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發現,他的“室友”好像瘋瞭。
自打那一晚對著他摔門開始,往後的每一天都在上演刀光劍影的戲碼,並愈演愈烈。
早餐時間。
平時隻吃減脂餐的明萱,忽然和他杠上瞭。
桌上正中央擺著一盤切好的蛋卷。
傅燃剛伸瞭筷子準備去夾,明萱眼尖手快,搶先他一步夾回自己的盤子中。
他頓瞭頓,隨後去夾另一塊蛋卷,又被她搶先。
直到明萱的盤子中堆瞭七八塊煎蛋卷,而她紋絲未動,傅燃挑瞭下眉,問她,“夾這麼多吃得完?”
明萱沒應他,慢條斯理地夾起盤中蛋卷,當著他面輕輕咬瞭一口。
她始終看著他,面色不善,挑釁意味十足。
傅燃起初以為她可能是喜歡吃,單純跟他護食。便叫保姆又重新煎瞭一盤。
結果明萱碰都不碰,開始跟他搶排骨。
隻要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他夾什麼菜,她便搶什麼菜。
明顯是要跟他對著來。
不光在吃飯上這樣,日常更是如此。
他打遊戲她關燈。
他看視頻她斷網。
早上六點,他人還沒醒,人傢直接把客廳窗簾拉開,窗戶打開,音響開到最大音量,循環播放《睡你mb起來嗨》。
以上傅燃都忍瞭。
直到某天晚上,他正洗著澡,明萱把燃氣關瞭。
冰冷的水澆在頭上,他整個人不由打瞭個寒戰。
饒是再好的脾氣,再謙讓的性子,也讓傅燃忍不住敲開她的門質問,“你到底怎麼瞭?”
“想幹什麼啊?”
“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他睡衣隨便掛在身上,頭上還掛著泡沫,不斷往下滴著水珠,水珠順著胸口的肌理一路向下延伸。
如此“香/艷”的畫面,明萱紋絲未動。
她擰著眉瞪著他,一副誓死要爭個你死我活的姿態,但始終一句話沒說。
傅燃看她劍拔弩張的,像個即將爆炸的河豚。生怕又給人弄哭瞭,語氣也稍微緩和瞭幾分,“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你直接和我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狠狠的關門聲中斷。
在傅燃無奈的註視中,裡面的人還上瞭鎖。
*
翌日,俞助理敲開辦公室的門,照常給傅燃匯報工作。
說瞭半天,一低頭卻看到傅燃正坐在椅子上,目光發直地轉筆。一副漫不經心,完全沒在聽的樣子。
俞助理清瞭清嗓子,“傅總,您……在聽嗎?”
經這樣一提醒,傅燃回過神,“哦,你說。”
俞助理這才註意到,向來在外觀上一絲不茍的傅總,今天下巴上竟然冒出瞭青色的胡茬。
“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遇到瞭什麼事嗎?”
傅燃起初沒想說,但一抬眼看到俞助理穩重成熟的模樣,他才開口問瞭句,“你結婚瞭沒?”
俞助理一愣,“結瞭。”
“我問你啊。”他丟下手中的筆,“傢裡那位生氣瞭怎麼辦?”
俞助理也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略微思考瞭下,開口,“不好辦,能問下生氣的原因嗎?”
傅燃如實道,“不清楚。”
“……”
“那大概形容一下這幾天夫人的反應?”
他抿瞭下唇,“也形容不出來。”
“……就是看起來,有點恨我。”
“恨你?”
他身子向後靠,“嗯。”
“這……”
俞助理陷入瞭沉思,良久,他提議,“不如先買點小甜點之類的緩和關系,找準時機談一談,先把話說開,找準原因才好哄。”
“我哄她?”
俞助理點頭,“女人是必須要哄的,所謂傢和萬事興……”
行吧。
估計再不把這事兒解決,他早晚要玩完。
但他活瞭二十幾年,壓根也沒學過哄人這項技能。
傅燃深深呼出一口氣,抬眼看向他,“你教我一下吧。”
“?”
“怎麼哄。”
“……”
*
“傅總,夫人把你買的點心都扔進垃圾桶瞭。”
傅燃收到消息時,正坐在車上閉目養神。
這幾天事情接踵而至,他幾乎忙得連軸轉。看見保姆發來的短信,他下意識就聯想到大小姐在傢暴走的畫面。
傅燃靠回車子的椅背上,抬手捏瞭捏眉心。
那些用來“緩和關系”的小點心,是出自北城著名的甜點師之手,想吃到起碼要提前一星期預約搶購。能直接把它們買到又送回傢,傅燃費瞭些功夫。
竟然都被扔瞭。
傅燃無奈地扯瞭下唇角,看來今晚將是場惡戰。
到傢時剛好八點。
傅燃進瞭門,一抬眼便看到明萱,她雙手環胸,正坐在一樓沙發上。
聽見聲音,轉頭瞥瞭他一眼,又瞬間別開頭。
她下午看瞭部電影,本來心情挺好的。結果一見到傅燃,好心情又徹底沒瞭,隻剩一股還沒有發泄完的火,正緩緩燃起。
傅燃開口叫她,“明萱。”
明萱沒應他,站起身便走。
傅燃見狀,將西裝外套遞給遞給阿姨,立即追瞭上去。
他越追,明萱走的越快。
這幾天一直是這樣,不管傅燃對她說什麼,她都沉默以對。就如同現在,她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完全不想理他。
“能先停一下嗎?”
“我有話跟你說。”
明萱還是沒應。
兩人一前一後上瞭樓,傅燃有些無奈地喊瞭她一聲,“明大小姐。”
明萱終於有瞭反應,聲線冰冷,“有屁快放。”
人雖然應瞭他,但腳下步子卻沒停,她不想停,不想面對他。
其實這幾天,明萱想盡辦法作弄傅燃,是想借機惹他爆發,逼他搬走。
原以為以他的性子,早就忍受不住,結果卻出乎意料。
他就耐著性子,任憑她與他作對。
無奈,卻也謙讓。
然後就在這三番四次的“懲罰”中,明萱火氣漸漸平息。
但她還是生傅燃的氣。
哪怕她心裡清楚,自己並沒有立場生他的氣。
在情緒稍微好轉時,她曾嘗試去復盤這件事。
站在傅燃的角度想,他和紀輕靈關系曖昧,無論是為自己的女人,還是為自己公司的藝人爭取資源,都沒有錯,最多就是對她殘酷瞭點。
那又能怎麼樣?
畢竟他們隻有一紙婚約,沒有半點夫妻情誼。哪怕同住一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也隻是關系平平的“室友”。
但站在明萱的角度,她十分委屈,十分憤怒。
他明明看到過很多次她為爭取這個角色付出的努力,她扛著大太陽努力練射箭,她胳膊上被弓弦崩出大塊淤青,她為試鏡時表現良好在樓下踮起腳尖轉圈,他不是都看在眼裡嗎?
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
說到底,可能是她太自以為是瞭吧。
是她誤以為他們之間產生瞭點“革命友誼”,那是來自被傢人控制的共情。
她以為傅燃主動搬到沙發上,是遷就她,她以為他教她射箭姿勢,是關心她。
她以為兩人朝夕相處,關系在慢慢變好。
她甚至天真地認為,傅燃不再是從前那個混蛋。
原來通通都隻是她以為。
實際上,在他的眼裡,她付出那麼久的努力,都比不上紀輕靈的一通電話。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你先停下。”
“不停。”
“你不停下我怎麼和你說?”
“那就閉嘴。”
眼看著明萱就要走進臥室,傅燃煩躁地揉瞭揉頭發,往前沖瞭一步,一把抓住瞭明萱的胳膊。
掌心滾燙,牢牢地抓著她,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明萱回身瞪他。
隻見他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拉住她,手腕稍微一動,輕而易舉地將她朝自己的懷裡扯瞭下。
傅燃垂著頭看她,聲線低沉喑啞,“別鬧瞭。”
“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