童三催四請,他方才不甘不願地從袖中掏出一張清涼符咒,往自己腦門上“啪”地一貼,轉頭問:“你方才說,讓我采哪棵樹來著?”

仙童欲言又止沒止住,好心規勸:“鳳公子還是將符咒放在懷中吧,一樣能夠避暑。”這麼貼在頭上,真的好像一隻僵屍,被仙尊看到,又要罰你。

鳳懷月連連嘆氣,你這兒怎麼這麼多規矩?他扯下清涼符咒,拎起籃子,走一步停兩步地爬上瞭山,用手指拈起一片嫩芽搓瞭搓,又湊上前一聞,發現確實是好茶,於是終於願意一采。仙童遠遠看著,見這鬧騰精這回竟然還很守規矩,也就放瞭心,正準備去別處看看,卻聽到茶園裡傳來“轟”的一聲!

眾多采茶人們切身體驗瞭一回何為五雷轟頂,被轟得一個個臉黢黑,呆若木雞的呆若木雞,四散狂奔的四散狂奔,而方才還青青翠翠的茶園,眼下也是到處焦脆冒煙。仙童看得目瞪口呆,腿都軟瞭,半天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回去報信。

罪魁禍首風風火火禦劍追他:“哎哎,我們先商量一下!”

結果仙童並不願意與他商量,依舊跑得飛快。

茶園被毀,理應重罰。鳳懷月前言不搭後語的辯解並沒有被采納,他趴在禁室一堆破麥稈上,既看不見天地日月,也聽不到風聲鳥鳴,腰酸背酸屁股疼,悶得隻想尋死。

於是幹脆趴在那細細的門縫處扯著嗓子喊,風雷符是瞻明仙主給我的,你們怎麼不去找他?

司危站在墻外:“你倒是會有難同當。”

鳳懷月抓住救星:“啊啊啊快點放我出去!”

司危打開靜室門,裡頭立刻躥出來一道灰影,二話不說禦劍就跑,生怕晚瞭又會被關進去。至於為何會是灰影,因為他也被那道驚雷轟得不輕,身上臟,臉也臟,衣裳破破爛爛,鞋也丟瞭一隻。

“慢點。”

“不慢!”

鳳懷月一口氣跑出百裡地,方才松瞭口氣,又在乾坤袋裡掏瞭半天,最後拎出來一個大籃子,往前一塞:“給!”

司危接住:“茶園不是被毀瞭嗎?”

“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鳳懷月理直氣壯,“總不能打白工!”當然要一邊采茶,一邊往袖子裡塞,結果塞的時候沒註意,讓風雷符飄瞭出來。

司危道:“我記得你並不喜歡喝這茶。”

鳳懷月道:“但是你喜歡嘛。”你喜歡,我就要藏一點,省得那些老頭每年都隻給你一小罐,摳門死瞭。

司危用指背敲敲他,相當滿意:“甚好。”

聽聞昆侖山茶園被毀,餘回也是大感震驚,為此還專門找到六合山質問:“想什麼呢,阿鸞哪裡能控得住你那些符咒,你也不怕傷到他。”

司危點頭:“確實,所以我又重新煉瞭一批新的。”

餘回苦口婆心:“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玩點別的,不那麼危險的。”

司危意味深長:“也可。”

半個月後,鳳懷月氣沖沖跑到金蟾城訴苦,我再也不要去六合山瞭,屁股疼。

餘回沒能及時捂住他的嘴,深刻反思,我真是何苦要摻和進這檔子事。

但這麼一鬧,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鳳懷月控制符咒的本事是一日千裡在漲,病瞭三百年亦沒見生疏。晚些時候,司危問他:“你又在找什麼?”

鳳懷月掏出一大把符咒:“船隊馬上就要出海瞭,我也要準備準備。”

司危繼續靠回床頭翻書:“不必拿這麼多,一張就能解決問題,不過最好還是能留個活口。”

說這話時,他漫不經心,神情慵懶,看起來竟然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迷人。於是鳳懷月心跳莫名其妙就加快,他轉過身繼續若無其事地整理乾坤袋,順便在心裡想,三百年前沒有過暗戀,不要緊,現在補回來也可以——雖然已經睡過瞭,但我就是要硬暗!

暗戀,還能同枕而眠,這感覺立刻就與先前大不相同,多瞭那麼一絲絲的小鹿亂撞。

談情說愛這種事,還是得靠自己發掘樂趣。

鳳懷月爬上床:“你這兩天對我稍微冷漠一點。”

司危隨手翻過一頁書:“好。”

見慣風浪,不問一句廢話,果真堪當大任。

翌日清晨,餘回不解地問:“怎麼一個不理一個,又吵架瞭?”

鳳懷月回味無窮:“不是,這件事它不是很好解釋。”

餘回面不改色,那就不要解釋瞭,快些收拾東西,準備上船。

倉魚一艘接一艘地入海,很快就集結成隊。杜五月命所有船隻繞成瞭一個圓圈,而在圓圈中間,則全是幻象,乍看起來,乘風破浪的,倒也像有數百艘船隻之多。

在剛開始的十天裡,航程很是順利。到瞭第十一天清晨,鳳懷月睡眼惺忪趴在被窩裡,還在醞釀回籠覺,臉上卻突然被冰瞭冰,他不滿地哼瞭一聲:“你做什麼?”

司危道:“起來,看看你的劍。”

鳳懷月迷迷糊糊地想,我的……劍?他瞬間清醒,一骨碌爬瞭起來,就見司危手中正拿著一把熟悉的劍,已經被補好瞭缺口,用的是最好的金剛石,璀璨奪目。鳳懷月點評這把又貴又便宜的劍:“不倫不類。”

司危挑眉:“那你要還是不要?”

鳳懷月歡歡喜喜伸出手:“要!”

補過的劍要更加輕便,也要更加結實,就是看起來實在是醜,醜得連宋問都覺得眼睛疼,覺得美人怎麼能拿一把如此破破爛爛的劍?他推銷道:“我這裡有一把更好的。”

鳳懷月聽而不聞,興致勃勃禦劍出海。金剛石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波瀾不驚的海面上,忽然有黑影一閃而過。

若沒看錯,那應當是一隻已經成年的海妖。

司危搭住他的肩膀:“不必回船,繼續往前走。”

海妖的身影時而出現,時而消失。鳳懷月有意放慢速度,不多時,就見黑影果然又跟瞭上來。

海水逐漸變得腥臭起來,不斷往上翻湧出白色泡沫,到後來,鳳懷月在低頭時,甚至都能看清那些裸露在海面上的尖牙,水面下是一雙漆黑的眼睛,見不著一絲白,視線相對,海妖終於不再掩飾,臉上顯出詭異的笑容,然後用力向上躍起——

有什麼東西飄進瞭大張著的嘴裡。

海妖大驚失色,卻沒機會往外吐,他的眼神很快就變得呆滯,木愣愣地浮出瞭海面,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隨浪起伏,再也不見剛才那股機靈詭異。

司危吩咐:“帶路!”

海妖聽話地轉過身,遊得又僵硬,又靈活。

鳳懷月見什麼好東西都想摸一摸:“這是什麼符咒,能控制心神嗎,為什麼我沒有?”

司危慷慨無比,往他背上也貼瞭一張:“你現在有瞭。”

鳳懷月渾身僵硬:“快拿掉!”

司危命令:“親一下。”

鳳懷月心想呸呸呸我不親,然後身體不受控地湊過去,和他唇瓣準確貼在一起。

禦劍趕來的宋問和彭循一個沒停穩,差點雙雙被甩進海裡,杜五娘也瞪大眼睛,瞪完瞭才覺得很不妥,急忙錯開視線,問道:“方才那個黑影是海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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