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顧青昭卻還未回宮,她正要上轎輦的時候,沁芳姑姑趕來叫住瞭她。
“良妃娘娘,太後還想留您說會子話。”
返回慈安宮後,太後就親昵拉瞭她坐著,“你素來聰明,有件事我思來想去,沒人比你更合適。”
能叫太後這樣慎重的,必定是極為要緊的事情,顧青昭正襟危坐,“臣妾粗鄙,隻怕叫太後錯看。”
“哀傢自認眼光還是不錯的。”太後笑著拍瞭拍她的手,“你也別慌,我想與你說的,是李太後。”
太後輕嘆一聲,眸光裡帶瞭些淒色,“你也知曉,陛下因著一些往事傷瞭心,已有許久未去壽安宮探望。前朝因著此事,上奏不斷,他也全然置之不理。大邕素來重孝,朝臣們不會去理會他從前受過什麼委屈,隻要不敬生母,不論如何都是一大罪。他剛登基不久,若是再背個不孝的名聲,那就是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於他掌朝,也有不利。”
“哀傢想著,要是能叫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轉圜一二,昀兒在前頭的壓力也小些。此事我亦是琢磨瞭許久,一來,你到底是滿宮裡昀兒最喜愛的一個,由你出面,壽安宮和前朝才會覺得是昀兒的意思,才更有說服力。二來,你聰慧且穩重,沒人比你更叫哀傢放心。”
頂著榮太後的目光,顧青昭頭皮發麻之際,心情也很復雜。
自打唐昀封儲後,李太後就有意無意地挑釁過榮太後,可時至今日,榮太後還是念著要緩和唐昀母子的關系,光是這份以國事為先私仇為後的心性魄力,就足夠叫人敬佩。
可讓她去對付李太後……啊,這可太有難度瞭些。
“太後娘娘心胸豁達,若能替陛下分憂,臣妾自當義不容辭,隻是李太後那……臣妾隻怕會辜負瞭娘娘的期望。”
有時候太過於看重,也是一種負擔吶……
她躲著李太後都還來不及,眼下要讓她想辦法拉近這母子的關系,實在太難。
“哀傢也知道此事是叫你為難瞭些,”榮太後深知李太後的性子,自知是委屈瞭顧青昭,“盡力而為就是,不論好與歹,哀傢都欠你一份情。”
這話很重,顧青昭心頭忍不住一顫。
回宮的時候已然日暮。
小唐澤難得沒睡,躺在軟乎乎的搖籃裡,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一會兒看看緋紫一會兒看看丹青,最後眼神落在顧青昭身上,咿咿呀呀地就笑起來。
顧青昭原本吊著的一顆心,瞬間好似有瞭著落,軟成一灘水,她伸手去輕輕晃瞭晃搖籃,小唐澤就更是歡快起來,笑個不住。
“哎喲喂,咱們小皇子可真好看,這可愛的。”丹青心都要化瞭,看著小皇子一臉慈母的笑容。
“可不是,還這麼小,就知道認娘親瞭呢。”緋紫眉眼彎彎。
顧青昭就笑,想起他剛出生那會子,還皺巴巴又愛哭的,如今不過月餘,小娃娃已然養得粉雕玉琢,尤其那雙酷似他爹的眼睛,生得漂亮又惹人。
到底是月餘的小娃娃,沒一會兒被乳母抱去喂瞭奶又呼呼大睡起來。
顧青昭看得好笑,直搖頭。
沈臨看出她的想法來,一邊扶著她出門來,一邊解釋道:“小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等再大些就瞌睡就少瞭。”
“等會跑會跳瞭,主子隻怕就要放心不下瞭。”
“可不是。”
顧青昭從次間出來,坐到瞭軟榻上,端瞭杯茶緩緩喝瞭一口潤喉。
裡頭丹青看顧小皇子,緋紫出來伺候,她想著之前的事情,還許多疑惑之處,“太後素來最疼愛賢妃瞭,怎麼這次這樣當眾叫賢妃難堪,還禁足一月。”
“太後這才是大智慧呢。”她放下茶盞,“裴傢是平定北狄的功臣,賢妃這個時候仗著有太後撐腰不敬裴貴妃,外頭沒鬧個天翻地覆就是不錯瞭,到時陛下和太後都下不來臺。”
“可之前不是說,裴傢在邊關……”緋紫悄聲,“奴婢聽聞,這些日子前朝有人提起這事呢,可是陛下好似不在意,隻說裴傢辛苦。”
“正是論功行賞的時候,陛下要是這時候提這些事情,那就是寒瞭邊關將士的心。”
“可難道就任由他們肆意胡來?陛下不生氣嗎?”
“成大事者,必能隱忍。”有些事不說,不代表皇室就會忘瞭,若是裴傢不察,繼續胡為,早晚會有一筆大的落到頭上。
眼下就隻能期盼裴傢能收斂些,否則君臣之間,還有得鬧騰。
“說起來,也是太平盛世太久瞭的緣故。”沈臨輕嘆。
盛世裡,君王往往重文輕武,以至於到出亂子時,能調遣的老將就是那幾個。
君王因此忌憚將帥,許多將軍也因功績恃才傲物。
多少災禍因此而起。
顧青昭默默贊同沈臨這話。
“瞧著咱們陛下倒是很有打算的。”沈臨道:“前東宮親衛統領褚崖,眼下也去瞭金吾衛任職,今年科舉考試,陛下也特地增設瞭武舉。”
顧青昭頷首,“除瞭北狄,南邊和西邊也都有異動,未雨綢繆怎麼都是好的。”
“你們主仆說什麼呢,這樣熱鬧。”竟是唐昀來瞭。
大邕沒有什麼後妃不能議政的條例,且又隻是在自個兒宮內說說,並不是什麼禁忌的事情,故而顧青昭很是坦誠,“正說起科舉的事情,陛下怎麼來瞭。”
她起身去迎他,還沒福身下去就被穩穩扶瞭起來。
顧青昭起身,由著他拉著坐下。
“聽吳英說,今日太後召你去壽安宮問話瞭?”
原來是為著這事,她風輕雲淡笑著,“太後娘娘不解為何白婕妤突然晉封,過問兩句罷瞭。”
“隻是過問?”唐昀才不信呢,他可深知李太後的性子,肯定沒少為難她。
想及此,他眉心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