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繡忙完瞭來找景年,看到的就是卷發凌亂,小臉微粉,抱著鼓囊囊的小挎包,一臉不知所措的小團子。
“崽,你這是去哪兒進貨瞭嗎?”方錦繡把他小兜兜裡掉出來的糖果撿起來,理瞭理崽崽亂撲撲的卷發,好笑道。
“是阿姨還有姐姐們給我噠!”景年摸著小兜兜說。
“哪個阿姨姐姐?”方錦繡問。
景年歪頭想瞭想,越想越迷糊:“好多好多阿姨姐姐,不記得瞭……”
真的太多瞭,分不清呀。
他把攥著的一顆酥心糖遞給她,獻寶道:“姐姐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方錦繡把糖接過來吃瞭,又酥又香,是這個年代的高級糖果瞭。
她笑瞇瞇道:“謝謝年寶。”
景年看她吃瞭,也很高興:“姐姐這個好吃吧,我覺得最好吃才給你留噠!”
“好吃,不過年寶,今天吃幾顆糖瞭?”方錦繡摸摸他腮幫子,“糖吃多瞭,蟲蟲要吃牙齒的。”
景年下意識捂住嘴巴,慢慢伸出三根手指,過瞭一會兒,又伸一根,底氣不足道:“四顆……”
姐姐說瞭,一天最多隻能吃三顆糖,他不乖瞭……
“今天不能吃糖瞭哦,一會兒要是有甜的菜,也不能吃,行不行?”方錦繡找瞭點兒清水給他漱口,漱完瞭說。
“好,我不吃!”景年立刻保證說。
方錦繡笑瞭笑,她疼年寶,但是小傢夥做錯瞭事,也該有點兒懲罰。
她剛看到瞭,今天大席上有兩道甜口菜,一個紅燒肉,一個糯米蒸南瓜,到時候讓年崽嘗點兒味,然後就不給他吃瞭。
景年還不知道親愛的姐姐懷著怎樣的險惡用心,他把小兜兜裡還有小挎包裡的錢都拿出來:“姐姐給,錢錢給你,敏敏姐姐說,這是年寶掙噠!”
都是面值不大的零鈔,最大的一張是二角的,隻有一張,還有幾張一角的,剩下的都是分票,還有硬幣。
怎麼還有錢?
方錦繡拿出來數瞭數,加起來足有一塊一毛七分錢呢,不少瞭。
“年寶怎麼掙的?”方錦繡問。
景年撓撓頭,努力回想:“敏敏姐姐說,這是喜錢,讓我拿著,阿姨姐姐們,都誇我好看,讓我這樣——”
他做瞭個拱手的動作,又摸自己臉蛋:“還摸我臉,摸我頭發,然後就給我錢錢。”
方錦繡:“……”
怎麼聽著,有點點奇怪。
“就這樣?”方錦繡問。
景年摳著自己手指頭,低著頭噘嘴,小聲哼唧:“她們還要親我,我不幹,我是男孩子,不能隨便跟女孩子親親……”
方錦繡:“!”
好傢夥,她崽差點兒讓人占便宜瞭。
“乖崽,你做的對。”方錦繡忙道:“不能隨便讓人親你,男孩子也不可以,知道嗎?”
小崽崽翹著嘴角,嬌聲道:“才不讓別人親,隻讓姐姐親。”
“乖寶寶。”方錦繡親親崽崽臉蛋,把那一塊多錢還給他,這可是崽崽的賣身錢,她不忍心用。
“哇,都給我嗎?”景年拿著那一把錢,高興的不得瞭。
方錦繡說:“對呀,是我們年寶的私房錢,想怎麼用都行,但是要跟姐姐說一聲哦。”
“姐姐,我請你吃豬豬肉!”小傢夥兒高興的眉飛色舞,那個肉肉好香好香噠。
方錦繡笑著糾正:“是豬頭肉。”
“豬頭肉,我請你吃豬頭肉!”景年舉著錢:“我有好多錢錢。”
方錦繡沒有告訴他,吃一次豬頭肉,這些錢就隻剩下一點點瞭,而且崽沒有肉票……
到瞭中午吃喜宴的時候,果然看見瞭紅燒肉和糯米蒸南瓜。
景年吃過紅燒肉,姐姐給他做過,不止一次,他記得這個肉肉特別好吃,拌飯吃最香瞭,但是這個肉有一點點甜,隻有一點點。
小傢夥兒咽瞭口口水,看看姐姐,方錦繡微笑著說:“紅燒肉放糖瞭。”
景年立刻坐直瞭,不再看紅燒肉:“我不吃。”
“乖,姐姐替你嘗嘗。”方錦繡自己夾瞭一塊,一口肉一口飯,肥肉混飯吃,一點兒都不膩,香得很。
景年眼巴巴看著,饞得直咽口水:“姐姐,好吃嗎?”
“好吃啊,五花三層,這肉又香又甜,真不錯。”方錦繡說著,又吃瞭一塊。
景年差點兒被饞哭瞭,嗚嗚嗚……他也想吃肉肉,早知道就不多吃那顆糖瞭,他有好多糖,可是這個肉肉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呀!
“來,年寶嘗一口這個。”方錦繡又給他舀瞭一勺糯米蒸南瓜,糯米加瞭糖汁,甜甜糯糯的,特別好吃。
景年嘗瞭一口,立刻把紅燒肉拋到瞭腦後,兩口吃完一勺糯米南瓜,拉著姐姐的袖子還要。
方錦繡自己也吃瞭一口,裝作剛才發現的樣子,驚訝道:“呀,這個菜是甜的,年寶說今天不吃甜菜瞭是不是?”
景年:“……!”
晴天霹靂!!!
雖然席上其他菜也好吃,也有別的肉菜,但吃不到的才是最香的。
景年嘴裡吃著梅菜扣肉,還想著吃不到的紅燒肉和隻吃瞭一口的糯米南瓜,悲傷地吃下兩碗米飯。
“姐姐……”打瞭一個小嗝,景年念念不忘:“姐姐,下次我不吃糖,可以吃這個甜甜的米嗎?”
“可以,明天姐姐就給你做瞭吃。”方錦繡說。
雖然她不會做這道菜,但是她可以買粽子呀,買幾個甜粽子剝開放在盤子裡蒸一蒸,也差不多吧。
景年終於開心瞭,他就知道,姐姐最好啦!
婚禮上,方錦繡第一次見到李小圓結婚對象,一個叫鐘偉民的男人,據說在衙門工作。
張敏私底下跟方錦繡吐槽過,說鐘偉民那人也就那樣,長得是還挺俊的,工作好,傢境聽說也可以,但對小圓不夠關心。
宋文英無語道:“長得好工作好傢境還好,這叫還行?你想找個神仙不成。”
張敏撇撇嘴,不吭聲瞭,她是李小圓老同學老朋友,知道李小圓和鐘偉民戀愛到結婚的所有經歷,她就是覺得,鐘偉民不像小圓喜歡他那樣喜歡小圓,她作為小圓的朋友,有點不甘心。
但是宋文英說得有道理,理智點思考,鐘偉民是個很不錯的結婚對象瞭,小圓能跟他結婚,也算達成所願。
方錦繡作為李小圓的新朋友,對信息瞭解不充分,隻能聽她們聊,知道個大概。
也就是說李小圓很喜歡她對象,但她對象沒那麼喜歡她唄,用後來的話講,李小圓是找瞭個她喜歡的人。
旁人的感情,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所以方錦繡沒有表明她的想法,日子是過出來的,李小圓自己喜歡,誰能說她以後就一定不幸福呢。
宋文英的話也有理,最起碼李小圓找個這樣的對象,不會在物質生活上受到什麼委屈。
但她對鐘偉民還有幾分好奇,因為宋文英說鐘偉民長得俊,張敏心有不滿,都說鐘偉民長得不錯,她想看看到底有多俊。
今天算是如願瞭,然而看過之後,方錦繡有些失望。
白白凈凈斯斯文文,戴著副眼鏡,頭發用發膠梳成整齊的三七分,長得還行,說話拿腔拿調,打著官腔,有個口頭禪“我說兩句”,來敬酒的一會兒,方錦繡聽見說瞭好幾遍這話。
方錦繡覺得這人有點兒油,還不如她今天早上遇見的路人帥哥。
席上的客人都在誇鐘偉民和李小圓,說新人郎才女貌,方錦繡跟著吹捧兩句。
張敏跟景年耳語幾句,景年抱著小拳頭,熟練地拱手,奶聲奶氣道:“祝小圓姐姐和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對對,早生貴子!”席上客人們都笑開來,“金童送子,好兆頭!”
李小圓紅著臉,開心地塞給景年一個小紅封,含羞帶怯地看瞭新婚丈夫一眼,笑著說:“謝謝年寶。”
又小聲說:“要是能有個年寶這樣的寶寶就好瞭。”
鐘偉民難得低頭,看瞭眼矮墩墩的漂亮小崽崽,眼中滿意,這孩子確實生的好看,也聰明伶俐。
他也掏瞭個小紅包遞給景年。
景年一手拿一個紅包,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什麼呀?
“姐姐……”他求助地看向姐姐。
張敏擔心方錦繡要還回去不好看,幫景年把紅包揣進小包裡,跟方錦繡說:“這是喜錢,討口彩,讓年寶留著。”
方錦繡哭笑不得,她又沒說什麼,留著就留著吧。
那會兒說是送一面小鏡子當李小圓的新婚禮物,但那時候她跟李小圓還不是很熟,實際上是不願意多收她五塊錢。
現在關系好不一樣,她另外準備瞭一個小手包,送給李小圓當新婚禮物。
吃喜宴,還跟其他人一起鬧瞭一下新人,等一切結束,已經半下午瞭。
方錦繡帶著景年告別回村,年寶起瞭個大早,中午又沒有午睡,回去的路上,就在姐姐懷裡睡著瞭。
擔心他吹瞭風著涼感冒,方錦繡一直護著他頭臉。
她去城裡參加朋友婚禮的事,沒有刻意瞞著,回去的時候半個村都曉得瞭。
路上遇見剛從河邊洗瞭衣服回來的幾個嬸子,蘭花嬸子大著嗓子道:“繡兒,你那個供銷社朋友,是今個兒結婚?一定很熱鬧吧!誒呀人傢還特意請你,情分真不一般,咱還沒參加過城裡人的婚禮呢。”
她說話時,眼睛往旁邊斜,斜得站在幾人最外面的王菊花臉色跟她名字一樣,跟菊花一個色兒。
方錦繡正眼都不給王菊花一個,就當沒看見她,從景年小挎包裡抓瞭把糖散出去:“小圓的喜糖,大傢沾沾喜氣。”
就算不這麼說,有人發糖果她們也會願意要,更別說這可是城裡供銷社員工的喜糖!
王菊花當然是沒有的,又氣又羞,方錦繡這野種,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但是她又舍不得走,她現在天天想著兩個兒子娶媳婦的事,想得覺都睡不著。
她的大富大貴啊!那麼好的兩個孩子,怎麼會娶不到媳婦呢?
都怪方錦繡,人都沒氣兒瞭還能起來,不知道哪個陰曹地府跑回來的孤魂野鬼啊,真是坑死她瞭。
還有傢裡那個死老太婆,當初口口聲聲說絕不會虧待瞭她大孫兒,結果呢?
一天到晚的,正事不幹,不能掙工分補貼傢裡就算瞭,好好的出去一趟,躺著回來!
一傢子的錢都讓她藏得嚴嚴實實,她把床板都搬開瞭都沒找著,隻能和老三傢的一起,掏瞭私房錢送老太婆去衛生所看病,心疼死她瞭。
看病花瞭錢,醫生檢查一通,也沒說出個具體毛病,可老太太就是站不起來瞭,一天到晚地喊著這疼那疼,要吃好的喝好的。
她和妯娌羅彩鳳輪流照顧老太太,端茶倒水的,那老太婆一不順心就打人罵人,她身上到處都是被揪得青紫印子,回去跟她男人訴苦,她男人隻會讓她忍忍,說媽年紀大瞭,身上不舒服,脾氣不好是正常的。
王菊花心裡苦得能流苦水瞭,以前不願意幹傢務,現在出來洗個衣服跟放風一樣,冰冷的河水都沒她心冷。
遇見方錦繡,看她風光無限的模樣,王菊花心裡又酸又苦。
城裡姑娘,還是供銷社的員工,她傢大富一輩子都娶不到這樣的媳婦兒吧。
“繡兒,咋給你這麼多喜糖?”有個嬸子眼尖地看見景年小挎包裡還有很多糖,滿眼艷羨地問。
方錦繡矜持微笑:“是別人給年寶的,都喜歡他,看見就給塞糖,他小人兒一個,哪兒吃的下,吃多瞭要壞牙齒的,就先給他收著瞭。”
嚯!
糖還有吃不完的!
聽得眾人眼睛都直瞭,村裡辦個婚禮,席面上多點兒肉,就算很體面瞭。
喜糖……一般人傢都不會這麼造,也造不起,就算一人隻發一顆喜糖,發最便宜的那種,一場婚禮下來也得花塊把錢買糖,還不如買斤肉吃劃算。
更別說一人發一顆,也不吉利,婚禮上都講究成雙成對。
其實李小圓準備的喜糖也是有數的,但她從方錦繡這買的糖高檔,她傢那個條件,傢裡來的親朋都不是沒見識的,也沒人見過這樣的糖果,都誇說放出來好看。
景年包裡這些糖,品質就層次不齊瞭,有的貴有的便宜,是人傢自帶的,但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瞭。
“男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有嬸子好奇地問。
王菊花更是豎起耳朵,自從聽說方錦繡有個供銷社上班的朋友,她就日也想夜也想。
理智上她清楚這樣的姑娘她兒子是沒希望的,但做夢呢?要是能有個這樣的兒媳婦,她真的做夢都能笑醒。
現在她就想知道,什麼樣的男人能娶到條件這樣好的姑娘。
方錦繡說:“跟小圓是同學,衙門坐辦公室的,具體哪個單位不清楚,聽說是個大學生,長得斯斯文文,戴眼鏡,文化人。”
李小圓和鐘偉民是高中同學,李小圓沒讀上大學,鐘偉民通過推薦去讀瞭大專,畢業回來就進瞭衙門。
“當官的,瞭不得!”
“大學生呢,多稀罕啊!”
“長得也好,繡兒你這朋友,真是結瞭門好親。”
嬸子們一個個驚嘆不已,跟聽故事似的,這樣的人以前跟她們有啥關系?聽都聽不到,還是繡兒有本事,能結交到這樣的朋友。
王菊花更是臉色灰敗難看,她兒子沒讀過書,不識字,鄉下種地的,長得……長得倒是不矮,也不醜,可是粗笨,不斯文。
所以她能找個什麼樣的兒媳婦呢?王菊花滿心茫然。
要是她有錢就好瞭,有錢蓋房子的話,他兒子就能說個媳婦兒,之前她傢大富住在老二傢的時候,媒人對她可客氣瞭,哪像現在,躲著她,連面都不願意見。
可是她沒錢,沒分傢,傢裡的大錢都被老太太把著,她連根錢毛都沒見著。
王菊花心裡想著房子,想著錢,心灰意冷,也沒心思聽方錦繡講她城裡的見識,悶頭往自傢走。
“她呀,想兒媳婦都想瘋瞭。”看見王菊花走瞭,有個嬸子跟方錦繡嘲諷說。
方錦繡笑笑沒接話,那一傢子她要是有機會踩一腳,肯定不會放過,但是現在放話出去,沒那個必要。
到傢後她就把年寶叫醒瞭,擔心他這會兒睡多瞭晚上會睡不著。
其實剛才她跟人說話的時候,景年就要醒不醒,回傢給他擰瞭把熱毛巾擦臉,擦完小團子就清醒瞭。
晃晃悠悠一天又過去瞭,方錦繡去挑瞭一擔水回來,開始做晚飯。
中午吃瞭不少肉,晚上就吃得清淡一點兒,方錦繡煮瞭一鍋面糊,加瞭白菜、土豆、還有切片的臘腸。
這是她新學會的食物,先面粉加水攪一碗糊糊,然後鍋裡燒水往裡澆面糊,可以加任何她想加的東西,顯得食材足夠豐盛,加鹽慢慢加,一邊嘗味兒一邊加,防止過咸。
另外要註意攪動,防止糊鍋,隻要勤攪動,加的食材也不要太離譜,最後做出來的味道總不會太差。
今天的幾樣食材就加的很合理,最後煮出來咸淡也正好,方錦繡放開吃瞭兩大碗。
虧的她現在活動量也大,而且似乎身體還在發育期,好吃好喝一個月,不光年寶讓她養得白白嫩嫩臉頰變圓多瞭小奶膘,就連方錦繡自己,身體也發生瞭一些變化。
個子長高瞭一點兒,原先大概有一米六左右,現在應該一米六一六二的樣子,因為之前剛剛好的褲腿短瞭一截,往後大約還能長。
身材也不像之前幹瘦,該長肉的地方長瞭點兒肉,方錦繡自己還挺滿意的,並且想再長長。
身體是她自己的,當然是越漂亮越好,她自己看著也舒服。
第二天,上午方錦繡下瞭半天地,累得直不起腰。
在鄉下,不下地幹活是不可能的,哪怕她現在不缺錢,也不能不勞動,除非她有別的工作。
想到嬸子們說的農忙,方錦繡就頭皮發麻,這她都受不瞭,想不出來農忙的時候,會不會撐不住。
景年忙前忙後,幫姐姐擦汗端水,看她揉腰,又連忙踮著腳幫她揉,心裡可難受瞭,他還說要幫姐姐撐腰,都沒撐起來!
“崽,錘一錘。”方錦繡撐著腰,讓年寶給她錘錘。
景年攥著小拳頭給姐姐捶腰,心疼極瞭,他姐姐真是太幸苦瞭。
下午方錦繡就不下地瞭,她就是表明她是願意勞動,才會去幹農活,實際上並不靠下地的工分吃飯。
幾個孩子下午會來上課,方錦繡提前準備瞭識字卡片,每天認一兩個,任務不重,要保證的是質量,一天能記下一兩個,三天復習一次,這個效率就很可以瞭。
然而今天課上到一半,突然來瞭個不速之客。
來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媽,大約知道方錦繡不認識她,還特意去隔壁喊瞭秋雲嬸子過來當個陪客,笑瞇瞇地說她跟秋雲嬸子是老相識。
秋雲嬸子趁著方錦繡去倒水的時候,表情尷尬地跟她解釋:“這是隔壁村的王婆,是……是媒婆……”
她是曉得的,曉得方錦繡暫時沒有嫁人的打算,況且秋雲嬸子現在對方錦繡印象好得不得瞭,覺得村裡這些男人都配不上方錦繡,她應該去城裡嫁個工人。
方錦繡茶碗差點兒打翻瞭,扭頭看回去,那個王媒婆,正上上下下打量她傢,還盯著她崽看,盯著她手裡的開水瓶看,越看越滿意,臉上笑容都變大瞭。
“姐姐……”景年噠噠噠跑過來,抱著姐姐大腿哼唧:“姐姐我不喜歡這個大娘……”
小傢夥兒很敏銳,對外人眼中的打量十分敏感。
“我也不喜歡。”方錦繡咬牙。
她都不想聽那個媒婆跟她說什麼,結婚?結什麼婚!她還差一個多月才滿十七歲,還是未成年人!
方錦繡把茶碗和開水瓶放下,不想給媒婆倒水瞭,至於得罪瞭媒婆會不會在外面毀她名聲,方錦繡不在乎。
媒婆能毀的無非是她在婚嫁方面的名聲,毀就毀瞭唄,她喜歡的人肯定不會在乎這種謠言,在乎的人不值得她喜歡。
“繡兒……”
“我還有事,馬上要出門,您看您……”方錦繡微笑著打斷她的話。
王媒婆一愣,說:“那、那我明天再……”
“我明天也有事。”方錦繡不給她說出口的機會,略煩躁道:“實話跟您說瞭吧,我年紀還小,都沒十八歲,不想結婚這事兒。”
“十八?這不已經到瞭?都快虛十九瞭。你聽大娘一句,大娘都是為你好,姑娘的青春就這幾年,耽誤不得,耽誤瞭,回頭好男人就讓別人給搶走瞭,你就隻能選人傢挑剩的……”王媒婆念念有詞,說個不停。
方錦繡卻聽不下去瞭,起身送客,送走瞭一臉不滿的王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