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章 特高課問話

作者:豬頭七 字數:4220

傍晚時分。

輪船靠港。

程千帆在豪仔帶領一眾保鏢的簇擁下下船。

“帆哥,嫂子在那邊。”豪仔指瞭指碼頭上停靠的兩輛車,說道。

“走吧。”程千帆點點頭。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千帆一行人便被擋住瞭去路。

“‘幄’先生,這是何意?”程千帆皺起眉頭,看著帶人攔住自己去路的我孫子慎太。

“程先生,抱歉瞭,你還不能回傢。”我孫子慎太說道,“有一件案子,需要請你去特高課坐一坐。”

“什麼案子?”程千帆面色不善,問道。

“程先生你到瞭地方就知道瞭。”我孫子慎太皮笑肉不笑,說道。

豪仔看瞭帆哥一眼,隻要帆哥示意,他這就帶人動手。

程千帆微微搖搖頭。

……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浩帶瞭幾個人過來瞭。

“帆哥。”李浩喊道,他被特高課的人攔住瞭。

“我和傢裡人說幾句話。”程千帆看著我孫子慎太,淡淡說道。

我孫子慎太略作猶豫,點瞭點頭。

“帆哥。”李浩擠瞭進來,“南京外交部來瞭電話,楚部長讓劉秘書帶瞭話,隻是例行問話,請帆哥不必在意,有什麼楚部長自會為你做主。”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瞥瞭我孫子慎太一眼。

我孫子慎太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我知道瞭。”程千帆點點頭,“你回去告訴你嫂子,我晚上回傢吃年夜飯。”

“好。”李浩點點頭。

豪仔在一旁也說道,“帆哥,我帶兄弟們到時候接你回傢。”

“唔。”程千帆點瞭點頭。

……

“程先生,請吧。”我孫子慎太做瞭個請的手勢,說道。

程千帆看瞭我孫子慎太一眼,點瞭點頭。

“還有一件事,聽說程先生得瞭一幅大泉閣下的畫作,荒尾課長也很喜歡大泉閣下的畫作。”我孫子慎太說道,“麻煩程先生帶瞭那幅畫一起過去。”

程千帆皺起眉頭,他盯著我孫子慎太看。

我孫子慎太表情嚴肅,微不可查的點瞭點頭。

“既然荒尾閣下有此雅好,此乃雅事,自無不可。”程千帆淡淡說道,“豪仔,把畫軸拿給我。”

“是,帆哥。”豪仔從行李中取出畫軸,遞給瞭程千帆。

……

程千帆上瞭我孫子慎太的車子。

我孫子慎太拉上瞭車簾。

“‘幄’室長,出瞭什麼事?”程千帆問道,自然說的是日語。

“南京特高課發來電報,大泉崇哉先生的住所和林寓所遇襲,守衛人員玉碎,大泉崇哉先生失蹤瞭。”我孫子慎太說道。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程千帆驚呼出聲,“我昨天還代表汪氏外交部去見大泉先生,送上年禮呢。”

“正是因為你昨天去見瞭大泉崇哉先生,南京那邊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他們來電請我們這邊盤問、調查你。”我孫子慎太說道。

“原來如此。”程千帆微微頷首,說道。

在我孫子慎太這裡,他的身份是宮崎健太郎,因而,他完全毋需解釋什麼,隻需要扮演好宮崎健太郎就是瞭。

……

“這件事你怎麼看?”我孫子慎太問道。

“不瞞你說。”程千帆說道,“我是一點頭緒也沒有,而且,我覺得有些說不通,大泉先生隻是文部科學省的官員,至於說他的畫傢身份,更不應該引來如此殺戮之事。”

我孫子慎太微微點頭,“此事或許南京那邊知道更多內情,我們這邊也是一頭霧水。”

程千帆思索著,點瞭點頭,他的心中則是警鈴大作。

我孫子慎太作為上海特高課情報室室長,即便是不十分清楚內情,必然也會或多或少的知曉一些情況。

我孫子慎太這般說,是出於保密需要?還是說已經起瞭疑心?

他不確定。

程千帆思索著,既如此,他這邊最好的應對策略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這就是大泉先生贈送的畫作?”我孫子慎太看瞭一眼畫軸,忽而問道。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總領事館的坂本君是我好友,他非常喜愛大泉先生的畫作,實際上我這幅畫也算是為他求來的。”

“原來如此。”我孫子慎太點點頭,“方便看一下這幅畫麼?”

“自無不可。”程千帆點點頭,隨手將畫軸遞給瞭我孫子慎太。

……

我孫子慎太解開畫軸,並且取瞭一個手電筒,展開看。

手電筒的光暈映射下,程千帆敏銳的捕捉到瞭我孫子慎太的眼眸一縮,然後又旋即恢復瞭正常。

他的心中一動:

我孫子慎太知曉‘章魚’計劃?

這幅畫本身隻是一副非常正常的風俗臨摹畫罷瞭,按理說不會引起我孫子慎太的情緒波動,但是,方才我孫子慎太那一閃而過的表情,卻不由得程千帆不過多猜測。

蓋因為大泉崇哉臨摹的北齋千葉的畫,而同樣風格的風俗畫,北齋千葉最著名的便是那副‘章魚與海女’,倘若我孫子慎太聯想到‘章魚與海女’那幅畫,那就一切都說得通瞭。

“這幅畫是江戶時代的風格。”我孫子慎太點點頭,說道。

“沒想到長官還對繪畫頗有研究?”程千帆驚訝問道。

“不過是知道一些皮毛罷瞭。”我孫子慎太微笑道,他看向宮崎健太郎,“程先生可知道這幅畫的出處?”

“本來也不知道的,好在這裡寫著呢。”程千帆說道,“這是大泉崇哉先生臨摹北齋千葉閣下的畫作,我雖然對繪畫藝術不甚瞭解,不過,帝國江戶時代的著名畫傢北齋千葉的大名,我還是知曉的。”

我孫子慎太聞言,即刻拿手電筒照瞭照畫軸左下方的小字,然後失笑道,“是瞭,原來如此,是我沒有看到這題跋。”

程千帆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假裝自己沒有看透我孫子慎太的演技。

……

“一會到瞭特高課,荒尾課長會親自見你,對程先生進行訊問。”我孫子慎太看瞭程千帆一眼,提醒道。

“我明白。”程千帆點點頭,“如果不是我身份特殊,程某人確也本該被懷疑的。”

“你明白就好。”我孫子慎太點瞭點頭。

……

特高課。

課長辦公室內。

“根據我對劉霞的瞭解,劉霞說是因為她工作失誤,遺漏瞭給大泉崇哉先生送年禮,這應該不是真實情況。”程千帆說道。

“你的意思是,劉霞可疑?”荒尾知洋問道。

“屬下並非這個意思。”程千帆說道,“劉霞做事很認真,謹慎,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失誤。”

他對荒尾知洋說道,“最可能的情況,應該是楚銘宇新添瞭大泉崇哉先生在送年禮的名單,劉霞緊急去補送年禮。”

“這麼說,你在懷疑楚銘宇?”我孫子慎太在一旁忽而問道。

“楚銘宇不可能有問題。”程千帆搖瞭搖頭,“他是汪填海的絕對親信,別的且不說,汪氏政權的外交部部長倘若有問題,這不是南京的失敗,而是帝國的失敗。”

“你剛才說,是你主動提出來陪同劉霞去和林寓所的?”荒尾知洋問道。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劉霞是楚銘宇的親信,或者更加確切的說,劉霞是楚太太那邊的人,而楚太太是汪夫人的人,可以說劉霞在汪氏高層內部都是極有跟腳的。”

“你是特意交好劉霞的?”我孫子慎太點點頭,說道。

“是的。”程千帆說道,“程千帆在汪氏政權內部真正的靠山,實際上隻有一個,那就是楚銘宇的信任和賞識,這是比不上劉霞的跟腳的,屬下交好劉霞,有助於我在楚銘宇身邊,在南京那邊站穩腳跟。”

……

“說一說這個劉霞,你認為劉霞有問題嗎?”荒尾知洋忽而又問道。

程千帆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思索瞭一下,這才說道,“從屬下對劉霞的瞭解和觀察來看,劉霞不像是有問題的。”

他對荒尾知洋說道,“正如屬下方才所說,劉霞是楚銘宇太太的遠房親戚,是依附於楚氏才發達的,中國人非常講究這種氏族族群關系,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

說著,程千帆問荒尾知洋,“課長是懷疑劉霞?”

“任何近期接觸過大泉崇哉先生的人,都有嫌疑。”我孫子慎太在一旁說道。

“那這嫌疑人的范圍就大瞭。”程千帆說道,“前不久,大泉崇哉先生還辦瞭畫展,他親臨畫展中心,見瞭不少人,屬下和外交部的同僚一起,當時也見過大泉崇哉先生,有幸上前說瞭一兩句話。”

荒尾知洋皺起眉頭,“你是說大泉崇哉先生還辦瞭畫展?”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似乎是驚訝於荒尾知洋竟然不掌握這個情況。

荒尾知洋面色陰沉,他是真的不掌握這個情況,南京那邊發生的事情,倘若南京方面不向上海這邊通報,他又豈能知道。

“宮崎君。”我孫子慎太指著桌上的畫作,問宮崎健太郎,“劉霞有沒有看過這幅畫?”

“看瞭,不過就看瞭一眼,看到是風俗畫,她就啊呀一聲合上瞭畫作。”程千帆說道。

……

荒尾知洋和我孫子慎太又分別問瞭宮崎健太郎一些問題,這才示意宮崎健太郎可以離開瞭。

“課長,這幅畫?”程千帆指瞭指放在荒尾知洋辦公桌上面的畫作,問道。

“這幅畫先放我這裡,到時候自會還你。”荒尾知洋說道。

“哈衣。”程千帆說道,然後想瞭想又說道,“課長,這幅畫是屬下為好友坂本良野所求,還望課長小心維護。”

荒尾知洋皺起眉頭,看瞭宮崎健太郎一眼,“放心吧。”

“那屬下告退瞭。”程千帆說道。

他就要離開,卻是忽而又被荒尾知洋叫住瞭。

“宮崎。”荒尾知洋說道。

“課長。”

“你就不好奇大泉崇哉先生真正的身份,以及他為何會出事?”荒尾知洋忽而問道。

“好奇,一開始就好奇瞭,在來特高課的路上,屬下還問瞭‘幄’室長。”程千帆說道。

“那為什麼沒有繼續詢問?”荒尾知洋問道。

“屬下雖然愚鈍,卻並非愚蠢。”程千帆說道,“大泉崇哉先生失蹤,南京那邊就即刻聯系上海,讓本部盤問調查程千帆,甚至課長都親自向我問話,這足以說明這件事非常不簡單。”

說著,程千帆小心翼翼看瞭荒尾知洋一眼,“事關重大,屬下知道的越少越好,要收起好奇心。”

“你倒是聰明謹慎。”荒尾知洋深深地看瞭宮崎健太郎一眼,擺擺手,“去吧,這件事要絕對保密。”

“哈衣。”程千帆恭敬的退下。

……

“課長,從方才宮崎健太郎的回答和反應來看,宮崎健太郎應該沒有問題。”我孫子慎太對荒尾知洋說道。

荒尾知洋看瞭我孫子慎太一眼。

“宮崎健太郎並無心虛的體現。”我孫子慎太說道。

荒尾知洋點點頭。

宮崎健太郎是帝國特工,按理說是不應當進入到懷疑名單和視線的,但是,大泉崇哉的失蹤之事,牽扯太大,甚至可以說極可能驚動遠在東京的東條閣下,所以,即便是對於身為帝國特工的宮崎健太郎,荒尾知洋也是秉持著下意識的懷疑目光的。

剛才他一直在觀察宮崎健太郎的反應,宮崎健太郎的反應都屬正常,並無可疑之處。

尤其是最後宮崎健太郎離開的時候,他這邊故意不提那幅畫。

而這個時候,宮崎健太郎卻主動提瞭那幅畫。

如果宮崎健太郎心虛的話,被突然帶來特高課問話,這個時候自然是希望盡快離開,不一定還敢詢問畫作之事。

這個時候,宮崎健太郎還牽掛著那幅畫,甚至還強調那是他為友人求的畫,這似乎可以佐證宮崎健太郎對此事的態度:

雖然驚訝,但是,因為與其無關,所以反而態度比較坦然。

也就是說,宮崎健太郎臨走之時,倘若沒有索要帶走畫作,不一定說明他有問題,也許是想著留下那幅畫討好喜好畫作的課長也說不定。

不過,他很坦然的索要畫作,因為這是他為友人求的畫作,這似乎則可說明宮崎健太郎心中是不緊張和發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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