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廢棄的舊倉庫裡。
喬南被杜美心從水缸裡拖出來,手指緊拽著她濕漉漉打結起來的頭發,“看來可以送你下去陪我女兒瞭,喬南,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梁非城,是他太狠!”
喬南的意識已經接近於沒有瞭,她聽不清楚杜美心說什麼。
隻能感受到頭皮很疼,她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掙紮,卻換來杜美心狠厲的一個巴掌!
杜美心雙目猩紅,咬著牙渾身止不住的顫栗,想到女兒的死狀,渾身的血液都湧回到心臟,疼的她面目猙獰,失去理智!
梁非城趕到時,昏暗的舊倉庫的角落,杜美心大半的身子都彎進水缸,雙手撐在水裡,好像在將什麼東西壓進缸底。
嘴裡一直叫喊著:“我殺瞭你,我殺瞭你!”
很久之後,梁非城再想起這一幕都會疼得他五臟俱腐,每每深夜,回想起那一幕幕,喬南因他而受到過的折磨和傷害,都是割在心頭肉上的利刃。
樊七的槍和杜美心幾乎同時反應,杜美心回過頭來,仇恨使她面目猙獰,慘白如厲鬼!
“砰!”的一聲,子彈打中杜美心的左腿,幾乎在子彈飛出的一瞬間,樊七餘光裡,梁非城的身影飛速往水缸的方向而去。
杜美心歇斯底裡的尖叫,血不斷從她的左腿流下來,但她還依然要將水缸裡的人往下壓!
梁非城一腳將她踹飛,當將沉入水缸底的人抱起來時——
他呼吸一滯,眼前一陣發黑。
路上一直控制住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沒有瞭可以遮掩的屏障,頓時紅瞭眼。
眼尾的一抹紅透著森然的殺氣!
那殺氣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生寒意,然而卻被他生生的克制住。
他抱著喬南,大步往外走,小九小跑著跟上去,拉開車門,聯系就近的醫院,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一下車,醫護人員連忙抬著擔架過來,喬南被推進急救室。
梁非城背著身靠在急救室大門邊的墻上。
男人身上的白襯衣和西褲全都濕透瞭,黎東白拿瞭幹毛巾過來,他也不擦,一動不動,垂在身側的手指痙攣的蜷起來,骨節透著森白的冷意。
不知道過去瞭多久,急救室的門打開,梁非城僵硬緊繃的身子倏然一顫,回頭!
“怎麼樣?”啞聲。
醫生摘掉口罩,說:“已經緩過來瞭,不過人很虛弱,又昏睡瞭過去。”
“謝謝。”梁非城幹澀的發出兩個字。
電梯叮的一聲,門打開。
樊七腳步匆匆的過來,“三少,有人給杜美心發蘇清揚死瞭的照片。”
蘇清揚的死訊被封鎖瞭,根本不可能傳回到國內。
梁非城倏然咬著後槽牙,聲線聽上去格外的陰狠,“是蘇怡。”
“叫人殺瞭蘇清揚,再把蘇清揚的死訊告訴杜美心,利用杜美心對喬南下手,”黎東白越說越覺得心底發怵,“她是想來個一石三鳥!”
好歹毒的心思!
梁非城幽暗的眸底仿佛凝結瞭一層冰霜。
這時,急救室裡傳出來動靜,幾人不約而同的回頭。
護士推著一張床,喬南躺在床上依然是昏睡的狀態,巴掌大的瘦弱的小臉幾乎要和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
黎東白靠梁非城最近,明顯的感覺到他身子微微一僵。
……
當天夜裡,梁非城抱著喬南回梁公館,她身上還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回來的路上退瞭燒,衣服全濕透瞭。
打開雜物間的門,梁非城將喬南放在床上,轉身去衣櫃裡拿衣服。
他夜視能力好,再加上雜物間的窗簾是拉開的,所以光線還行,他就沒開燈。
正當他從衣櫃裡拿出一套她的睡衣,轉身時,餘光裡仿佛亮起瞭一道紅光。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去,仔細看瞭一眼,那紅光是從衣櫃最底層發出來,在黑暗的衣櫃裡仿佛一隻紅色的眼睛。
手指抓開一些用來遮掩東西的毛衣,梁非城的手指往裡一撈,摸到瞭一臺筆記本電腦。
型號很老,又被這麼隱蔽的藏起來,隻能是喬南自己的。
他拿起筆記本電腦走到桌前,將顯示屏拉起,手指在鍵盤上點瞭一下,屏幕頓時亮起,結果卻是一個沒有任何圖標的桌面。
內裡暗藏的玄機,專業上的人一眼能看得出來。
側目看瞭一眼還沒醒來的喬南,梁非城的眸色比黎明前最黑的夜色還更深沉濃稠。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瞭幾下,屏幕黑瞭一瞬,下一秒倏然亮起,一個個圖標錯落有致的出現在桌面上,而在看清桌面的壁紙時,梁非城的心好似被什麼東西敲瞭一下。
是一張照片,喬南隻有十幾歲,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靨如花,而他依舊是沒什麼表情,隻是平時偏清冷的眼眸,仿佛融進瞭那個春日的太陽。
右下角閃爍著新郵件提醒。
梁非城點開那個提醒,是一條垃圾郵件,沒有任何用處。
隻是當他的目光劃到發件箱時,看到瞭括號裡的數字,是一。
一個特意隱藏的桌面,用來發什麼郵件?
光標移動,點開發件箱。
窗外的燈光壓進屋內,電腦屏幕發出的冷光照在梁非城逐漸沉俊的臉上……
……
喬南長長的吸瞭一口氣猛地驚醒過來。
失去意識前杜美心癲狂的笑聲和要將她置於死地的窒息感還纏繞著她,恍惚瞭好幾秒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下來。
她呼出一口氣,摸瞭摸額頭,確定自己沒死,而這枕頭和被子淡淡的清香——
是她的房間。
是梁非城救瞭她?
入眼一片昏暗,其實也不算昏暗,因為屋裡還有一抹光,一抹電腦屏幕發出來的冷光。
她倏然看到坐在桌前的人影,電腦的光照在那人的臉上,眉眼十分精致,下顎線的弧度在光影交織中,顯得格外的深刻冷硬。
一瞬間喬南的背脊爬上一層冷汗,臉色一如她剛被梁非城從水裡撈出來時一樣——
灰白如土。
“電腦技術什麼時候學的?”梁非城語氣如常。
喬南攥緊身下的床單,啞聲說:“會一點皮毛。”
很顯然梁非城不相信。
“這個問題以後你再給我解釋,現在問你另一個問題,你和喬清如聯系多久瞭?”梁非城清冷的嗓音壓著幾分嘲諷。
喬南搖頭……梁非城冷笑,“你忘記刪除發件箱瞭。”
冷汗從額頭冒出,喬南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發件箱……
最近的一次就是昨天梁非城答應她可以去燕大,她給媽媽發瞭一封郵件,內容是:明天九點半,圖書館旁的小樹林不見不散。
而她……竟忘瞭刪掉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