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關與方木恒對視瞭一眼,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瞭。
事實上,對於如何處置程千帆,他們也沒有達成共識。
或者說,程千帆這樣的知名大漢奸,無論是何關還是方木恒,都沒有直接處置的權利的,要處置程千帆,至少需要報上級領導請示後才可作出決定。
更遑論槍斃,更是不可能的,最起碼現階段不行,畢竟程千帆有一點沒有說錯,程千帆是俘虜,新四軍優待俘虜,程千帆是戰場上被俘虜的,新四軍不殺俘虜的,即便是真的是惡貫滿盈的漢奸,也要經過組織上批準,公審之後才會處置。
“把人先押下去。”何關開口說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和他私下裡接觸。”
“是。”
“喂喂喂,我說瞭,你們開出清單,隻要能放瞭我,什麼都可以商量。”程千帆被士兵架著往外走,還在一直嚷嚷著。
“駁殼槍,步槍,彈藥,藥品,糧食,佈匹……”
“堵住他嘴巴。”方木恒說道。
“歪把子機槍!”
“擲彈筒!”
“隻要你們開口……唔唔唔。”
程千帆的嘴巴被破佈堵上瞭,聲音戛然而止,人也被帶走瞭。
為瞭蠱惑方木恒與何關這兩位窮的眼睛都冒綠光的同志,他本來還想要吹個牛批,說九二式步兵炮都能搞來的,結果嘴巴被堵住瞭,沒來得及說。
……
何關與方木恒對視瞭一眼,皆是長長的嘆瞭一口氣。
“這傢夥嘴巴再不堵上,我都怕自己恨不得立刻就點頭答應瞭。”何關搖搖頭,苦笑一聲,說道。
他是真的心動瞭啊。
程千帆的嘴巴裡每說出一樣東西,他的心就跳一下,隨著程千帆嘴巴裡說出的東西的分量越來越重,何關的心跳愈發加速,甚至有些口幹舌燥瞭。
……
“何止是你啊,聽瞭程千帆這些話,他哪裡是大漢奸啊,在我眼裡簡直就是糧倉和軍火庫啊。”方木恒也是直嘆息,說道。
他嘆口氣說道,“我甚至有一種罪惡感,第一次共情那可恥的綁匪響馬。”
兩人對視瞭一眼,眼中都仿若在發光,然後互相移開瞭視線,嘆瞭口氣。
……
何關喝瞭一口黑色大碗裡的涼水,有些神思不屬。
“你怎麼看?”方木恒突然問何關。
“我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和程千帆這樣見面,也想不到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何關感慨說道。
“都說這法租界的‘小程總’貪生怕死,果然傳言不虛。”方木恒說道。
想到程千帆聽到自己要被槍斃,竟然嚇得都尿褲子瞭,兩人都是直搖頭,對此人鄙薄不已。
“看著是英武不凡的英俊男子,沒想到骨子裡是這般慫包。”何關搖搖頭說道。
“他都當漢奸瞭,還能勇敢到哪裡去?”方木恒搖搖頭,說道。
漢奸這種畜生,皆是無比自私之人,這人一旦自私,沒瞭傢國大義,就不可能有膽氣瞭。
兩人說著,說著,突然沒話講瞭。
……
兩人又對視瞭一眼,大眼瞪小眼。
“行瞭,你不開口,我來說。”何關說道,“這件事,我覺得,可行。”
“我也覺得可行,可問題是,沒有先例。”方木恒揉瞭揉眉心,說道,“還是那句話,我們是抗日隊伍,是紅色領導的抗日隊伍,我們不是綁票的山大王。”
“可是,你沒聽到嗎,短槍,步槍,擲彈筒,歪把子輕機槍……”何關急切說道。
“我當然聽到瞭,我還聽到瞭藥品呢。”方木恒沒好氣說道,“我估摸著,我們隻要開口,糧食、佈匹什麼的也不在話下。”
“是啊,聽聽那傢夥的口氣。”何關嘆口氣說道,“你曉得伐,現在這傢夥在我眼裡就是廟裡的許願池,隻要我們開出許願清單,都能夠兌現。”
方木恒也被何關的這個比喻逗樂瞭,然後一琢磨,可不是怎麼著,此時此刻這大漢奸程千帆在他的眼裡,簡直也可以看作是許願童子啊。
……
“這件事我們做不瞭主。”方木恒說道,“需要請示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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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關點點頭,然後眼珠子一轉,說道,“我們是做不瞭主,不過,可以向梅嶺司令訴苦啊。”
他打定主意,將青浦這邊的艱苦情況向茅山匯報,要人,要槍,要物資,嗯,梅嶺司令你要是沒得辦法,我們這邊有現成的辦法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蔡政其陪同著段飛揚進來瞭,一起進來的還有穆開淮同志。
“翁同志,包同志,谷保國同志到瞭。”穆開淮說道。
……
“谷隊長,歡迎歡迎。”何關上前握住谷保國的雙手,“一路上可還順利。”
“順利,順利。”谷保國看到何關,也是非常高興。
何關是從他的遊擊隊走出去的優秀軍官,看到何關一步步成長的如此優秀,他有一種自傢孩子出息瞭的感覺。
“黃連長,我們有兩年沒見瞭吧。”谷保國說道。
“整整兩年零一個月瞭。”何關高興說道。
然後他看瞭一眼面色驚訝的段飛揚和蔡政其,微笑說道,“兩位,實在是抱歉,之前出於保密需要,我們使用的是化名。”
他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新四軍江抗第一支隊獨立連連長黃中原。”
……
“黃連長幸會幸會。”段飛揚與黃中原握手,“早就聽說過黃連長的大名瞭,見面更勝聞名啊。”
“黃連長瞞的兄弟我好苦啊。”蔡政其微笑說道,“怎麼,現在不用保密瞭麼?”
“當然不用瞭。”何關爽朗一笑,“現在我們是自己人,都是抗日戰友,是一傢人瞭。”
“哈哈哈,一傢人,對的,是一傢人瞭。”蔡政其點點頭,他看向翁且寧,“如此所料不差的話,翁先生也是化名吧,不知現在可否還需要保密。”
……
方木恒也是爽朗一笑,“段營長,蔡連長,重新認識一下,新四軍江抗第一支隊獨立連指導員陳克文。”
“陳指導員,幸會幸會。”蔡政其與陳克文握手。
“陳指導員,久仰久仰。”段飛揚也是微笑著與陳克文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