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月雙目虛空飄過司危肩頭,你說什麼呢,哪兒有人?
宋問:“……”
年輕人,經歷的事還是少,他成功被唬住瞭,並且猜測:“難不成隻有我才能在這兩重世界中穿行?”於是一把握住鳳懷月的手腕:“鳳公子,你隨我一道上前,看能否順利穿越到瞻明仙主所在的那一重世界中!”
鳳懷月半步不想挪,實不相瞞,這個越我不是很願意穿,他一邊被拽得踉踉蹌蹌,一邊斤斤計較:“憑什麼得我穿他,而不是他穿我?”
宋問卻不肯放手,因為倘若自己先穿過去找瞻明仙主,結果卻穿不回來瞭呢?畢竟那一重世界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連瞻明仙主都無法自如進出。
鳳懷月:“慢點慢點。”
宋問放慢腳步,小心觀察四周,他並沒有發現什麼虛浮的結界,於是越發相信這枚千絲繭內的大妖非同一般,竟能做到幻境與幻境之間如此融合無形!他小心翼翼地邁著腿,像是在走一級又一級無形的臺階。
司危微微皺眉,他疑惑地看向鳳懷月,這小崽子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賊眉鼠眼地要做什麼?
鳳懷月視而不見,視線持續亂飄。
司危:“……”
“呼。”宋問深深呼出一口氣,很好,我終於平安順利地抵達瞭瞻明仙主身邊!
他先稍稍觀察瞭一下司危,確定對方的確是在與自己對視,方才謹慎開口:“瞻明仙主,你能看見我嗎,能看見鳳公子嗎,我正牽著他的手。”
司危勃然大怒,放肆,你是來本座面前炫耀的嗎!
於是倒黴的大外甥就又被打瞭一頓,鼻青臉腫之上再添鼻青臉腫,他蹲在草地上,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分析:“瞻明仙主是能看見我的,但他好像也看不見你,所以很狂躁,我們還是得想個別的辦法。”
鳳懷月從鼻子裡擠出一個勉勉強強的“嗯”。
司危與他對視。
鳳懷月:你看什麼!按理來說這個辦法應該由你來想!
司危:“過來。”
宋問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到他身邊。
司危:“回去!”
宋問又連滾帶爬地坐回鳳懷月身邊,同時不忘解釋,方才是瞻明仙主讓我過去的,但我過去之後,他又讓我回來,可能是為瞭試一下幻境與幻境之間的界限吧。
鳳懷月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因為倘若世界中隻有兩人,那自己能作天作地無事生非,但現在多瞭個大外甥,許多技能就不是很好發揮,隻能扮演一個穩重長輩,坐在這裡幹等,坐得屁股痛。
而周所周知一個屁股很痛的人,是不會有好心情的——彭循除外,因為他將那被妖邪啃出來的傷視為榮耀勛章,若不是位置比較不雅,簡直恨不能天天掛出來展示。
於是鳳懷月對宋問道:“你試試看,能不能將這道結界打碎。”
“我?”宋問沒什麼底氣,因為自己修為雖說不低,但這可是連瞻明仙主都無法撼動的結界!
“對,就是你。”鳳懷月道,“閑著也是閑著。”
大美人開口,宋問自然要照做,於是即便他此時壓根兩眼一抹黑,連結界在哪裡都辨不清,也仍舊站起來,凝神祭出符咒。
細細的金色藤蔓在空中四處試探,後又轟然一聲化為道道金光,被風吹向四面八方。
宋問遺憾收手:“還是未能找出結界在何處。”
鳳懷月卻道:“你又沒問,怎知就一定沒成功?”
“那……現在能看到瞻明仙主嗎?”
“去問他。”
宋問轉過頭:“瞻明仙主,現在你能看見鳳公子嗎?”
鳳懷月幽幽看向司危,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回答,這破草地我是一刻鐘都不想再坐瞭。
司危嘴唇上下輕飄飄一碰:“能。”
宋問大喜:“當真?”
司危伸出手:“過來。”
鳳懷月立刻撲過去,抱怨道:“快點走!”
司危反手一劍,讓那一心想尋死的大妖終於得償所願。千絲繭在巨響中破成碎片,宋問禦劍追在兩人身後,等等我等等我!
鳳懷月不想禦劍,他趴在司危背上,手將對方脖子一攬,覺得甚是舒服。
司危問他:“下回還跑不跑瞭?”
鳳懷月上升高度,假裝看不見我你還有理瞭!
可見不吵架是不能的,但吵與吵的間隙,也能稍微親一親。
回到船上的宋問將這件事告訴瞭舅舅,又道:“也不知是個什麼大妖,竟如此厲害。”
餘回:“……”
宋問繼續道:“但我在路上想瞭想,此事似乎又有些不對,因為倘若瞻明仙主腳邊趴著的就是大妖,那他為何不早早一劍將其斬瞭?千絲繭消失,所有困局自然迎刃而解。”
餘回:“所以你覺得這是為何?”
宋問:“唯一的原因,就是那隻大妖與鳳公子,與瞻明仙主都不在同一空間內,繭內世界一共疊瞭三重,而隻有我,才是那個能自由穿梭於其中的人。”
餘回心情一言難盡:“這就是你分析半天,得來的結果?”
宋問謙虛:“是,可能也是因為這個,我才能一舉將結界破除吧。”
餘回深吸一口氣:“罷,回去歇著,平時別忘瞭多看點書。”也不知這個實心腦子,從現在開始練,還能不能再救一救。
後來宋問不忘將這件事又分享給彭循。
彭循:“所以那個唯一被選中的穿梭者?”
宋問:“正是在下。”
彭循:羨慕得要死。
越接近魯班城,海面上就越熱鬧,餘回在船隻周圍佈下結界,並不願多引人註意,船上眾人出行,也不忘套上一層易容。這天清晨,紅翡看著遠處,激動道:“那裡有一座會飛的島,是木蘭島嗎?”
“是。”彭循道,“走,我們去看看!”
鳳懷月也想看,於是船工便駕船往木蘭島的方向駛去。上回見木蘭島,這裡還是黑白混雜的補給島,處處都得謹慎,現在氣氛則是松快瞭許多。登島處依舊排著長隊,歡聲笑語的長隊,大傢都在等著上去之後吃吃玩玩,看看熱鬧,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見到越山仙主與寧島主。
彭循問:“越山仙主也在?”
一名修士答:“眼下在不在不好說,不過越山仙主的確經常登島。”
彭循嘖嘖嘖嘖,速速將此事記下來,將小本子往懷中一揣,準備回傢之後交給爹娘。
修士見他面生,腰間又掛瞭把看起來很長的劍,便湊過來搭話:“道友也是來斬千絲繭的?現在這活可不好攬,城裡城外早已被清瞭場,再想斬妖,需去八百裡外。”
紅翡沒聽明白,插話道:“什麼叫‘活不好攬’,難不成這還要爭著才能上?”
修士道:“差不多。”
紅翡咋舌:“那這賞金得多高啊,才能引得眾人如此趨之若鶩?我記得先前兩萬玉幣時,還推三阻四地無人應呢。”
“現在賞金沒漲,還是兩萬。”修士道,“大傢爭的是別的。”
“爭什麼,能比兩萬玉幣更值錢?”
鳳懷月也好奇地將耳朵豎起來,對啊,爭什麼?倘若真是好熱鬧,那我也要湊湊。
第105章
那修士見幾人都在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便也不再賣關子,道:“爭的是同瞻明仙主把臂同遊的機會。”
鳳懷月眼底顯現出極大的迷惑:“什麼遊?與誰遊?”
修士進一步解釋,與瞻明仙主把臂同遊,你們難道沒有看仙督府貼出來的英雄榜嗎?斬三枚千絲繭,能如何,斬五枚七枚十枚,又能如何。紅翡在旁聽得匪夷所思,她小聲嘀咕,怎麼會有人爭這種機會,那可是瞻明仙主,你們就……就不怕嗎?我曾經隻是遠遠看他一眼,都不敢抬頭,更何況是把臂同遊。
“越山仙主保證過,保證瞻明仙主的態度定會如春風和煦。”修士道,“不過倘若實在膽小,那斬妖的獎勵也遠不止於此,還有許多別的,都可以隨便挑。”
鳳懷月:“許多別的,都有什麼?”
修士一五一十地數,比如說各種一日遊,地點有大有小,大至整座城,小至一間屋,諸位若也想參與,那六合山後殿與清江仙主臥房這兩處地方,眼下正在競拍,八枚千絲繭起。
聽到連六合山後殿與清江仙主臥房都要被賣,鳳懷月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紅翡嘴快替他問明:“那可有什麼獎勵是同鳳公子有關的?”
修士笑道:“原來諸位是奔著第一美人而來,有有有,自然有,不僅有,還有很多。”
鳳懷月:“……很多?”
修士大手一掄,從最北指到最南,差不多就有這麼多。
彭流隻恨不能將鳳懷月一個人賣出十個價,當初他二話不說,先一口氣將月川谷的酒宴名額排到瞭幾十年後,而且酒宴與酒宴還不同,這一場,鳳公子會親自撫琴,那一場,鳳公子會親自釀酒,所以假如有人既想聽琴又想飲酒,對不住,就得斬雙倍的妖。
修士繼續道:“聽說那新月川谷,比舊月川谷還要更加奢靡華麗,是由鳳公子親自主持修建,一草一木皆不馬虎,單為一處花田,就挖瞭又填,到後來,鳳公子甚至還急得在月光下吐出血來。”
壓根就沒有見過什麼新月川谷的鳳公子本人:“不至於,不至於。”
餘回與司危此時也走瞭過來,見人們聚成一圈,便問:“在說什麼,如此熱鬧。”
修士答:“哦,說斬妖之事,最近攢夠大妖內丹便可前往仙督府,換一場月川谷酒宴。”
餘回對此毫不意外,甚至還覺得這個辦法甚好,因為月川谷本來就是要辦酒宴的,與其請那些吊兒郎當的紈絝公子,倒不如請些斬妖猛士。
修士繼續道:“不過現在等著進月川谷的人太多,諸位如不挑剔,也可先去清江仙主的臥房那頭排個隊。”
餘回受到沖擊,這怎麼還有我的份!
司危起來倒是並不介意這些,他先前之所以暴戾兇殘,完全是因為在枯爪城中天天尋死覓活,將腦子覓出瞭毛病,但現在心境既已大不相同,自然看誰都是春風拂面,格外順眼,喝酒,可以,把臂,沒問題。
鳳懷月對他刮目相看:“我還當你又要哼天哼地。”
司危不解,為何要哼?這世間萬萬人皆盼著與本座同遊,而現在恰好本座心情好,遊一遊,亦無妨。
鳳懷月提醒他:“那新月川谷中的宴席呢?”
司危的觀點與餘回一致,宴請斬妖修士,總比宴請什麼花端端草端端要好,先前那些賓客,一天到晚隻知道吃喝玩樂,個個穿得好似花蝴蝶一般,走過去時,香得刺鼻,簡直討厭死瞭。他甚至寬厚而又慷慨地表示,宴席甚好,本座也可相陪。
鳳懷月趁機提出:“那你的‘把臂同遊’,我也要一起遊。”
司危微微點頭:“妥。”
很愛我。
登島之後,大傢順利在寧不微的府邸前逮到瞭彭流本流。餘回看著眼前這流光溢彩一尊人,大受震撼,萬沒想到數月不見,你竟已開屏至此!於是轉頭對司危道:“原本我還覺得他賣你我臥房這種事甚是荒謬,但現在看來,也不是不能忍。”畢竟犧牲臥房與犧牲色相,怎麼看都是後者要更吃虧些。
彭流與寧不微道恭敬別之後,便轉身離開,與眾人擦肩而過時,重重一甩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