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號外

作者:豬頭七 字數:4326

李萃群、丁目屯如同哼哈二將一般拱衛著周涼離開輪船,急匆匆上瞭小汽車。

「查清楚瞭嗎?」周涼沉聲問道。

碼頭的槍聲驚到瞭汪先生,這令負責‘接駕,的周涼也是頗沒面子。

丁目屯看向李萃群。

今天外圍的保衛工作是李萃群安排的。

「四水說是重慶方面所為。」李萃群冷冷說道,「行刺者是一個叫做趙義的記者,此人死前自承乃是***少尉。」

丁目屯看瞭李萃群一眼,心中冷哼一聲。

李萃群最近動作比較大,拉攏瞭不少人馬,這個胡四水便是其中之一。

上不瞭臺面!

丁目屯心中冷哼一聲,對於胡四水這樣的青幫打手,他是不大看得起的。

「胡四水是青幫出身,消息靈通,我已經令他即刻去調查這個趙義瞭。」李萃群對周涼說道。

此前,李萃群找到紀雲清,請求這位青幫大佬介紹得力手下投靠他。

紀雲清先是把滬西開賭檔的褚福林、徐順寶介紹給李萃群。

不過,此二人因為賭檔收入豐厚,不願意冒著被罵作漢女幹的黴頭為李萃群賣命。

其後,在李萃群的再三請求之下,紀雲清將自己的幹女婿胡四水介紹給瞭李萃群。

胡四水,南通人,生於上海。

其父母是燒老虎灶謀生,可謂是出身貧苦。

胡四水幼時,父母雙亡,跟隨姐姐生活。

因其姐夫是上海跑馬廳的馬夫,胡四水便跟著成為瞭跑馬廳的馬童,同時還替巡捕房跑腿做眼線,江湖人稱‘馬利斯小四水,。

成年後的胡四水身材魁梧,好勇鬥狠,與人結仇。

仇傢以一副金手鐲的代價唆使胡傢傭人放火燒死瞭胡四水的兒子。

及後,胡四水又發現妻子與人私通。

隻因為對方來頭甚大,胡四水不敢造次,隻能生悶氣。

某日,酒醉後胡四水向朋友傾訴,言說誓報此仇。

等酒醒後,胡四水發現朋友竟將仇傢幹掉瞭。

如是,胡四水落下命案,隻能離滬避禍。

他逃到瞭濟南,在張宗昌大帥手下的直魯聯軍的洋車子大隊當腳踏車隊長,後來張大帥兵敗,胡四水回到上海灘,拜入青幫門下,隨後便跟在紀雲清手下做事。

青幫的槍支若有損壞,便直接交給紀雲清處,隨後便由胡四水送到一個修車行利用車床設備維修。

所有槍支修好後,都是由胡四水去郊外試槍。

如此,胡四水便練就瞭百步穿楊的本事,成為青幫內出瞭名的神槍手,更因其做事心狠手辣,進而成為瞭紀雲清最器重的手下:

紀雲清仇傢甚多,每次外出必帶胡四水,遇事便由胡四水開槍射擊,可謂是百發百中。

故而,紀雲清將胡四水這名得力幹將推薦給李萃群,李萃群是非常高興且領情的,這代表瞭紀雲清對他的大力支持之意。….

或者可以說,得瞭胡四水這名以心狠手辣和百步穿楊著稱的青幫幹將帶瞭一批青幫人馬的投靠,以及紀雲清在背後的大力支持,李萃群心中終於頗有些底氣瞭。

「對於破壞汪先生的和平運動的暴力分子,必須嚴厲打擊。」周涼沉聲說道。

「周兄所言極是。」

「是!」

丁目屯、李萃群趕緊點頭稱是。

「不過,現階段最重要的是務必要在明日確保汪先生的安全。」周涼表情凝重說道。

丁目屯和李萃群對視瞭一眼,兩人都是表情嚴肅,共同表態:

對不會令汪先生受到絲毫傷害!

汪氏手中在上海沒有武裝力量,這是汪氏眾人最大的短板,同時這也是丁目屯和李萃群向汪氏靠攏的最大的資本:

那麼,謹以今日之事而言,虯江碼頭的槍聲不啻於是對丁李特務力量的打臉和挑釁!

他們絕對不允許類似事件再度發生。

……

「跳梁小醜!」趙樞理冷哼一聲。

法租界特別黨支部召開臨時會議,程千帆向同志們通報瞭汪填海抵滬的最新情況。

汪氏方面以‘迎接人群太多瞭,市民熱情過甚,為瞭安全起見,明日再下船,的理由,決定在輪船上再過一晚,明天才離船登岸。

「早就聽說瞭,自從當年在西安的那次刺殺之後,這位汪先生可謂是無比惜命。」老黃挖苦說道。

程千帆、路巡長、張萍等人亦都是笑瞭。

汪填海推遲離船登岸,有很大可能是被今日的刺殺事件嚇到瞭。

這就是戴春風直接下令,寧願以犧牲上海特情組的一名高級潛伏特工的代價,也要在虯江碼頭行刺汪之舉的原因!

此槍聲響,趙義的死便是值得的!

同時也是紅黨冒著危險在虯江碼頭拋灑傳單,暗中組織愛國學生在租界***的目的所在。

汪氏方面制造巨大聲勢,以作歡迎。

那麼多人都知道汪填海今日抵滬瞭,‘一切都準備好瞭,,就等著汪填海盛大出場瞭。

這種情況下,虯江碼頭的槍聲,少尉趙義的慨然赴死,漫天飛舞的憤怒傳單,生生地令汪填海驚怒交加,竟爾不敢按照原定計劃下船登岸。

汪氏眾人此前的種種謀劃可謂是成為瞭笑柄!

此夥魑魅魍魎的氣勢就此遭遇當頭一棒!

幾人談及那刺殺汪填海的記者趙義,都是敬佩不已,更且同悲。

……

「愛國學生在租界內***,雖然法國人也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程千帆看瞭幾人一眼,說道,「要密切,及時向組織上報告。」

趙探長、路巡長兩人點點頭。

無論是他們還是‘火苗,同志,都絕不會直接出手搭救,隻會隱蔽行事,最好是暗中‘收錢辦事,。

「譚府那邊進展如何?」程千帆看向張萍。….

經過這段時間的謀劃,張萍一步步取得瞭譚太太的友誼和初步信任,今天借著登門為譚太太改衣裝尺寸的機會去瞭譚府。

「一切順利。」張萍說道,「這兩日便可以行動瞭。」

「一切小心。」程千帆叮囑說道,「我們做所有事情,首先要考慮的是不能暴露自己。」

張萍點瞭點頭。

幾人都是久經考驗的佈爾什維克戰士,特別黨支部書記‘火苗,同志更是將‘謹慎,二字刻在瞭骨子裡的性格,可以說,法租界特別黨支部的安全意識近乎嚴苛。

會議結束,歸傢。

程府。

書房。

關著燈。

程千帆就那麼安靜的坐在桌前,鼻頭突然一酸。

抬頭時。

已然潸然淚下!

……

是夜。

兇神惡煞的特務、警察們沖入瞭趙義傢中,這一幕嚇壞瞭趙義傢的街坊鄰居。

當然瞭,驚嚇之餘,未嘗沒有一絲欣喜,趙義那個漢女幹這是終於得瞭報應瞭啊!

「我早就說瞭,趙義那個漢女幹早晚得報應。」仇先生貼著門縫往外看,高興說道。

「你少說兩句。」傢裡婆罵道,「姓趙

的和日本人親近,弄不好是誤會,到時候小心他找上我們算賬。」

「不對啊。」仇先生眨瞭眨眼,「趙義那狗漢女幹……」

咣咣咣。

有人上來猛捶仇傢的房門。

「誰啊,人睡瞭。」仇先生哆哆嗦嗦喊瞭一句。

「仇四眼,開門,我知道你在門後。」

聞聽此言,仇先生心中暗罵,他聽出來這是‘傻大個,封倫的聲音。

吱呀一聲,門開瞭。

「仇四眼,知道趙義傢裡婆去哪瞭嗎?」封倫嘴巴裡叼著煙卷,手上舉著一把短槍,昂著下巴問道。

「這我哪知道。」仇先生嘟囔說道,「我一大早出去上班,下班就回傢,再說瞭,我一個大男人註意一個婦人的動向做什麼?」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哪那麼多廢話。」封倫手中槍口就若有若無的對著仇先生,把他嚇得臉色發白,看到這一幕,封倫嘿嘿直樂。

「宇哥,這傢也不知道,你看?」封倫湊到一個耳有殘疾的男子身邊,滿臉堆笑說道。

曹宇面沉似水,他打量著仇先生。

仇先生趕緊擠出笑容,低頭哈腰的。

「你來說!」曹宇手指指著仇太太。

「我,我不知道。」仇太太嚇壞瞭,她指瞭指房裡,「我今天跑肚,沒出門。」

曹宇吸瞭吸鼻子,果然有濃鬱的糞便味道。

「這味!馬桶怎麼不倒掉?」曹宇質問。

「明天早上才有收糞水的。」仇先生替傢裡婆回答說道。

側恁娘的,糞水也當成寶貝。

「下一傢。」曹宇心中暗道一句‘晦氣,,一擺手說道。

「看熱鬧啊,小心一槍崩瞭你!」封倫扭頭看瞭一眼和自己素來不對付的仇先生,作勢要開槍,嚇得仇先生一屁股坐在地上,仇太太哇呀一聲嚎哭起來。….

「磨磨蹭蹭做什麼呢?」曹宇喊道。

「來瞭,宇哥。」

「你和那趙義是鄰居,今天又一直待在傢,就沒發現那邊有動靜?」曹宇看瞭封倫一眼。

「我在傢睡覺呢。」封倫撓撓頭,嘿嘿傻笑。

曹宇搖搖頭,也不知道程海濤那廝是怎麼看上這個傻大個的,這種人當年在黨務調查處,也就是當炮灰的料。

這邊,仇先生連滾帶爬的關門上閂,待腳步聲和說話聲遠去,這才松瞭一口氣,整個人攤在瞭地上。

「老仇,那陶雲紅是一大早就出門瞭,你咋不說呢?」仇太太問自己丈夫。

「小點聲。」仇先生瞪瞭妻子一眼。

又重重的喘瞭口氣,平復瞭一下心情,仇先生這才說道,「趙義傢裡婆出門的時候,我看到‘傻大個,在窗口,他肯定看到瞭。」

說著,他瞪瞭妻子一眼,「‘傻大個,來問我,這說明他沒有說,那我要說瞭,豈不是招惹禍事。」

仇太太仔細想瞭想,看向丈夫的目光充滿瞭敬佩,自傢男人果然厲害。

仇先生很享受傢裡婆的這種目光,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對妻子說:

世道這麼亂,碰到這種事情,一概說不知道是最穩妥的。

因為這樣的話,事情便和你沒有關系。

一旦事情和你扯上瞭關系,你敢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對於平頭老百姓而言,這種動刀動槍的事情,是能躲著就躲著最好!

仇先生眼珠子一轉,他是怕禍事上門才說不知道,那‘傻大個,是什麼原因呢?

然後,他又看向妻子,滿意的點點頭,「還不錯,我剛才擔心壞瞭,就怕你說知道

。」

「你都說不知道瞭,我自然跟你說啊。」仇太太說道。

她雖然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的道理,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男人。

仇先生非常高興,朝著自傢女人豎起大拇指,然後裂開嘴笑瞭,傢裡婆不蠢,這是傢門最大的福氣啊!

然後,兩口子又在一起嘀嘀咕咕,趙義傢到底是出瞭什麼事情瞭?

……

第二天一大早。

封倫嘴巴裡咬著油條,慢騰騰的從外往傢趕。

「阿倫啊,報紙給我看看啊。」有街坊滿臉堆笑說道。

「滾!」封倫瞪眼睛。

看著封倫進屋關門,要報紙的街坊朝著地上恨恨的吐瞭口唾沫,罵道,「睜眼瞎,還學文化人!我呸!」

封倫不識字。

但是,這廝就喜歡買新報紙,然後用新報紙當油紙包東西,還美其名曰說這樣那些字就吃到肚子裡瞭,他封倫也是識字的文化人瞭。

進瞭屋裡。

封倫關上門窗。

他坐在凳子上,三兩口吃完油條,展開手中的報紙看。

號外——

「少尉趙義碼頭刺汪!壯士悲歌自戕殉國!」

看到這粗重的標題。

在封倫的眼中,這些字眼就好像是活著一般,如同小人一般跳起來,就那麼的跳進瞭他的眼中。

然後拼命的鉆進瞭他的五臟六腑,他的腦子裡。

封倫的淚水一下子湧出瞭眼眶!

他垂著頭,淚水就那麼的滴落。

「副組長!」他咬著牙,內心深處無聲的吼著。

最後,他就那麼的對著隔壁趙副組長傢的方向跪瞭下去。

臉龐埋進瞭手中的報紙裡,喉嚨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

隔壁。

仇傢。

仇先生和妻子正在吃飯。

早飯很簡單,一碟糟毛豆,幾個雜面饅頭,還有煮的小餛飩。

「可惜沒有酒,不然的話,當浮一大白。」仇先生說道。

「不年不節的喝什麼酒?」仇太太說道。

「我剛才瞥瞭一眼,趙義還沒有回來,他們傢肯定出事瞭。」仇先生低聲說道,「我昨兒想明白瞭,趙義那狗漢女幹和警察準是狗咬狗一嘴毛。」

「吃你的飯吧。」仇太太笑著說道。

驀然,她看到自傢男人愣住瞭,呆呆的看著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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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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