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昭帶著紗帽,在洛玉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上瞭馬車。
一路上她吐瞭六次,兩個時辰後,到瞭位於京郊一處名為“年寶玉則”的小宅子。
下馬車定睛一看——此處果然與書中所寫一樣,外表看去平平無奇,不過是一處一進的庭院,連房子上都鋪瞭層茅草。
唯有院中與一路上大片的青蔥竹林格外雅致,剛一落足,便嗅到清新的竹葉香氣。
花正輝帶著滿臉肉疼的表情跳下馬車,在趙氏的催促下上前叩響瞭掉瞭漆的破木門。
不多時,一個身材不高、體型瘦小的小廝便從裡面開門出來,許是見花正輝和趙氏的衣著華貴,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頓時多瞭些許的笑意:“幾位有何貴幹?”
花正輝抽瞭抽嘴角:“在下是經營鹽鐵的官商花正輝,昨兒小女誤食瞭毒物,特來求時惜公子能為小女解毒。”
那小廝思量片刻,便側瞭身子:“請。”
趙氏欣喜地就扶著花昭走瞭進去,卻在剛要步入正廳時,被小廝一把攔下:“公子有規矩,隻能病患一人入內,您二位在側間候著罷,一會兒等著交銀子就成。”
花昭撇撇嘴,書裡寫瞭,時惜的確有這樣的怪癖。
連書中梁丞相帶梁音婉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規矩。
於是她對著洛玉也揮瞭揮手,咬牙忍著頭昏,拎起裙擺走瞭進去。
卻不想她剛要邁過那門檻,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隻感覺到腳尖一痛,下一秒,她便呈狗吃屎的態勢撲瞭出去,狼狽地摔在瞭房間內還算平整的石地上。
“淦!”
花昭心底大罵。
怎麼書中寫女主梁音婉前來求醫,便是弱柳扶風好不惹人憐惜,她就這麼狼狽難受!?
——說起來,昨日她用瞭很長時間,才接受自己穿越進瞭書中的事實。
她原以為是做夢,便大義凜然地替寶貝女主吃瞭毒酒。
卻不想,這一切不是夢!是真實的!
她穿書瞭!
天知道她昨晚五內俱焚時,多想將自己的腦子拿出來擰擰,看是不是吸滿瞭水。
唯一好的,是她對這本書瞭如指掌,也知道書中女主服毒後,就是這個男配時惜解的毒。
隻是,她這惡毒女配求到深情男二的面前瞭,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正琢磨著,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嗤笑:“花小姐,我們公子沒有這麼大的規矩。”
花昭幽幽抬眼,嗓音因中毒而沙啞不堪:“石頭啊石頭,這樣下去,你會娶不到老婆的。”
石頭微微一頓:“花小姐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還多著呢。
花昭腹誹,紗帽底下的臉上輕輕一笑:“我會算啊,你不知道吧,我還知道你自幼跟著你傢主子,時惜公子廢物到折磨跑瞭好幾個隨從,唯獨沒趕走你,這才給你取名叫石頭的!”
石頭臉上已經有些驚訝瞭,他趕忙將花昭提溜起來,雖然身子不壯,但力氣卻不小。
笑呵呵地道:“沒聽聞花小姐還有這一手藝,等公子把您的病治好瞭,您給我算算我何時能取上媳婦吧。”
花昭白瞭一眼。
書裡寫瞭,石頭此人很不會哄姑娘開心,梁音婉曾想把自己的婢女嫁給石頭,愣是被他靠本事聊沒瞭。
但她此時怎能把話說出來呢,於是故弄玄虛地點瞭點頭。
石頭帶她又進瞭一扇門。
這間屋子小瞭一些,但也更加空曠。
除瞭正前方一扇碩大的翡翠屏風當著,便隻有房間兩側擺放著青花、琉璃等等值錢的花瓶。
花昭知道,時惜如今就坐在屏風之後。
他雖是神醫聖手,可平日裡治病也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剛在石頭隻的小破凳子上坐下,裡頭便傳來瞭清冷如風的聲音:“銀子帶夠瞭嗎?”
花昭攥攥手裡的帕子:“我爹是皇商,賊有錢。”
裡頭沉默片刻,屏風的下半截被緩緩拉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狹小的縫隙中伸瞭出來,“手過來。”
小說裡寫過,時惜的容貌驚為天人,連身為男主的許澤烜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眼下便是看著這隻手,花昭那顆心竟有些悸動。
她伸手,時惜便搭上手腕,冰涼的指尖在她不斷跳動的脈搏上微微發力,沒多久便縮瞭回去。
時惜的聲音淡若春雨:“衣服脫瞭,去裡面泡湯藥。石頭,跟花大人說,解此毒需要至少兩個月,今日先收一千兩定金,明日花小姐來時再把剩餘的四千兩帶來。”
外頭的花昭瞠目結舌,一愣一愣的。
好傢夥,她的命也能值上五千兩銀子瞭?
也不知原主那個貪財爹肯不肯救……
不管怎麼說,她急忙進瞭裡屋——隻要她已經開始接受治療瞭,就容不得花正輝拒絕!
於是,待時惜從花正輝手中“奪”瞭一千兩定金回來的時候,便看到花昭早已經急不可耐地扒光瞭自己的衣裳,浸泡在尚未放入藥材的玉湯之中。
一張臉紅腫得像個豬頭,和那白皙光潔的肩膀甚是違和。
時惜頓瞭一頓,大抵是從未見過如此不知羞恥的女人。
花昭知道,書裡寫他給梁音婉治病時也是如此,女人的身體在他眼中,隻能看到病痛何在,自然也沒有什麼顧慮。
隻是她沒想到,離開瞭屏風,這貨還戴著一頂紗帽。
正在她失望之際,時惜已經往浴湯中丟瞭一包配好的藥材,他喊瞭聲石頭的名字,花昭便覺得自己身下的水漸漸熱瞭起來,藥包裡的褐色也漸漸沁出。
“那個啥,我怕熱,你別讓石頭燒的太熱哈。”
尷尬。
時惜似乎動瞭動眼皮,卻沒有說話。自顧地從水裡撈出花昭一條玉臂,靈巧地用指間的金針刺入她的脈搏之中。
“嘶——疼!”花昭忍不住縮瞭縮,“你態度能不能好一點?我可是花瞭五千兩銀子。”
“我可以陪你聊天,”時惜讓她將手臂搭在浴盆外面,一滴一滴的黑血從傷口處往外滲著,“一個時辰,五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