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沒想到是樊七來接她。
樊七魁梧高大的身子往病房裡一站,吩咐護工:“把她的藥收拾好帶走就行,其他的都扔瞭。”
說著又將手裡的袋子遞給臉色還有點蒼白的喬南,語氣不自覺比平時軟瞭一點:“換瞭吧,總不能穿著病號服出去。”
喬南道瞭聲謝,有點意外樊七這麼直男的人也會有細心的時候。
等她進瞭衛生間,樊七眉宇沉瞭下來,真不知道三少在擔心什麼,她從這離開之後車前車後有十個保鏢護著,居然還需要他親自出馬?
不過那天他看到喬南渾身是血的時候心裡也以為她一定活不成瞭,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瘦的跟小雞似的女人,居然真的就挺過來瞭。
說實話,撇開她做過的那些壞事之外,他還是挺服氣的。
這世上讓他服氣的人不多,第一個是三少,第二個就是這個喬南。
他服氣的幫她拎藥,服氣的幫她按瞭電梯,服氣的開車送她回梁公館,車子開進梁公館的院子,再幫她打開車門。
樊七拎著藥一直往樓上走,喬南剛想出聲提醒他,他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頭說:“三少說瞭,在你完全康復之前睡客房。”
喬南微有些錯愕,但到瞭客房,看見客房自帶的衛生間,就明白梁非城的用意。
雜物間裡沒有衛生間,她要去一樓衛生間需要繞一段路,在她養傷期間是挺麻煩的。
樊七不知道她低頭想些什麼,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淡如櫻瓣的唇輕輕的抿著,叫她幾聲都沒聽見。
“喬南!”樊七突然拔高嗓音。
喬南哆嗦瞭一下,抬眼看他,“怎麼瞭?”
他將裝各種藥的袋子放在桌上後,提醒瞭一句:“現在已經下午,你回來一趟太累瞭,要去看你外婆的話明天,我送你去。”
臨走之前,加瞭一句:“如果你要道謝的話自己跟三少說。”
喬南被他堵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瞭,有點窘迫,抬手摸瞭摸鼻子,她剛才的確想對他說幫她謝謝三少。
樊七走瞭之後,喬南就躺下休息瞭,這一覺睡得不安穩,中間醒來過很多次,以為自己還在那間毛坯房裡。
後來大概是頂不住藥物的作用,沒過多久就睡瞭過去,一直睡到暮色降臨,她睡的客房在二樓,能隱隱聽見有車子開進梁公館的聲音。
管傢連忙撐著傘迎上去,“三少爺,您回來瞭。”
“嗯。”梁非城低沉的應瞭一聲,“大哥吃飯瞭嗎?”
管傢搖頭,嘆瞭一聲氣,“怎麼哄都不肯吃,非要喬南喂她。”
梁傢上下的傭人除瞭管傢之外,沒有人知道喬南生瞭什麼病,隻看到她回來的時候面容憔悴蒼白,比之前看過去還更沒有血色。
而且,還住到瞭二樓客房區。
梁非城目光平靜的往客廳裡正趴在輪椅餐盤上哼哼唧唧的梁暮行看去,深褐色的眼瞳沉著幾分如暮靄般深沉的暗色。
他走進去,從女傭手裡接過碗,清冷道:“我來。”
管傢心疼的說:“三少爺,您先吃吧,梁先生這邊有我們在。”
“你們肯讓他吃飯嗎?”梁非城頭也不抬,用勺子舀瞭一勺溫熱的粥,“張嘴。”
梁暮行眼皮耷拉著,聞言掀起眼皮,一看是梁非城,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將頭湊瞭過去,張開嘴。
他雖然癡傻,但也知道不聽梁非城的話就要挨罵。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快,一碗粥就快要見底瞭,就在這時,門衛從外面進來,站在門廊下,說:“三少,蘇怡小姐暈倒在外面瞭。”
喬南是聽見隔壁客房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才真正的轉醒過來的。
梁公館從來不留宿客人,二樓的這幾間客房除瞭梁非城嫁去國外的姐姐有時會帶著孩子回來住一段時間之外,從來就沒住過其他人,所以她才有點意外。
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管傢敲門進來,將晚飯放在桌上,不冷不淡的對她說:“趕緊吃吧,都是有助於你養傷的。”
“有客人來嗎?”她隻是隨口問一句,不知道怎麼就惹得管傢不高興。
他一臉厭惡的看向她,特意強調:“對,是三少爺的救命恩人蘇怡小姐。”
喬南握著筷子的手緊瞭一下,管傢神情裡的厭惡和話裡的深意,無非不是在提醒她,對方是梁非城的救命恩人,而她是梁傢養的白眼狼。
她吃著飯,哦瞭一聲,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管傢看瞭就來氣,大步走出房間,竟連門都不幫她關上。
喬南無奈的嘆瞭一口氣,澀然的笑瞭笑不當一回事,反正那些話她都聽多瞭,管傢剛才的表達已經屬於比較委婉的瞭。
一頓飯味同嚼蠟,她沒什麼胃口,但是為瞭能讓自己早日康復,她隻能硬著頭皮吃,大概過瞭十多分鐘,隔壁客房再次傳來開門聲。
蘇怡身上裹著浴袍走出客房,剛才在梁公館外面渾身都淋濕瞭,再加上這幾天為瞭堵梁非城,她沒怎麼好好休息過,體力不支的暈過去。
隻是暈厥不到一分鐘,她被攙扶著進梁公館的客廳之前就轉醒過來,彼時梁非城正在喂梁暮行吃飯,抬眸冷淡的看瞭她一眼,讓她上樓把自己收拾好。
她深吸一口氣,朝前走,卻見右手邊的房間門打開著,裡面亮著燈,她稍微減緩腳步往裡看瞭一眼。
房間的桌子前坐瞭一個看上去十分纖瘦的女人,那人正低著頭吃飯,穿的衣服很寬松,皓腕上粗粗的鞭痕十分觸目驚心。
蘇怡看得心驚肉跳,已經猜出瞭對方是誰,正準備移開視線時——
低頭吃飯的人忽然抬起頭來,慢悠悠的轉過頭,一瞬不眨的看向她。
蘇怡這才能看得清她纖細的脖頸上也有一條鞭痕,從耳根利落的落到鎖骨上,配合對方那張蒼白精致的臉,竟給人一種破碎的美感。
是喬南。
她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她心裡在想,三哥不會輕易改變主意,何不先求求喬南,如果她答應放過蘇清揚,那麼事情就會容易很多。
“喬南,我能進屋嗎?”蘇怡溫聲問道。
喬南嗯瞭一聲,面無表情。
這間客房的佈置和隔壁的沒有什麼區別,蘇怡隻是略微掃瞭一眼。
她深深吸瞭一口氣,目光從喬南細白的脖頸上的鞭傷掠過,眼眸沉瞭沉,問道:“你的傷好多瞭嗎?”
喬南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的看瞭她兩秒,才舉起手腕,沙啞的說:“好多瞭。”
“這次清揚做的實在是太過分瞭,我爸說瞭,等你身體好一些,他一定帶她親自登門謝罪。”
“隻是她現在被三哥關瞭起來,生死未卜,喬南,你能不能原諒她一次,隻要三哥放瞭她,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再讓她傷害你一分一毫。”
喬南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肉,忽然低低一笑,將牛肉丟回到瞭盤子裡。
她坐著,而蘇怡是站著的,偏偏她的眼裡卻透著一股蘇怡沒有的桀驁,“蘇小姐對我的定位可能有誤,我不是聖母,她差點殺瞭我,我為什麼要原諒她?”
蘇怡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當即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