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應聲看去。
入眼便是一襲直領對襟絳色廣袖曳地長裙,腰身處點綴海棠花瓣紋樣,其餘隻在袖口處有些許卷雲紋,雖印花裝飾少,卻是恰到好處的雅致;玉簪色披帛自臂彎處繞至腰後,添就幾分清逸婉約,墮馬髻虛垂,發髻間隻斜插兩支鸞鳥銜珠鎏金簪,發飾雖少,卻已然將她襯得愈發美艷不可方物,活脫脫便是壁畫中走出的美人模樣。
她緩緩行來,披帛隨風微動,一身貴氣似是沁入骨子裡一般,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便是賞心悅目,叫人覺得高不可攀,而後隻餘自慚形穢。
“顧良媛安好。”妃妾們屈身問安,眸光卻不動聲色從顧青昭和方奉儀之間來回。
人與人之間最怕比較,顧青昭一出來,方奉儀瞬間便黯然失色,再美艷的衣裙顏色都不能為其添光加彩。
方奉儀埋著腦袋,眸光觸及那人的絲縷裙角,頓時便咬牙切齒暗恨起來。
顧青昭微微抬手,笑容明媚,“姐妹們來得好早,倒是我來遲瞭。”
“不遲不遲,齊良娣還未叫咱們進去呢。”龔良媛與她說著話,可眼神卻止不住地往她身上飄。
到瞭這時候,已經沒人出聲稱贊她衣裳如何發飾又如何瞭。
再多的誇贊,似乎都不能描繪盡她一身的芳華,於是龔良媛這一聲過後,一時間竟都垂眉安靜起來。
直到裡頭冬夏出來請,“各位小主子,我傢良娣起來瞭,請諸位小主子入正殿說話。”
依著位份,除瞭給裴良娣空出來的右邊首位外,左側首位就是有掌宮之權的龔良媛之位,顧青昭挨著龔良媛,和虞良媛分居第二排左右兩側,再往下就是張承徽、白承徽、王承徽、李承徽等人,除瞭這八個位子之外,其他諸如昭訓奉儀的,就隻能站著瞭。
眾人坐定,齊良娣一襲華服現身。
因是琳瑯宮首次接見所有妃妾,齊良娣十分重視,連上的茶點都是極其精致又極好入口的。
惹得底下眾妃妾屢屢誇贊,齊良娣也自覺面上有光,一時間琳瑯宮很是和睦。
隻是她眼睛挪到那處空座上時,眸光就冷瞭,“裴良娣沒來?”問的,是同在蓼蕭宮居住的虞良媛。
“回良娣的話,裴良娣昨兒接瞭大郡主,膝下有子嗣要撫養,實在是辛苦,許是不能來琳瑯宮接受拜見瞭。裴良娣特地叫妾身來告知您一聲。”虞良媛笑意吟吟的,“咱們這些良媛承徽的便罷瞭,裴良娣好歹也是良娣的位份,齊良娣不會因為這個生氣罷?”
這明晃晃的挑釁叫齊良娣臉色十分難看。
好在這時候,胡姑姑快步入殿,向齊良娣稟報瞭一個好消息,“良娣,太子殿下駕到!”
上一刻還怒容滿面的齊良娣,神色一愣,心間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她忙下意識整理瞭自己的衣襟和袖口。
底下的妃妾們雖對太子突然的到來覺得奇怪,可是能見太子,便都是高興的。
尤其是方奉儀。
她昨兒才晉位,殿下雖未去她那裡,可一早也派人來給她撐腰瞭,眼下太子又突然造訪,難道是因為她嗎?
這樣一想,她忍不住雙頰飛上紅霞,撫瞭撫鬢角,一臉的嬌羞,眉目含情看向進門來的太子。
“殿下萬安。”齊良娣領著眾妃妾見禮。
太子才從宮裡議事完過來,還穿著那身玄色的卷雲紋朝服,他抬瞭抬手,坐到上首的位置上,“免禮。”
“瞧著殿下匆忙,可是累壞瞭。”齊良娣趕忙奉上一杯熱茶。
太子接來喝瞭一口,贊道:“你這裡的茶確實不錯。我記得這茶,顧良媛也喜歡。”
他眸光順勢就穿過人群看向顧青昭,見她不同於往常的穿著打扮後眸光微亮幾分,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顧青昭笑著道:“齊良娣處處周到,很是善待妃妾們。”
齊良娣原本因為太子太過關註顧青昭而有些憋悶,聽瞭這話後臉上也緩和瞭些,“妾身這裡沒什麼好茶,殿下和姐妹們能入眼就好。”
“齊姐姐也太謙虛瞭些。”一直沒說話的龔良媛也罕見地附和瞭一句。
太子在場,自然多的人是人想要爭奇鬥艷,可位份低微的,哪裡又比得上前頭那幾個得眼,隻能暗自紅著眼看著。
可偏有一人頭鐵,站在人群中說瞭一句,“齊良娣這裡茶點,真是樣樣精巧,妾身從前連見都沒見過呢。”
方奉儀苦等瞭好久,卻不見太子望她一眼,這才急瞭。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她柔柔弱弱地立在那裡,看著太子眼波蕩漾,隻差沒把“勾引”兩個字寫在臉上瞭。
張承徽肯讓她就這樣得瞭太子的註目,鄙夷著開口道:“方奉儀也不想想,你從前隻是個舞女罷瞭,難道還想和齊良娣享受同樣的待遇嗎?未免也太好笑瞭些。”
方奉儀就很是委屈看瞭她一眼,眼角含淚道:“妾身自然比不得諸位姐姐世傢出身,哪裡又敢同齊良娣比肩,張姐姐真是誤會我瞭。”
這話顯見是踩著眾妃妾賣慘呢,本想羞辱她的張承徽一時惱怒不已。
白承徽見瞭,白眼都快翻爛瞭,“張氏這個蠢貨,話都不會說。”
就算要欺負方奉儀,可太子在這呢,這樣明目張膽地嘲諷,隻會叫方奉儀愈發得勢。
果真,太子就很是不贊同地撇瞭張承徽一眼,“妃妾之間該和睦相處才是,方奉儀頭一日覲見,你也該親和些。”
這樣點名道姓地被說道,張承徽臉都綠瞭。
他這話也叫方奉儀進一步肯定,太子真是奔著她來的,激動得耳根子泛紅,眼神直往上頭瞟。
眾妃妾更是齊齊被太子的舉動給驚住,不知方奉儀何處就得瞭太子的喜愛。
正沉思間,裴良娣姍姍來遲,“殿下萬安。”
“免禮。”
裴良娣起身,看向齊渺,笑裡含著得意,“我因著照料大郡主來遲瞭些,妹妹不會生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