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盛怒,駱淮卿依舊不慌不忙的擺著他的紙張。
“微臣的膽子,是陛下給的。”
仿佛被駱淮卿這幅不怕死的態度氣著,皇帝怒而起身,怒斥道:“駱淮卿,真是朕太過寵信於你瞭。”
“陛下說完瞭?說完便將這些看完。”
駱淮卿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全然是拿捏住瞭皇帝的模樣。
這幅做派讓皇帝氣笑,忍不住質問道:“你真當朕非你不可?”
誰知駱淮卿絲毫不為所動,當即給瞭篤定的答案,“陛下非臣不可。”
牽制右相梁平景,監察諸位皇子,平時不攬權利,隻靠著帝王恩寵過活的臣子已然極為少見,在帝王需要之時,還要能第一時間站出來為國傢盡忠職守,駱淮卿自問自己無可替代。
換句話說,就算他是靠著帝王恩寵過活的臣子,那也是憑本事得的帝王恩寵。
皇帝氣笑,心裡卻又不得不承認駱淮卿這樣的屬實少有,擺瞭會臉色,駱淮卿依舊不給反應,便也就拿起瞭紙張。
一樁樁,一件件,全是英國公府這些年囂張跋扈,魚肉鄉裡的證據所在。
全部看完,皇帝面色冷淡放下,語重心長道:“左相若是要上英國公府的折子,可以明日早朝再說。”
說的倒像是他不敢上奏一般。
駱淮卿輕笑,“微臣倒是無所謂,主要是陛下,您確定要微臣將這些在朝堂上上奏?隻怕到時候於陛下的聲名不利。”
他跟皇帝對視,目光毫不退讓。
“跟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微臣也算瞭解陛下的,對您的心思,也還能揣測出一二。”
皇帝聞言冷笑,“揣測聖意,駱淮卿你該當何罪!”
“那微臣猜對瞭麼?”
駱淮卿反問,眸光銳利逼人,嘴上的問話也是不停,“當年駱傢功高震主,冒犯聖威,自取死路,微臣無話可說。”
說到這裡,駱淮卿目中湧現一股子悲哀,轉瞬即逝,旋即他眼中滿是冷嘲,“可如今,五皇子還隻是個皇子,英國公府就敢如此放肆,一旦如陛下所想,到瞭日後……”
英國公府自然外戚得寵,坐擁勢大。
這是皇帝無法容忍的,哪怕皇帝中意五皇子,駱淮卿唇角帶著嘲諷。
“左相大人倒是看的透徹。”
皇帝目光溫和,卻是笑裡藏刀,尋常人被他盯著隻怕該覺得渾身都泛著寒意瞭。
可惜駱淮卿在禦前行走多年,此時非但不怕,甚至還直言道:“七皇子被貶謫邊關,微臣已然置身事外,陛下大可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外露。”
如若他跟皇帝繞起瞭圈子,隻怕皇帝跟他有得圈子可繞,偏偏花傢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
正想到此,外面忽然有人傳信道:“陛下,花傢七小姐在刑部牢房中遇刺。”
花傢七小姐,是誰。
駱淮卿和皇帝都不知道,也不關心,他們隻關心有人在刑部牢房中行刺。
“這些東西,自請陛下斟酌。”
掃瞭眼桌案上的紙張,駱淮卿看瞭眼面容嚴肅的帝王,慢慢後退著退出瞭禦書房。
他今日暫時接管瞭整個刑部,花傢又是他提議抓捕至刑部關押,如今花傢有人倏忽間被人刺殺,駱淮卿可謂難辭其咎。
“具體是怎麼回事?”
在禦書房前看見前來稟告的官員,駱淮卿冷著面詢問。
那官員立時稟道:“依著左相大人吩咐,在花傢附近牢房中安排瞭一批侍衛,果真抓到瞭賊人,隻是也傷到瞭花傢七小姐。”
“賊人抓到瞭,那便去看看。”
駱淮卿在前領路,那官員在後亦趨亦步的跟著,兩人快走到宮墻邊上的時候,駱淮卿突然頓住腳步。
那官員抬眼一看,有個女子衣衫不整的站在他們面前,氣喘籲籲,見到左相,當即含笑揮手道:“可算是趕上瞭。”
這女子就是花昭,她原本在皇後宮中已經打算睡覺瞭,可剛一閉眼,就聽見外頭傳來異樣的喧嘩聲,本就不太睡的著,花昭索性聽瞭會墻角。
卻是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聽見她們說,花傢七小姐在刑部遇刺。
七小姐……花昭還真不認識那個便宜妹妹,但是花傢在刑部遇刺的消息卻是將她驚瞭一驚,再也躺不瞭,出門找那來通稟的丫鬟一打聽,知道駱淮卿要出宮,便火急火燎的趕到宮門口堵人。
好在趕上瞭。
“刑部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扶著腰身,花昭靠在宮墻上,滿頭大汗詢問。
左相大人高冷如斯,平日裡皇族都不一定能得他一個笑臉,刑部官吏深深覺得眼前這位不懂禮數的姑娘能讓左相頓足,已然是她的莫大榮幸。
至於回答,不治她一個不行禮的罪名,已然是便宜她瞭!
“不是沒什麼事麼?你擔心什麼?還跑這樣快,倒是不怕摔進禦花園的池子裡。”駱淮卿嗤笑,卻是走近花昭,給她遞瞭個帕子。
左相大人貼身的帕子,還給瞭那女子!
刑部官員看的眼都直瞭,花昭卻是隨手抓起帕子,往臉上隨意一抹,張嘴就反駁道:“你才摔進禦花園的池子裡呢!會不會說話啊!”
深夜寂靜,花昭不客氣的話語動靜鬧的尤其大。
對駱淮卿真是一點不客氣。
偏偏左相也不介意,輕笑聲不屑道:“禦花園的池子都還沒有你深,摔進去瞭也沒什麼。”
不知道這人哪根筋抽錯瞭,老提禦花園,花昭給瞭他個白眼,隨後正色道:“刑部到底怎麼回事?”
竟然隨意讓人進瞭刺客。
駱淮卿譏笑,“隻要有些人有心,什麼地方進不去,我早已安排人手等著瞭,至於花七小姐怎麼會受傷,我也不知道。”
他在暗諷五皇子。
花昭猜出來,第一反應卻是,“明日我能在進刑部看看爹娘麼?”
剛剛皇後找她說,說是老去刑部探望不好,要被人非議,花昭不在乎名聲,卻是怕連累駱淮卿,他本就處在風口浪尖,惹得狗憎人惡,若是因為這個,落人話柄,那她真是成瞭恩將仇報之人瞭。
“不必去刑部,你明日直接回花傢就成瞭。”駱淮卿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