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燈節祭天的儀式就放在最熱鬧的那片沙灘上。
許多民眾早已再次等候著。
秦雲煙和朱讓攜手,一步一步拾級而上,走到早已準備妥當的祭壇處,兩旁等候的侍衛的上三隻已經點燃的香。
二人朝著大海的方向拜瞭三拜,而後將手中的香插入祭壇中。
秦雲煙假裝不經意地看一瞭眼快要掉落的香灰,長長地呼瞭一口氣,回頭看瞭眼站在身邊的男人,目光中露出些許繾綣的情意。
她是真的很愛身邊這個男人,但這麼多年,她卻一直隱忍著自己的愛意,隻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心裡住著別的女人。
她有她的驕傲,不願意去爭執和吵鬧,所以她幹脆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一直冷淡而又端莊,盡心盡力地做一個稱職的蓬萊島島主夫人。
她不是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甚至明知道朱讓心裡隻有李沉魚,但她還是嫁瞭。
婚後二人相敬如賓,她一直沒有任何怨言,甚至默許自己的丈夫接回瞭和別的女人的孩子,總覺得日久天長的,朱讓總會看到自己的好。
這麼多年,她對朱令嶼一直是盡心盡力的,給瞭他十足的母愛;作為蓬萊島主夫人,她也一直手段強硬,精明強幹,在政事上對朱讓多有輔助。
但朱讓卻從未有一天,對她有過情意。
甚至還堂而皇之地接瞭個冒牌貨上島。
如今,她徹底死心瞭。
在探查到朱責想要報仇的念頭後,她完全放任不管,她隻覺得累極瞭,甚至覺得和朱讓一起去死,也是個解脫,因而她並沒有處理這祭壇中的炸藥。
她抬起頭來,風揚起她的發絲,她遠遠地看向遠方,輕輕閉上瞭眼睛。
遠處,慶華殿中的朱責手中握著一柄千裡眼,正觀測著沙灘上的畫面。
在看到秦雲煙時,他的眼神怔瞭怔,隻是旋即他又繼續看瞭下去。
他隻想要朱讓去死。
在他眼裡,秦雲煙多少還是有些無辜的,他覺得她也是個傻女人罷瞭,她不該死。
朱責甚至還記得,當年自己失憶後,被送到蓬萊島,秦雲煙隨著老谷主一同照顧他,是個非常親切的大姐姐。
他今日特意安排瞭阿魚去給秦雲煙送湯,湯裡放瞭會短暫昏迷的藥,若是她喝下,那便能躲過一劫。
隻是不知道為何,阿魚沒回來,秦雲煙也沒有昏迷。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好不容易才等來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這些時日,朱讓的心思全部放在那個假人李沉魚身上,因而將海燈節的防衛工作全部交給瞭朱責,他才得以在祭壇中埋下瞭炸藥。
對於那個假人李沉魚身上的缺陷,朱責一開始就讓人毫無保留地告訴瞭朱讓。
而朱讓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開口說道:“隻要沉魚能陪在我身邊,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值得。”
朱責想快些趕走柔嘉和楚玄信,就是怕他們在這裡,攪亂自己的計劃。
當然瞭,他心裡多少也有些不想傷害到這倆人。
他甚至沒想到柔嘉竟然會對那個假人出手,畢竟那個假人頂著李沉魚的臉和記憶,某種意義上,甚至也算是她的母親。
但好在最終,也沒有影響到他的計劃,甚至明月園起火一事,還影響到瞭朱讓的情緒。
朱責的計劃,也得以進行得更順利些。
他透過千裡眼,遠遠地看著海灘那邊的場景,心中甚至已經開始倒數。
但漸漸地,他開始有些焦灼瞭。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瞭,沙灘上熱鬧依舊,那幾隻殘香已經燃盡,但他預想之中的爆炸卻並沒有發生。
朱責眉心擰得越來越緊,到底怎麼回事?
他傍晚時分明還特意讓人去查看過,那炸藥十分妥當地躺在祭壇中,並未有任何的問題。
那為何??
“朱責。”一道低醇涼薄的嗓音忽然響起。
朱責愣瞭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的慶華殿中,此刻竟然有外人來訪:“誰?”
楚玄信意態閑閑地坐在房頂上,說:“我。楚玄信。”
朱責沉默片刻,忽而有些惱怒:“是你動的手腳?”
楚玄信笑瞭笑,說:“朱山長這話我倒是聽不太明白,今天乃是海燈節祭天的大日子,誰動瞭什麼手腳?”
朱責沉默瞭一會,勉強平靜瞭一下心緒,雖然錯過瞭這麼好的機會,但並不是沒有別的機會瞭,他說道:“七王爺,這是我的私事。”
“你也說瞭那是你的私事。”楚玄信道:“我並不關心。”
朱責皺起眉:
“我原本不想讓你和柔嘉卷到此事中來,這才讓阿魚一直設法趕走你們。我是為瞭你們好,你為何要來破壞我的計劃?”
“因為我不想再忍你瞭。”楚玄信說:“從你算計柔嘉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容忍你。朱責,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楚玄信迎著風,面無表情的看向朱責:
“你誘導她的傻哥哥朱令嶼拋出一個又一個謎團,逼得她懷著身孕,不遠萬裡地來到蓬萊島去探查當年的真相,甚至讓她親手處理掉與自己母親有著相同長相那個假人,這就是你說的,為她好?”
朱責瞇起眼睛,有些被戳穿後的難堪,他不願意承認這一切是自己:“你既然知道,為何一開始不阻止她?”
楚玄信說道:“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我為何要讓她蒙在鼓裡?”
朱責:“.…..”
楚玄信居高臨下地看瞭他一眼,眼底流露這些許鄙夷:“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好,和廢物有什麼區別。”
朱責再次挨罵,咬牙道:“當年的事情你不懂!”
楚玄信轉身不再看他一眼,冷冷地留下一句:“這話你留著去故人的墳上說吧。”
朱責面色頹敗的癱坐在地上,忽然以手掩面,兩行濁淚從眼眶中流出,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樣……
楚玄信回到水牢的時候,侍衛手中正提著一大隻食盒。
四目相對,侍衛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詫異。
侍衛皺著眉頭,指著他道:“你,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這可是水牢啊!”
楚玄信面無表情:“讓開。”
侍衛哦瞭一聲。被他周身氣場嚇得乖乖後退,將水牢的大門讓瞭開來。
楚玄信抬手利落地打開門鎖,又將自己關瞭回去。
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