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湯浩一邊開車,一邊扭頭問修雨曼。
“一開始他拒絕瞭。”修雨曼看瞭一眼車窗外的情況,說道,“因為出現瞭意外情況。”
“什麼意外情況?”湯浩問道。
“說是昨天他與特工總部的蘇晨德有沖突,兩人都撕破臉瞭。”修雨曼說道,“具體情況程千帆不願意說,看起來事情不小。”
“這倒是一個新情況。”湯浩點點頭,“我這邊也想辦法打探一下,倘若程千帆和蘇晨德果真結怨瞭,也許以後有可以利用的空當。”
“最後怎麼樣?”湯浩又問道。
……
“我這邊好說歹說,程千帆最終還是答應幫忙。”修雨曼說道,“他說可以找日本人幫忙撈人。”
“好事啊。”湯浩點點頭,“有日本人出面,這更好。”
“好是好,這傢夥鉆錢眼裡去瞭,開價二十根小黃魚。”修雨曼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還說什麼,這筆錢不是他拿的,他是拿王萌的錢,辦王萌的事情,救茅俊輝的性命,你還別說,這傢夥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這是好事。”湯浩思索片刻,說道。
“第一,這筆錢不是我們掏,我們隻是幫茅俊輝傢裡搭上線救人,錢自然是茅傢出。”湯浩說道,“茅俊輝這兩年甘心當漢奸,為汪填海和日本人搖旗吶喊,這是當漢奸的報應,我們不必為茅俊輝感到心疼,這屬於漢奸們狗咬狗一嘴毛。”
“二者,程千帆開口要錢,拿錢辦事,這是極好的,小程總拿錢辦事的名聲很好的。”湯浩的臉上露出笑意,“說明他沒有對你懷疑什麼,這是好事,說明我們的計劃是沒問題的。”
……
茅俊輝確實是漢奸,他被特工總部以重慶分子的名義抓走,本就是得罪瞭人,被人暗中整治。
也就是說,茅俊輝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這是湯浩和修雨曼精心商討的計劃。
在得知瞭茅俊輝這麼一位前同事被特工總部抓走,修雨曼就特意去茅傢拜訪,‘偶然’得知瞭茅俊輝出事瞭。
在無意間讓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的王萌,得知瞭修雨曼有一個弟弟在外交部工作,並且是外交部部長楚銘宇的親信世侄。
這順理成章的成為瞭茅傢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如此,推脫不過王萌的求助的修雨曼,以幫助茅傢撈人為理由請程千帆幫忙,從特工總部撈人。
從特工總部撈人,這是有風險的,一般人不敢沾惹,修雨曼攬下這個事情,看似也是有風險的,但是,正因為茅俊輝是沒有問題的,這反而會成為修雨曼沒有問題的一個側面力證。
並且,修雨曼在這種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上,願意幫助朋友,也符合她平素以來的熱心腸脾性,並不突兀。
……
最重要的是。
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她這次請程千帆幫忙撈沒有問題的茅俊輝,以後再多幫幾次,等到真的有同志意外被捕,再請程千帆幫忙撈人,已經習慣瞭這種事的程千帆便不太會懷疑什麼瞭。
凡事都要未雨綢繆,有程千帆這麼一層關系在,早晚可以利用上,但是,必須有這麼一層鋪墊,不然的話,直接開口請程千帆幫忙解救被捕的同志,以程千帆的謹慎,必然會仔細調查的,反而會壞事。
“行,我一會就去王萌傢。”修雨曼點點頭,“二十根小黃魚不是小數目,茅傢估計也要傷筋動骨瞭。”
“對於茅傢來說,能這麼一個拿錢撈人的門路,就謝天謝地瞭。”湯浩搖搖頭,說道,“進瞭頤和路二十一號,還能全須全尾的出來,這已經非常不容易瞭。”
修雨曼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
程千帆手中握著一個可口露玻璃瓶,瓶子裡插著中空竹吸管,在外交部的辦公樓溜達著。
就看到外交部美洲司計劃局一科科長李子聰走瞭過來。
“程秘書,公務忙完瞭?”
“出來走走,活動活動筋骨。”程千帆微笑點頭,“呦,李科長,這是怎麼回事?”
李子聰低頭看,就看到衣角沾染瞭一些血漬。
他的眉頭皺起來,嘆口氣,“嗨,別提瞭。”
“這是怎麼瞭?”程千帆好奇問道。
“這不剛才去立法院那邊嘛,碰到事瞭。”李子聰接過程千帆遞過來的煙卷,一歪腦袋,享受瞭程秘書的金質打火機點煙的服務,輕輕吸瞭一口煙卷,說道。
“立法院那邊出什麼事情瞭?”程千帆問道。
“前幾天特工總部不是從立法院抓走瞭一個女幹事麼。”李子聰說道。
“嗯,這件事我後來也聽說瞭。”程千帆點點頭,“怎麼?查出什麼瞭?”
……
“人放回來瞭。”李子聰說道。
“這是好事啊,人能放回來,說明沒問題啊。”程千帆喝瞭口可口露,說道。
“人是放回來瞭,已經被……”李子聰看瞭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人已經被那幫傢夥折磨的不成樣子瞭,你是沒看到,太慘瞭。”
說著,他搖搖頭,嘆口氣說道,“立法院那邊現在可是群情激奮。”
“簡直是無法無天瞭。”程千帆氣憤說道,“大傢都是追隨汪先生之和平綱領的同志,是自己人,蘇晨德這麼搞,簡直是草菅人命,目無王法。”
李子聰似乎是嚇瞭一跳,他沒想到程千帆竟然會如此憤慨,甚至還公開抨擊蘇晨德。
……
“程秘書,程秘書。”李子聰趕緊說道,“小點聲,小點聲。”
“怎麼?”
“小心隔墻有耳啊。”李子聰說道,“特工總部的人無孔不入,若是被他們知道你剛才說的話,這可就麻煩瞭。”
“別人怕他蘇晨德,我可不怕。”程千帆冷哼一聲說道。
說著,他對李子聰說道,“李科長還是趕緊回去換一身衣服吧。”
“是極,是極。”李子聰苦笑一聲,點點頭,與程千帆作別。
看著李子聰離開的背影,程千帆的眼神瞇瞭起來,他低頭吸瞭吸可口露,然後滿足的嘆息瞭一聲。
隨後,他就這麼喝著可口露,溜溜達達的回到瞭自己的辦公室,打電話讓豪仔來瞭一趟。
……
“外交部美洲司計劃局一科科長李子聰。”程千帆對豪仔說道,“這個人的情況瞭解多少?”
“隻知道李科長應該是福建人,其他的並不掌握。”豪仔說道。
“去,秘密打聽一下李子聰的情況。”程千帆沉吟說道,“哪裡人,以前做過什麼,和誰走的比較近,靠山是哪個?”
“明白。”
“還有,這個人的做事風格如何,性情如何,為人處世如何,這些尤其重要。”程千帆想瞭想,補充瞭一句。
“明白。”
“切記註意保密。”
“是!”
豪仔離開後,程千帆坐在轉椅上,他手中盤著一串碧綠的佛珠,目光沉思。
他本就是疑心病極重的人,這個李子聰與他並不熟稔,卻突然說瞭那些話,這不由得不引起他的警惕。
……
下午時分。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程千帆正在打電話。
“就這麼說定瞭啊,丁部長。”程千帆微笑說道,“我可是聽楚叔叔說瞭,丁部長那裡有頂頂好的老君眉,這次一定要好生品嘗一番。”
掛掉電話,約好瞭去丁目屯在南京的公館拜訪的時間,程千帆這才看瞭房門一眼,說道,“進。”
“裴秘書?”程千帆看著裴志存推開門,引著一個人進來瞭,略有些驚訝,他迎上前,微笑說道,“裴老兄去而復返,這是?”
“程秘書。”裴志存向程千帆介紹道,“這位是南京特高課情報室的岸本廣之先生。”
“岸本先生,這位就是外交部的程千帆程秘書。”
“原來是岸本先生,幸會。”程千帆向岸本廣之伸出手。
“程秘書,久仰大名。”岸本廣之與程千帆握手,微笑說道。
“兩位請坐。”程千帆熱情招呼道,他按動響鈴,“送一壺茶水,要部長存的上等六安瓜片。”
裴志存看著程千帆,微笑著打趣說道,“這可是程老弟你自己動的楚部長的好茶的,與我等無關。”
“我也是借著招待貴客的名頭,才敢大膽打劫部長的好茶葉的。”程千帆笑瞭說道。
裴志存笑著搖搖頭。
……
“裴秘書,可是調查有瞭結果瞭?”程千帆微笑問道。
“是的,已經有瞭初步的調查結果瞭。”裴志存點點頭,他看向岸本廣之,“從南京特高課處,我瞭解到瞭一個意外情況。”
“什麼意外情況?”程千帆露出好奇之色。
“岸本先生,請你來告訴程秘書吧。”裴志存說道。
程千帆不解的目光看向岸本廣之。
“程秘書,有一個情況,可能會令你感到震驚。”岸本廣之說道。
“岸本先生,請講。”程千帆說道。
“裴秘書向我方反應瞭相關情況,安藤室長非常重視,即刻進行瞭調查核實。”岸本廣之說道,“不過,經過仔細調查,我們可以很肯定的說,我南京特高課並沒有田中優一這個人。”
“不可能,不可能!”程千帆先是愣瞭下,然後眼眸中露出震驚和不敢相信的神色,“怎麼可能?”
“程老弟冷靜。”裴志存趕緊說道,“南京特高課那邊,確實是沒有田中優一這個人。”
他的目光看向岸本廣之,說道,“程老弟即便是不信我,也應該相信岸本先生的話吧。”
程千帆先是看瞭岸本廣之一眼,後者點點頭,“田中優一並非我特高課的人。”
……
“我並非不信裴老兄。”程千帆先是搖搖頭,然後苦笑一聲,說道,“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駭人瞭。”
“怎麼可能呢。”他輕輕搖瞭搖頭,喃喃說道。
……
“為什麼程秘書如此肯定田中優一的身份?”岸本廣之忽而開口問道,“程秘書此前見過田中優一?”
“田中優一是昨天入住民盛大飯店的,我也是昨天才見到這個人,此前並不相識。”程千帆搖搖頭說道。
他喝瞭口茶水,繼續說道,“我有很多日本朋友,因而非常熟悉日本國民,田中優一的言談舉止沒有任何問題,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一個日本人,不可能是假冒的。”
“程秘書,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岸本廣之搖搖頭,說道。
“岸本先生的意思是——”裴志存在一旁插話道,“你是如何確定田中優一是南京特高課特工的?”
“田中優一親口說的啊。”程千帆脫口而出,說著,他微微皺起眉頭,“他說他是南京特高課的田中優一,圍捕重慶分子遇阻,向我部請求幫助,這些我此前已經匯報過瞭吧。”
“岸本先生的意思是……”裴志存也是皺眉說道,然後他就閉嘴瞭,他明白程千帆這話的意思瞭。
琢磨瞭一下,程千帆這話沒有任何問題。
程千帆如何確認田中優一的身份的?可不就是程千帆說的這般麼。
岸本廣之也聽明白這話的意思瞭,他看著程千帆,“程秘書為何沒有再三確認田中優一的身份?”
“哪有時間?”程千帆看向岸本廣之的目光已經帶瞭一絲不滿瞭,“當時戰鬥激烈,田中先生向我求援,我要麼是直接拒絕,要麼就果斷下令手下參加戰鬥,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其他。”
說著,他言辭有些激烈的對岸本廣之說道,“現在看來,似乎我當時直接拒絕瞭田中先生,選擇明哲保身,反而比現在要接受接二連三的盤問要好得多。”
似乎是沒有料到程千帆竟會突然向自己發難,岸本廣之明顯是愣瞭下,然後他的面色也陰沉下來,不過,想瞭想,他明白瞭程千帆為何如此憤怒瞭。
岸本廣之這才收斂怒氣,說道,“程秘書果斷向帝國人員施以援手,我對此表示感謝和敬意。”
“隻不過,現在我們調查發現田中優一這個人並不存在。”岸本廣之說道,“這件事的性質很嚴重,我希望程秘書能夠明白這一點。”
程千帆的眉頭皺起來,他點燃瞭一支煙卷,悶悶的抽瞭幾口,然後問道,“我現在有些暈頭轉向瞭。”
他對兩人說道,“有一些疑惑,我要問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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