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第一醫院的檢查結果和傢庭醫生的幾乎一致。
喬南是因為持續高燒而引起的失聰。
全程檢查,梁非城都是陪同的,臉上的表情一成不變,如萬年不化的冰霜。
旁人連靠近都不敢,更遑論上去跟他說話瞭。
院長聽聞他來的消息,趕忙帶瞭一眾醫院領導前去,被他一個森冷的眼風掃瞭一眼,愣是不敢靠近。
醫生看著面前比他年輕不少,卻手握重權的男人,恭敬的說:“我接觸過幾個這樣的病人,也是有恢復的先例在的。”
隻是有恢復的先例……
梁非城的呼吸停瞭一瞬,眼角凝著一抹冷寂的神色。
喬南沒有去看梁非城的臉色,而是看著醫生的嘴巴一開一合,她看不懂唇語,隻是見他神色凝重。
她大概已經清楚自己的情況瞭。
“我是耳聾瞭嗎?”她十分淡然的望著醫生,直接問出這句很多人都不敢直視的答案。
醫生沉重的點瞭一下頭。
喬南略顯蒼白的唇抿瞭一下,因為低燒還沒退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有點發燙,呼出來的氣息過於溫熱。
除瞭醒來時的無措和迷茫,到現在,她沒想到自己倒是挺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
她不喜歡自怨自艾,也許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聽到梁非城如刀子一般的話瞭。
“有沒有什麼好的恢復的方法?”
從始至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梁非城,終於開口。
他垂眸看著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表情寡淡的女人。
她越是平靜,他越是無法冷靜。
仿佛她的平靜是另一種向他發泄的方式。
醫生沉吟數秒,說:“那幾個恢復的病人都有通過中醫的針灸,三少可以帶她去試試。”
中醫。
這兩個字剛從梁非城的腦海中穿過,他的手機就響瞭起來。
是黎東白打來的。
他邁開長腿走到窗前,接起電話。
“老三,我一大清早聽到你傢老爺子跟我爺爺打電話說你不忠不孝,你怎麼惹他瞭?”
梁非城的手指抵在眉心上,“我現在沒有心情談論這個話題。”
“是不是又和喬南有關?”
梁非城的目光落在窗外抽瞭新芽的柳條,他側身,看瞭一眼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蒼白脆弱的女人。
莫名的讓人覺得乖,也讓人……
“嗯,”他將那種不該有的情緒壓瞭下去,清冷的說道:“喬南耳朵失聰瞭,可能針灸對她有效果,你離程大夫的傢很近,去把他接過來。”
聲音停頓瞭一秒。
“接到南苑。”
電話那頭的黎東白愣瞭一瞬,臉色嚴肅的說:“好。”
掛瞭電話後,梁非城目光沉沉的從窗外的柳條收瞭回來,轉身走到喬南身邊,將她打橫抱起。
小九和樊七在聽到他說去南苑的瞬間,不約而同的愣瞭一下。
黑色的賓利緩緩的行駛在主幹道上,喬南不知道何時睡著瞭,她現在身體虛弱得很,支撐不瞭太久。
整個人窩在座椅的角落,肩膀架著半邊身子,看上去就十分吃力。
梁非城皺眉。
車子經過快速通道的隧道,隧道頂上的燈交叉照進車裡,照在梁非城晦暗的側臉上。
等車子開出隧道,車子裡的女人已經穩穩的躺倒在男人的腿上,身上披瞭一件男人的長大衣。
小九悄無聲息的將車子的隔板升瞭起來。
他和樊七說話,後面的人自然聽不見。
“三少這是要把喬南藏在南苑的意思嗎?”樊七緊皺著眉。
畢竟南苑,可是燕京城防禦最嚴密的地方。
其他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他皺眉,是因為不知道這樣子會不會惹惱瞭梁老爺子。
小九神情也是凝重,他望著窗外,過瞭一會兒才說:“你看看喬南現在這個樣子,要還在梁公館,隻要老爺子在一天,她就有一天的生命危險。”
“我就知道老爺子回來準沒好事。”
“可不是,三年前,要不是三少,喬南早死瞭。”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晚,時至今日,小九的心頭還是難受得很。
梁非城昨晚幾乎沒睡,靠在椅背上淺眠。
躺在腿上的女人忽然一個側身,他倏地睜開深褐色的眼瞳,垂眸看瞭一眼。
一顆晶瑩的淚珠低落在他的褲腿上,洇出一小片水漬。
放在她腰際上的手毫無征兆的顫瞭一下,隨後將她更緊的攬在懷裡。
……
梁公館。
梁老爺子在客廳瞭發瞭好大一通火,又和昔日老戰友抱怨瞭一通,怒火才堪堪平息一半。
“老爺子,您別氣瞭,要我說都是喬南的錯,他不僅害瞭先生,連三少爺都不放過,三少爺隻是受瞭她的蠱惑而已,您別生他的氣瞭。”
梁老爺子直接將手裡的茶碗摔瞭出去!
“當年我真該直接把她給弄死瞭!”
偏偏,那個不忠不孝的東西護著!
馮管傢又勸瞭好一會兒,才將他的怒火給完全平息瞭下去。
“老馮,你去把小蘇接來,那孩子跟我投緣,我現在就想好好跟她說說話,不想那個不肖子孫!”
見他不再生氣,馮管傢連忙派人去把蘇怡接來梁公館。
蘇怡一到梁公館,梁老爺子的心情很快就轉好瞭,高興的把人留下來吃午飯。
“三哥去哪瞭?”今天是周末,她來瞭好一會兒也沒見到梁非城。
梁老爺子冷哼一聲,“別提他,掃興。”
蘇怡愣瞭一下,但很快就想到老爺子估計還在為瞭昨晚喬南的事情而生氣。
然而她卻對今天清晨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微笑著說:“好,我下午陪您下圍棋好不好?”
“哦?”老爺子頗為意外,“你還會下圍棋?”
蘇怡不好意思的說:“下的不好。”
老爺子笑瞭笑,“會下就已經不錯瞭,現在的年輕人浮躁得很。”
蘇怡低頭夾菜,“可我聽說三哥的圍棋下的很好,以前還得過不少的獎。”
“下的好有什麼用,腦子一根筋……”他擺擺手,“罷瞭,不說他。”
就在這時——
梁暮行房間的方向忽然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一名女傭哭哭啼啼的跑出來,“馮管傢,梁先生又發脾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