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看瞭一眼梁非城的側臉。
也沒戳破他隨口說的什麼快過年公司沒什麼事這種騙小孩的話。
隻是一剎那心口微熱,然後才後知後覺自己一直被他牽著手。
梁非城感覺到她的手動瞭一下,諱莫如深的看瞭她一眼,不動聲色的松開她,“下樓吃飯。”
午飯是梁公館的廚師做的,是張生面孔,為瞭方便和安全,梁非城直接把人帶過來。
喬南不認識這個廚師,想來應該是她離開之後,新來的。
不過午飯後,她無意間從樊七口中得知,梁公館所有的傭人在她離開之後都換瞭。
樊七看出她的疑惑,點頭,說:“你沒聽錯,是所有的,包括馮管傢。”
其他人都換瞭喬南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然而馮管傢在梁公館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想到也被換掉瞭。
“怎麼好端端的把他給換瞭。”喬南摸著茶茶圓滾滾的狗頭,抬眸看向樊七。
樊七隨意的靠在柱子上,手指間轉著一支煙,手指靈活,那根煙在他的手指間轉得飛快也沒掉。
“當年梁先生催眠瞭你,他其實還安排瞭馮管傢善後,事後去清理密道裡可能留下來的線索,管傢年紀大,催眠保持的時間不長,其實他第二天就知道梁先生是裝瘋的,但是他沒有告訴三少,也沒有提起有人比他早一步的清理掉線索。”
剩下的樊七沒有再繼續說瞭,但是喬南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出來。
應該是後來被梁非城知道瞭,一怒之下把管傢給辭退瞭。
但是樊七又說:“也不完全算辭退,隻是讓他去陪老爺子瞭。”
是與不是,對喬南來說都不重要瞭。
樊七打量瞭她一眼,自顧自的說:“梁先生雖然做瞭完全的準備,卻是百密一疏,他大概沒想到三少會相信你,會在暗地裡查真相。”
喬南摸著茶茶腦袋的手一頓,又繼續在茶茶的背上輕輕撓瞭幾下,低垂的眼裡一片幽深的暗色。
言盡於此,樊七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站直身子,朝外面走去。
碰到小九,小九的下巴朝裡面抬瞭一下,“你跟她說什麼瞭,別忘瞭不該說的別在她面前說,小心回頭三少責罰你。”
“沒什麼,”樊七雙手交叉的放在腦後,說,“隻是稍微提瞭一點以前的事情,其他的給我十個膽也不敢說。”
喬南在椅子上坐瞭一會兒,把茶茶放地上讓它自己玩,而她則是朝著樓上走回房間午休。
說是午休,可腦海裡一直想著事情,昏昏沉沉的,比沒睡還更難受。
最後索性起床,一看時間也已經下午快兩點瞭。
她坐在床邊低頭看著棉拖,腦海裡一遍遍的想起樊七說的話,以及那天鬱顯禮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深深呼出一口氣,眼睛卻濕瞭一半,視線模糊,心裡也難受。
她揪著衣角的手指緊得發白,忽然站起來,大步朝著門外走去,打開門,走到旁邊次臥的門外,咚咚咚的敲瞭三下門。
好一會兒都沒有人來開門。
她是睡糊塗瞭,梁非城隻是回來吃個午飯,這會兒應該已經去公司瞭吧。
就在她打算回房間時,次臥的門打開瞭。
打開的同時有一股沐浴乳的清香撲面而來。
梁非城的腰間系瞭一條深灰色的浴巾,上半身的肌理輪廓分明,充斥著成熟男性的荷爾蒙,視覺沖擊力強烈。
喬南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才後撤一步,目光撇開。
然而她還沒開口,梁非城松開門把,大步走到她面前,手按在她的肩上的,低頭看著她的眼睛,“怎麼瞭?”
喬南躲開他的目光,“你,沒去上班啊?”
“下午就不去瞭,有小九在公司,我在傢辦公就好。你還沒回答我,眼睛怎麼紅瞭?”
男人剛沐浴過的身子還冒著水汽,撲面而來的感覺涼涼的,這麼大冷天,他光著膀子站在門口。
喬南催他:“你去穿衣服吧。”
說著,她轉身就要走,卻被梁非城扣住手腕,“不想說就不說。你來的正好,我剛才洗澡時不小心弄濕瞭手,幫我換藥。”
“樊七也在的,叫他給你換藥。”喬南欲掙開他。
“他做事太糙,我不放心,”梁非城這次沒有松開她的手,有理有據的說,“你要負責到底。”
喬南被他拉進房間,知道是沒辦法躲瞭,隻好妥協的說道:“行,換藥就換藥,但你先把衣服穿上,有礙瞻觀。”
“你別走。”梁非城看她一眼,轉身去換衣服。
他動作很快,擔心一轉身的功夫喬南就逃走瞭,穿著一條深灰色的長褲,隨意的披瞭一間白色的襯衣在身上,扣子也隻是隨意的扣上兩顆。
樊七送藥箱上來,眼神不敢亂瞄,放下藥箱後就出去瞭,並把門關上。
梁非城坐在喬南身邊,很自覺的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想到黎東白在電話裡提到的話,他輕輕皺瞭一下眉頭。
喬南剛將紗佈拆開,就聽到他吸瞭一口涼氣。
“有點疼。”
這話一說出口,梁非城的眉頭皺得更深瞭,他為什麼要聽黎東白的建議?
什麼適當在她面前示弱,她會心疼。
可果不其然,喬南的動作輕柔瞭幾分,不知道心疼的成分占據瞭多少,但這樣一個小小的變化還是取悅瞭梁非誠。
紗佈一拆開,傷口的邊緣都被水給泡白瞭,喬南緊緊皺著眉頭,目光復雜的看瞭一眼,然後拿起棉簽,擦掉周邊的水。
“知道自己有傷,洗澡的時候不會註意一點嗎?”
他的唇角輕輕的彎瞭一下去,卻是淡淡的說:“忘瞭。”
因為沒人提醒,所以忘瞭,而這個提醒他的人理所應當是她。
喬南聽出瞭話裡的意思,嘀咕一聲:“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可我是傷員。”
“梁非城,你怎麼變得這麼……”喬南猛地抬頭,結果眼睛卻是掃到他的胸膛。
梁非城皮膚白,胸膛的皮膚上有一點嫌疵都會很明顯,尤其是胸口那一刀拇指甲蓋大小的傷疤就更明顯瞭。
她忽然覺得渾身冷冰冰的,如被人淋下一盆涼水。
腦海裡想不起來當初她是怎麼開槍的,隻記得當時天崩地裂,世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