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摩爾:我聞到了革命的火藥味!(求票,求訂)

作者:大羅羅 字數:3184

“滌丈,黃子英想干什么?您真不知道嗎?”郭嵩燾從親兵手里接過黃世杰上的折子,一邊瞧著一邊反問曾國藩。

“那李少荃要報九世之仇,又是誰的仇?”他盯著郭嵩燾手里的折子,一字一頓地問,“是李自成在一片石的仇,還是李定國困死荒徼的仇?”

郭嵩燾已經看完了黃世杰的折子,又將之遞給了曾國藩:“滌丈,事到如今,您怎么還不明白呢?這九世之仇不是李自成的仇也不是李定國的仇,而是名教的仇!是名教被迫剃發易服二百年給滿人當奴隸的仇!是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的仇!”

“胡說!”曾國藩惡狠狠瞪了郭嵩燾一眼,“天下讀書人無不感我皇清二百年來之恩養,哪有什么仇?”

“九世之仇.猶可報也!”

窗外又傳來了吉字營士兵在操練時發出的吶喊。

郭嵩燾道:“自從名教大興以來,感恩大清的讀書人就越來越少了名教念的是公羊的經,不是仁義道德的經。更致命的是,名教還給了這些念公羊之經的豪強士紳殺人的刀子!如今關中三十縣,堡寨七百座,處處念公羊,人人喊復仇。而且這三十縣、七百堡全在名教陜西總方和三府二州大方還三十余州縣小方的層層管轄之下滌丈啊,這是可以爭一爭天下的力量啊!您覺得這關中七百塢堡的堡主現在想的是什么?”

很顯然,曾國藩等人打造出來用于對抗拜上帝之教的名教,經過了幾輪進化之后,終于在關隴大地上進化成為了一個怪物。

實際上在曾國藩、李鴻章、杜翰、孔繁灝率兵入關隴前,關中已經出現了天方教十三坊寺和數百座漢族士紳塢堡的對峙。不過由于十三坊寺結成同盟,一坊有難,各坊支援。而漢族士紳的數百塢堡各自為戰,缺乏組織,所以并不占上風。但是地主武裝已經大量形成,而且數量很多!

而曾國藩等人帶來的名教組織則恰好符合了“七百塢堡”的需求——他們本來很難獲得和“十三坊寺”一樣的組織能力,但只要加入名教,就能立刻給組織起來了。

除了組織,名教還把主張大復仇的公羊經給扒拉出來了——要和太平天國斗爭,那肯定得念個狠一點的經,《公羊傳》的大復仇就正正好好。于是關中的七百堡塢和甘肅以及河南陜州還有南陽府西部的一些堡塢,都開始信名教、念“公羊”。

而在“組織”和“公羊”之外,曾國藩、李鴻章這票人還給關隴的堡塢之主們帶去了“先進生產力”——可以仿造褐貝斯燧發槍和青銅滑膛炮的先進生產力,當然還有先進的西洋軍操。

于是乎,關中三十縣的七百塢堡可就念著公羊、拿著洋槍、練起了洋操,而且還被名教組織成了一個整體.七百塢堡啊!

一個塢堡出一個哨(連),那也能拉出七萬戰兵了!

再算上甘肅的塢堡,以及曾、李、杜、孔帶來的“名教軍”,關隴名教可以拉出來的戰兵少說都有二十余萬。

另外,在過去的兩年中,李鴻章的淮軍和曾國藩系統的湘軍還在陜西、甘陜、西域和天方教的寺坊武裝頻繁交戰,積累了大量的實戰經驗,也打出了信心,覺得自己厲害了。

“殺人的刀子.”曾國藩攥著拳頭,一臉的悔恨,“是我給他們的.”

突然一陣馬嘶蹄鳴,羅澤南帶著風雪闖進了簽押房:“滌生!太后已經起了反心!”

曾國藩的瞳孔猛地收縮,看著湘軍的二號人物,如今的大清軍機大臣、武英殿大學士、上書房總師傅。

“太后越來越不安分了,”羅澤南喘息著,“這幾日還秘密召見了元保、榮祿、倭仁倭仁在召見后就沒了蹤影!我估計他是去草原了!”

“去草原?”郭嵩燾冷笑,“事到如今,她還指望僧格林沁手下的那點蒙古馬隊和黑龍江馬隊能救命?”

他突然回頭看著曾國藩:“滌丈,天冷了,加件衣服吧!”

曾國藩的指尖掐進掌心。他如今雖然架空了慈禧和載淳,還逼著慈禧丟了羅耀國給的后金太后的招牌,又當上了大清太后。但是.他對大清還是忠心的,可從沒想過要給自己再添一件黃衣裳。

當然了,他和那些沒見識的關隴土財主不一樣。他知道時代變了,如今太平天國在徐州、上海的西式工廠生產的洋槍洋炮又多又好!

而湘軍、淮軍手里最好的制式洋槍,全都是用大冶礦務局的反應爐煉出來的鋼材打造的

曾國藩一咬牙,猛地起身:“備轎,我要進宮面見太后!”

“現在?”羅澤南一愣,“天都快黑了太后怕是已經就寢。”

郭嵩燾則道:“還是等李少荃和黃子英的兵到了.”

曾國藩狠狠瞪了郭嵩燾一眼:“休要再言此事!”

此時,窗戶外面又傳來了“九世之仇猶可報”的呼喊。

陜西,渭南,1857年12月20日。

渭南城墻不久之前才剛剛擴建過,高大堅實。當黃世杰的英字五營三千湘軍魚貫入城時,墻頭名教團練的6斤青銅炮正對著北方——那里是渭北天方教十三坊寺聯盟的地界!

摩爾掀開車簾,望見城門口掛著兩具尸體,凍硬的腸子垂到雪地上,木牌上歪歪扭扭寫著“通天方教者斬”。

“這是渭北十三坊寺的探子,”黃世杰的大將張定湘策馬到馬車旁,馬鞭指了指尸體,“他們是姚家的敵人!”

摩爾低聲道:“我好像來到了三十年戰爭期間的德意志”

一旁的弗里德里希忽然道:“摩爾,我好像看見了煙囪!”

摩爾的腦袋探出車窗,渭南縣城上方的一道道黑煙被他收入了眼簾:“這煙是”

“是渭南鐵廠!”張定湘道,“是姚家和李大人合股的產業,用西洋的人法子煉鐵、煉鋼造槍炮!”

“那么說來,渭南城內有許多工人?”摩爾又問。

“那可多了!”張定湘道,“至少有兩萬!”

“那么多?”摩爾問,“都是打鐵造槍炮的?”

“一半是吃鐵行飯的,”張定湘說,“余下的都是織戶,也就是紡紗織布戶。渭南周邊的土地適合種棉花.姚老爺讓手下的佃戶種了八萬畝棉花,全都用來織布。馬娘娘介紹的法國洋匠還幫著打造了新式軋棉機和紡機,叫什么.”

“珍妮式紡機,這個我熟!”弗里德里希笑著說,“我家可是在英國開紡織廠的!”

“對對,”張定湘連連點頭,“就是這個名,這個紡機可好用了!現在渭南布已經行銷關隴了。”

“行銷關隴?八萬畝棉田可不夠啊!”弗里德里希搖搖頭,“八十萬畝都不一定夠。”

“又給您說著了!”張定湘笑道,“所以姚老爺一直惦記渭北十三坊寺的田.為此還和咱們黃大人拜了把子!”

摩爾眼前一亮,用德語道:“哦,我終于在中國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弗里德里希看著跪在官道兩側的農民,低聲道:“革命的火藥味.”

而此時此刻,婉貞在另一輛車內攥緊暖爐,孕吐的酸水涌到喉頭,她忽然瞥見路邊跪著的懷里抱著一個餓得奄奄一息的小嬰兒.

姚崇景的宅邸建在舊縣衙廢墟上,十六根金絲楠木柱撐起歇山頂,檐角掛著西洋自鳴鐘。

陜西首富披著狐裘迎客,手指上十枚黃金戒指晃得人眼花,一個金發碧眼,穿著大清官服的洋人大模大樣站在他身旁。

姚崇景指著他對摩爾、弗里德里希道:“兩位洋大人,這位是法蘭西技師亨利先生,他是法蘭西的馬娘娘和咱大清的李中堂派到我這里幫忙建什么攪煉爐、反射爐的。”

“亨利先生,”摩爾一開口就是流利的法語,“能帶我們去參觀一下您為姚先生管理的鐵廠和紡織廠嗎?”

“當然可以!”這位法國工程師聳聳肩,“雖然這里的工廠放在歐洲不值一提,但是在中國.我敢保證,沒有比它們更好的鋼鐵廠和紡織廠了。”

“實際上,您的消息已經過時了。”文咸嘆了口氣,“三年前也許是的,但是如今.中國人已經擁有了可以日產五百噸鋼的貝色麥轉爐了。”

“什么?日產多少?”這位洋專家叼著的煙斗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工坊內,上千位鐵匠正揮汗如雨,叮叮當當地捶打著槍管,遠處五座攪煉爐、三座反射爐,日夜不停噴著濃煙。工頭們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快!湘軍訂了五千支槍管,月底必須交貨!大家再加把勁兒.”

“姚老爺說了,這個月打出五千根槍管,就給大家伙發獎金一人給一塊法蘭西銀元!”

文咸爵士拾起一支成品褐貝斯,槍托上烙著“姚記”徽章:“上帝啊,這工藝比起拿破侖戰爭時代的正品褐貝斯可不差了!”

弗里德里希手里則拿著一塊棉布反復揉搓:“棉布的質量也不錯,雖然比不上上海紡織廠的產品,但是在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的保護下,渭南的棉布在西北一定可以擁有廣闊的市場”

摩爾輕輕點頭,頗為期待地用德語道:“我想,我們正在親眼目睹一場革命.資本主義的,工業的,民族的,也許還有宗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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