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傢老宅。
鬱聞州對睡眠環境的要求很高,睡前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即便天已經亮瞭,也沒有半點的陽光透進來,整個房間暗沉沉的,如黑夜一般。
但在鬧鐘響起的前五秒,鬱聞州準時睜開眼睛。
他翻身下床,按掉鬧鐘。
以前燕京城裡起床氣出名的鬱傢太子爺如今也收斂瞭很多,隻不過浴室的門被他摔得咣咣作響,依然還是能看得起床氣的影子。
鄒助理在門外等著,心裡想著鬱紹庭那件事,連旁邊的門是什麼時候打開的都沒註意到。
直到鬱聞州敲瞭一下他的腦袋,“大清早的,想女人?”
鄒助理連忙捂住腦門,嬉笑著說:“哪能啊,老板沒談戀愛,我絕對不敢先談。”
“油嘴滑舌。”
餐桌前,鬱聞州品著甜咖啡,鄒助理附在耳邊將調查到的內容說瞭一遍。
鬱聞州微微斂眸,思慮從眼底爬過,他呷瞭一口咖啡,抿瞭抿唇,淡聲說:“先放著吧。”
他沒有完全的證據可以證明當初在亞三角是鬱紹庭的人給瞭他一槍。
到底還是顧念瞭幾分血脈相連的親情。
所以真要將鬱紹庭送入監獄,他還沒有這個打算,叔叔一脈就鬱紹庭這麼一個兒子,他要真的斷瞭他的前程,在國外的父親也是不答應的。
鄒助理當然也知道。
外界都說鬱聞州性格乖戾,桀驁不馴,睚眥必報,可他跟在鬱聞州身邊這麼多年,對自己的老板多少還是有點瞭解的。
其實鬱聞州對身邊的人最是心軟。
鬱紹庭自然也是抓準瞭鬱聞州的這一軟肋。
所以當助理告訴他鬱聞州的人在查他的時候,“大少爺,二少爺那邊已經掌握瞭證據,恐怕對您很不利,需不需要出國一段時間?”
他冷笑的勾唇,嘆瞭一口氣:“聞州狠不下這個心的。”
“可是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因為這是他們父子欠我的。”鬱紹庭將手中的飛鏢射中墻上的靶子。
“嘚!”的一聲。
飛鏢正中靶心。
……
喬南被餓肚子的茶茶吵醒瞭,小博美咬著垂下床沿的被角,用盡吃奶的勁扯瞭扯。
喬南淺眠,所以很容易就醒來。
茶茶仰著圓滾滾的腦袋發出唔唔唔的聲音,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水光瑩亮,可愛又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不知道別人養的狗是不是這麼容易肚子餓,還是說這小傢夥正在長身體。
沒辦法,她揉瞭揉頭發將茶茶抱起來,順瞭順它的毛,將它放在狗窩旁,然後倒瞭一些狗糧在餐盤裡,小傢夥狼吞虎咽的吃瞭起來。
這個時間被吵醒瞭她暫時也沒睡意,就拿出手機漫不經心的刷朋友圈。
其實她的微信的好友不多,她是回國之後才辦回瞭原來的手機卡,還是用當年的那個微信號,這麼久也才多瞭杜驚鴻,喬北北和錦瑟。
剩下的好友,都是以前加的。
所以她沒有刷朋友圈的習慣,刷下去才看到杜驚鴻拍下來的極光的照片,影子裡是她和容馳相擁的照片。
看得出來,他們的蜜月旅行玩得很開心。
喬南點瞭一個贊,當她刷到黎東白的朋友圈時,手指抖瞭一下,差點手滑點贊。
黎東白發的內容是:【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配圖是一張打出一個破洞的沙包。
背景沒有做模糊處理,沙包周圍的運動器材也照得很清晰,連窗欞的格子都十分清楚,她一眼就認出來是梁公館的健身房。
黎東白自然不可能去梁公館健身。
樊七和小九他們和保鏢有另外的健身房。
而且看時間,是昨天傍晚晚飯的時間。
所以把沙包打破的人,隻能是梁非城。
腦海裡不期然的想起昨天下車之前的那個擁抱,仿佛梁非城若有似無的蹭在她側臉的溫度還在。
激起一片戰栗。
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慌忙起身,大步往裡面走,最後幾乎是沖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大冬天的捧起涼水潑自己的臉。
冷水順著臉頰滑落,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好陌生。
她低下頭不再看向鏡子,片刻,嘴角扯開一片澀然的自嘲。
她走出浴室,把手機撿起來,屏幕還亮著,停留在朋友圈的界面,剛才屏幕滑瞭一下,滑到瞭下面一條朋友圈。
是昨天言西在那傢網紅甜品店買的甜品,配上文字【一個人的下午茶】
她盯著評論區裡唯一她可以看見的評論是鬱聞州留下來的。
【怎麼就你一個人?】
底下是言西回復他的:【沒人疼沒人愛,當然一個人瞭。】後面還搭配瞭一個裂開的emoji
此刻,鬱氏總裁辦公室。
晨間的例會後,鬱聞州處理著手上的文件,聽見敲門聲,頭也不抬的說:“進來。”
言西端著一杯咖啡走到辦公桌前,是鬱聞州喜歡的口味,甜度適中。
“老板,您的咖啡。”
鬱聞州聽見是言西的聲音,這才撩起眼皮看瞭她一眼,忽然想到昨天打的那條朋友圈,“你昨天沒跟喬喬在一塊?”
“在一塊啊。”言西將咖啡杯放下。
鬱聞州點瞭點手機黑的屏幕,提醒她:“你昨天發的那條朋友圈。”
言西立即明白過來,解釋說:“一開始是在一塊的,後來喬喬被梁非城帶走瞭,送她去瞭空城。”
鬱聞州的眸色一暗,又是梁非城那個陰魂不散的,“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聲線有些冷沉下來,平添瞭幾分凌厲。
言西想說是喬南不讓的,不過話到嘴邊,她控制不住自己帶刺的脾氣,又改口說:“我又不是老板你的眼線。”
“那就當我的眼線,我額外給你加工資。”
鬱聞州說這話的時候重新拿起筆,在文件上圈出某一處的錯誤,所以沒有看到言西一瞬間有些發紅的眼睛。
隻聽她用從未有過冷硬的態度說:“就算您是我老板,我也恕難從命,喬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可能給您當眼線匯報她的生活呢?再說,我也不願意。”
說完,言西也不管鬱聞州是不是會生氣,轉身大步走出辦公室。
出瞭辦公室,走向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洗掉手心裡的汗水。
她盯著水流打在洗手池裡想湧起的綿密的泡沫,那些泡沫就好像一下子堵住瞭她的嗓子眼,鼻腔一酸。
有什麼好難過的,言西?
本來就是一段不可能發展下去的關系,更何況,他喜歡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還存瞭什麼心思呢?
她眨瞭一下眼睛,將那些潮濕溫熱的感覺收瞭回去,深吸瞭幾口氣,才面色如常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