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爺子端坐在沙發上,聽他說完後,灰白的眉皺瞭起來,沉聲道:“你跟我過來!”
馮管傢攙扶著他站起來,他手一拂開,“我還沒老到這種程度!”
他拄著拐杖,看都不看梁非城一眼,轉身繞過樓梯,一直往屋後走。
屋後是一條長廊,圍欄外面是一片池塘,養瞭很多珍貴的鯉魚。
梁老爺子聽見身後沉穩的腳步聲,怒意爆發,拐杖打碎瞭一地的魚飼料,怒氣沉沉的轉過身怒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嗎?”
“我心裡想什麼?”梁非城比他高瞭一點,垂眸看著他,目光平靜冷寂。
梁老爺子被他的一通反問氣得臉色都白瞭,喘著氣說:“為什麼都不找女朋友,你的條件會至今仍是個單身漢?”
“你還不是為瞭那個……”
梁非城靜靜的看著他喘氣的樣子,薄唇緊緊抿瞭一下,“你想多瞭,我隻是還不想找而已。”
“剛下飛機就好好休息,不用你操心的事,就不要操心,快八十的人瞭。”
就在他轉身之際,梁老爺子沙啞的聲音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冰冷:“別找那些借口,有的人我可以留她這麼久,也能輕易叫她消失。”
梁非城腳步一頓,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的蜷瞭一下,眸底劃過一絲冷芒。
走到客廳的時候,他的腳步稍稍緩瞭一些,側目朝屏風後面看瞭一眼,收回視線。
“三少爺,要不要在傢裡用午飯?”管傢問道。
“不用。”梁非城臉色冷沉的邁開長腿走出客廳。
車門關上,小九上瞭車之後,就聽後車廂男人清冷的問道:“喬南回來瞭嗎?”
“回來瞭。”小九回答道。
梁非城透過被雨打濕模糊的車窗,目光落在雜物間的窗戶上,薄唇抿瞭一下,冷聲說:“開車吧。”
車子緩緩駛出梁公館,梁非城抬手,修長的手指抵著眉心,眉頭微微一蹙。
老爺子安插在燕京城的眼線全都在他的控制范圍內,那些事,究竟是怎麼傳到英國去的?
待到車子離開梁公館,管傢側身看著從屋後走出來的梁老爺子。
“老爺子,三少爺對這件事很排斥,要不就再緩一緩?”
“不用緩,我這次回來就是給他解決終身大事,他那是年輕,等過幾年他就會明白瞭,我做的這些都是為瞭他好!”老爺子坐在沙發上。
管傢趕緊從傭人手裡端過熱茶,小心翼翼的遞過去。
梁老爺子手指捏著杯蓋,撇掉茶葉,呷瞭一口,回頭問他:“有蘇怡的照片嗎?”
“有。”管傢回道。
“拿給我看看。”
管傢從半人高花瓶旁的矮桌上拿起平板電腦,手指劃開,找到蘇怡被發佈到網絡上的照片。
她雖然是話劇圈,但也算是名人。
“老爺子,您看看。”
梁老爺子托瞭托老花鏡,瞇著眼睛看瞭幾眼。
“模樣倒是周正,要找跟梁傢匹配的人傢倒也沒這個必要,傢世幹凈即可,既然和老三走的近,那就約來傢裡吃個飯吧,就說為瞭答謝她當初救瞭老三那件事。”
“是。”
午飯時間到瞭,管傢敲喬南的房門,叫她去給梁暮行喂飯。
喬南過瞭好一會兒才開門,臉色蒼白,隻有臉頰染著異樣的酡紅,一看就是在發燒。
馮管傢眉頭一皺,聲音不似剛才的冷厲,平緩瞭些:“感冒就戴上口罩,免得傳染給瞭梁先生。”
他剛說完,就看到喬南抬手戴上口罩,她已經準備好瞭,心裡有分寸。
管傢無話可說,催瞭她兩聲。
喬南從屋後繞過去,免得正面碰到梁老爺子。
給梁暮行喂粥的時候,她走瞭好幾次神,腦海裡總是揮之不去剛才電腦彈出來的一條廣告。
國際黑客大賽的宣傳。
她看瞭一眼懸賞獎金,冠軍是三十萬元。
在看到獎金的一瞬間,她就下定瞭決心。
她要參加!
不過這種比賽高手如雲,她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切磋過,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在哪裡。
“南南,燙……燙……”梁暮行大著舌頭說話,打斷瞭喬南的思緒。
她猛地回過神來,趕緊將勺子放回到碗裡,拿起餐巾擦掉從他嘴角流下來的粥,太燙瞭,他直接吐瞭出來。
“對不起梁叔叔,來,喝一口溫水。”她將水杯遞到他嘴邊。
梁暮行喝瞭兩口就直搖頭,指著碗裡的勺子,“吹吹。”
喬南微笑著點頭,慢慢的一口一口喂給他吃。
喂完之後,她忽然聽見一道老人的咳嗽聲,猛地回過頭去。
梁老爺子立在門邊,不知道站瞭多久,沒進來也沒離去,而是越過她,盯著癡傻的梁暮行看。
他眼眶微紅,雙手拄著拐杖,那筆直的龍頭拐杖隱隱顫抖。
為人父母,他怎麼會受得瞭自己的孩子變成這個樣子,這麼久不回來,難道不是在逃避什麼……
倏然,目光移向喬南的臉。
“望山,把她給我丟進地窖去!”
望山是之前踹瞭喬南一腳,強迫她跪在地上的保鏢,身形比一般保鏢強壯,身高足有兩米二。
喬南根本連逃脫掙紮的機會都沒有,手腕骨幾乎要被他捏碎!
“砰”的一聲地窖的門關上。
“放我出去!”喬南撲過去,手指卻被門夾瞭一下,尖銳的疼痛令她眼前一黑。
陰暗寒冷撲面而來。
……
馮管傢看看時間,喬南被關進地窖已經三個多小時瞭。
她還在發燒,本來身子骨就弱,這樣下去恐怕連命都沒瞭。
他在梁公館當瞭幾十年的管傢,自然是和梁傢人同氣連枝,他所站的立場讓他對喬南厭惡怨恨,可真要瞭她的命……
他從未這樣想過。
趁梁老爺子午休還沒醒,他走到客廳拿起電話,手指正要撥號碼出去,就聽見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
“老馮,你在做什麼?”
馮管傢的手一顫,抬眸看向樓梯上的老人,握緊聽筒放瞭回去,低頭說:“老爺子,您醒瞭?”
“我問你,剛才在做什麼!”梁老爺子聲線陡然一沉。
馮管傢臉色一白,低頭立在原地不敢說話。
“你是不是要給老三打電話?”
梁老爺子用拐杖指著梁暮行房間的方向,聲線哽咽的說:“那個女人把我兒子害成這個樣子,我不敢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