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

作者:春山猶枝 字數:6380

方錦繡最終還是沒能拿回她的鋼筆,方老太那一傢子,誰都說不出鋼筆去哪兒瞭。

方永志和其他村裡人,壓著他們要賠錢,那一傢子一個賽一個摳,哪兒舍得這個錢,但是誰讓他們把人東西給弄丟瞭,要麼還筆要麼還錢。

筆拿不出來,隻能還錢瞭。

因為方大山和方虎兄弟現在還沒分傢,傢裡頭的大賬都由方老太掌著,掙得錢幾乎都在她手裡攥著,兩個小傢庭隻能私底下攢攢私房錢。

方錦繡那鋼筆好幾十塊,賠錢隻能公賬裡出,公賬的錢雖然在方老太手裡,但那是一傢人的,誰多用瞭,剩下的人就吃虧。

最後看見的人是方大富,方虎覺著這事該怪方大富,這個賬應該記在大房頭上,往後兄弟們要是分傢,這筆錢大房得填上。

方大山一傢子也不樂意,雖然方大富看見瞭鋼筆,但他並沒有拿,直接搬其他東西回傢瞭,當時還在景年傢裡頭的是三房的人,說不定就是他們拿瞭藏起來瞭。

橫豎這一傢子對彼此都不信任,都覺得是對方偷瞭方錦繡的鋼筆拿去賣錢瞭,自己冤枉得很。

為此兄弟倆差點兒打起來,可鬧得再狠,該賠的錢還是得賠。

方老太心痛地數出幾十塊錢給方錦繡,給錢的手都在哆嗦。

她不樂意,方錦繡還不樂意呢!

她稀罕這幾十塊錢嗎?她想要的是媽媽留下的鋼筆。

但眼瞅著鋼筆是找不回來瞭,方錦繡心裡十分鬱悶,冷著臉說:“當初把我賣出去,我的賣身錢你還扣瞭十塊。”

本來是二十,方永志幫忙要瞭十塊錢回來。

景年委屈地跟哥哥告狀:“我找不到姐姐,問他們,他們打我,把我關起來。”

宗廷的手驟然握緊,淡然的表情難以維持,他不崇尚暴力,此時卻有種想要把這些人暴打一頓的沖動。

宗恒冷著臉,手上的動作卻很溫柔,摸瞭摸景年發頂,聲音沉穩可靠:“不怕,舅舅在。”

景年依賴地仰望著舅舅,他知道,舅舅超厲害噠!

之前他想把傢裡東西要回來,但是姐姐跟他講,說他們現在還很弱,打不過壞人們。

可是今天姐姐跟舅舅出去瞭一會兒,壞人們就害怕瞭,自己把他傢裡的東西搬回來瞭。

在他們身邊的方永志聽著心裡直發顫,深恨方老太一傢太作孽,把人得罪死瞭,萬一大華僑改瞭主意,吃虧的可是村裡人!

他連忙催道:“磨磨蹭蹭幹啥?趕緊的把錢還回去,我都不稀得說你,一把年紀瞭,幹的啥惡心人的事兒。”

還要給錢?!

方老太像被剜瞭肉一樣疼,但是那個大華僑,看她一傢子的眼神冷得像冬天屋簷上的冰棱子,凍得人渾身發涼。

她默默地從自己積蓄裡又拿出十塊,心疼得兩眼發花幾乎要暈過去。

農傢攢錢本來就不容易,一年到頭能有個幾十塊錢的盈餘就十分不錯瞭,當然,大部分時候是沒有這種好事的,過年肉都吃不上的人傢大有人在。

方老太壓著不讓傢裡再蓋房子,也不給孩子們讀書,大孫女去年嫁出去,還收瞭在村裡看來很高的彩禮。

這麼著摳搜瞭好些年,才攢瞭兩百多塊錢,這可是全傢人十幾年的積蓄。

老太太把錢藏的嚴嚴實實傢裡誰都不知道,可前段時間生病,去城裡看病要錢,吃飯要錢,回來養病補充營養也要錢。

花錢如流水,隻見出不見進,老太太本來就愁得慌,這下好瞭,存款一下子少瞭三分之一。

方錦繡一行一走,後面就聽見老太太拉長瞭調子老鴰一樣的嚎聲:“我的錢——呀!”

方錦繡卻還是悶悶不樂,她本來以為,借著舅舅的勢,怎麼也能把鋼筆要回來。

這下子恐怕真的找不回來瞭。

景年很小聲地問宗廷:“哥哥,鋼筆要多少錢?”

“怎麼瞭?”宗廷彎下腰,問:“年寶想要鋼筆嗎?哥哥有,回去拿給你。”

“不要!”景年看瞭眼悶頭走在前面的姐姐,依舊小小聲:“我有錢哦,我攢瞭好多錢錢,想給姐姐買鋼筆。”

他依稀記得姐姐那支鋼筆是什麼樣的,他想買一支一樣的送給她。

宗廷想到崽崽分給他的那幾張分幣,沉默瞭。

算瞭,大不瞭以後他多給乖寶發點兒零花錢,他的弟弟怎麼能缺錢用。

生氣歸生氣,飯還是得吃。

中午吃的是方錦繡計劃好的地鍋雞,保鏢們那一鍋擔心一隻雞不夠,又把他們買來的新鮮排骨切塊醃制,放瞭幾斤進去。

農傢散養的走地雞肉質緊實彈牙,一點兒都不柴,鍋裡還加瞭土豆塊、青椒塊、魔芋片、以及方錦繡超愛的青筍。

這些鍋邊素同雞肉一起煮鍋,既吸收瞭肉湯的鮮,又保留瞭各自的特色,土豆綿軟入味兒,魔芋爽滑彈牙,青筍鮮嫩,好吃得停不下來。

地鍋雞旁邊貼的餅子也是一絕,面是保鏢們幫忙揉的,特別勁道,面餅子一半煮在地鍋雞湯汁裡,吸飽瞭湯汁也不會過於軟爛,反而糯糯的,嚼起來滿口香。

宗恒跟宗廷雖然沒少吃中餐,但吃的都是精細烹飪的那種,這種粗獷的傢常菜反而吃的不多。

要說真的比大廚手藝還好,那不至於,但一傢人圍坐在一個煮鍋周圍,分享同一鍋食材,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飽餐一頓,方才有些低落的心情漸漸轉好。

保鏢們幫忙收拾碗筷,傢裡剛搬回來的東西也需要好好歸置,自己留下用還是送人,都要處理好,不然一直堆在屋子裡也不像話。

景年吃的飽飽的,不想動彈,拉著哥哥去房間裡看他的小金庫,他攢瞭好多小錢錢!

宗恒吩咐助理去處理捐路還有建廠的事,他說出去的話,自然不會不算話。

“聊聊。”見方錦繡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兒,宗恒微抬下頷道。

方錦繡在他對面坐下,她舅好像還挺中意傢裡的野茶,看他喝茶的頻率,應該是滿意的,回頭再找村裡人買點兒回來。

待方錦繡坐定,宗恒才慢條斯理道:“不是催你,隨便聊聊,我之前問你的事,有想法瞭嗎?”

方錦繡一怔,被宗恒敏銳地抓住瞭這點兒情緒變化,沉吟道:“看來是有瞭,說說?”

方錦繡猶豫瞭一下,不答反問:“我能問一下,您傢裡其他傢人的情況嗎?”

她還是有些擔心,聽說豪門鬥爭殺人不見血,她和年寶要是卷進去,年寶還那麼小,防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防。

宗恒喝茶的動作頓瞭頓,放下茶杯,笑道:“是我的失誤,應該早向你介紹。”

能問出這句話,看來小丫頭的選擇是他所希望的方向。

“我父親你知道,是你外婆的親哥哥,你的舅爺爺,就是他堅持要我們回來找你外婆的下落。”

方錦繡聽懂瞭宗恒話裡的意思,就是說舅爺爺對她和景年的存在,應該是抱有善意的,可惜外婆和媽媽已經不在瞭。

宗恒見她理解瞭,微微點頭,繼續道:“我母親在兩年前因病過世,傢裡隻有父親一位長輩。”

他知道,大哥的夭折對父母打擊很大,母親的病更多的是心病。

而母親死後,父親一人在傢太過孤獨,更加堅定瞭想要落葉歸根的想法。

“我父親和母親,一共生育瞭兩子兩女,兄長幼年夭折,我上面還有兩個姐姐,長姐是名設計師,二姐在傢族企業內任職,我們感情很不錯。她們平常都在外面住,節假日或者聚會之類的情況,才會來我傢。”

顯然宗恒很懂方錦繡在擔心什麼,安撫道:“你和年寶都還小,跟我回去,先住在我傢,我妻子性格開朗,喜歡小孩,你們應該會相處愉快。”

方錦繡卻是稍稍安瞭點兒心,聽起來宗傢人口關系挺簡單的,想想也是,宗老爺子一個人在海外,傢裡親戚倒是多,就剩下她一個瞭。

“是什麼動搖瞭你的想法?”宗恒端著茶杯,好奇問。

他看得出來,起初方錦繡是偏向留在國內的,不過也能理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害怕未知的環境再正常不過。

方錦繡抿唇笑瞭笑:“阿廷跟年寶說,讓他來勸我。”

這小子。

宗恒搖頭笑道:“還會走迂回路線。”

可不是,小表弟真是不得瞭,她傢年寶已經夠聰明瞭,宗廷就挺像那種天才小孩,智商情商都高得離譜。

“小傢夥兒是被糖果打動瞭,還是餅幹打動瞭?”宗恒打趣道。

方錦繡也跟著笑:“還有小馬。”

她頓瞭頓,認真地說:“年寶說,他舍不得你們,舅舅,年寶很喜歡你和阿廷。”

宗恒笑容微斂,神色中也多瞭幾分認真:“喊我一聲舅舅,就是我外甥,是我宗傢的孩子,我和阿廷,總會護著他。”

兩人從頭到尾沒提過,景年跟方錦繡、跟宗傢沒有血緣關系的事。

彼此心裡都清楚,方錦繡不可能放下景年,要走也是姐弟倆一起走。

而當年要不是方林夫妻倆收養瞭方錦繡,她或許都活不到現在,知恩圖報,宗恒反而高看她一眼。

姐弟倆跟著宗恒父子離開的事,基本上是說定瞭,但兩人誰都沒有急著往外講,也沒跟孩子們說。

宗恒要處理捐路和建廠的事,這種事都得跟當地官方溝通,不過這是好事,沒誰會往外推,聽到消息都高興的不得瞭。

公社也算是跟著占便宜,因為修的是從方傢坪村到縣裡的路,中間必定會經過公社,相當於把公社到縣裡的路也重修瞭。

之前是土路,聽華僑大老板的意思,人傢要修的是水泥路。

沿途的其他村子也樂得有這種好事,沒挨上邊的,隻能嘆一句運氣不好,自己村裡的人咋沒個華僑親戚。

建廠可就不像修路那麼簡單瞭,修路隻要錢到位,其他都好說。

宗恒隨口許諾投建一個工廠,建什麼廠?建在哪兒?投資多少?都有的討論。

好在他帶瞭助理過來,前期的信息收集都有助理去跑,他隻要最後做決定就好。

方錦繡這邊也沒閑著,既然要跟著舅舅一起走,這一走最起碼兩年,她得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

傢還在這裡,不管多窮,是父母留給她和年寶的,得保留著。

親朋好友們,也得有個交代,村裡的人可以當面告別,除此之外,稱得上朋友的也就是縣城裡的李小圓張敏她們幾個,還有遠在京市的陸遠峰。

方錦繡突然想起來,之前年寶還邀請陸遠峰來他們傢裡,陸遠峰還說,要做飯給她和年寶吃。

不過這頓飯,恐怕是吃不上瞭。

她給陸遠峰寫瞭一封信,告知她和景年的去向,等要離開的時候,這封信才會寄出去。

過兩天去縣城,探望一下李小圓幾人,跟朋友聚一聚,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說實話,方錦繡還挺放不下在她這裡學習的幾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學習很認真,也不笨,如果能有讀書上學的機會,未來肯定會更開闊。

她琢磨瞭一會兒,有瞭個想法,跟舅舅商量過後,得到他的贊同,方錦繡就去找瞭方永志。

廠子還沒定下來,但路已經開始動工瞭,宗恒這邊錢給的痛快,當地政府可能擔心他後悔,立刻安排縣裡水泥廠先送這邊的訂單,人工也好招,這路說修就已經開始修路。

方永志一天三趟地跑,高興得一天到晚臉上帶著笑,見方錦繡找過來,忙把她迎進屋,他現在看方錦繡,跟看招財娃娃一樣。

方錦繡先透露瞭她和景年要跟舅舅離開的事,方永志一聽大吃一驚,其實村裡人私底下也討論過,姐弟倆會不會跟著宗恒一起離開。

但大部分人都覺得不會,村裡好多人,一輩子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外國?那得有多遠?背井離鄉的,再好也虛啊!

況且,大傢夥兒都知道方錦繡是被收養的,她傢的親戚,跟景年有啥關系?還能把他一起帶走?那繡兒舍得她弟弟?

留下來多好啊,親舅舅建的廠子,能給村裡十個名額,繡兒一個高中生,指不定能進去當個領導,羨慕死個人。

結果出乎預料,人傢真的要走瞭。

“那……那你來是……”方永志腦子有些發僵,怎麼就要走瞭,這一走可不就是沒音信瞭。

“有兩件事拜托二伯。”方錦繡客氣道。

第一件事就是傢裡的房子,還是托方永志照看著,也是告訴他,別因為他們沒回來,就把房子收公分給其他人瞭。

這是小事,方永志一口答應瞭。

還松瞭口氣,聽這話音,以後是還會回來的。

第二件事,方錦繡在方永志這裡放瞭一些錢。

公社小學,根據年級不同學費也不一樣,從五毛到兩塊不等,按照一學期兩塊錢算,一個孩子六年小學,就是二十四塊。

三年初中,一學期三塊,就是十八塊。

也就是說,她資助一個孩子上完初中,需要四十二塊錢。

多三塊給孩子們買作業本,一個孩子按照四十五塊錢算,她帶瞭五個小孩,刨除她傢年寶,還有四個,其中鐵蛋兒還沒到上學年紀。

四個孩子,一人四十五,就是一百八十塊錢。

她把這錢給瞭方永志,托他到時候給這四個孩子交學費,買作業本。

當然,也能把錢給他們傢長,但性質不一樣,這筆錢在現在不算小錢,這些孩子沒辦法上學,傢裡都各有各的難處。

但方錦繡目的隻是給孩子們一個讀書的機會,如果他們想去,就替他們出學費,卻不會平白把這些錢拿出來資助他們的傢庭。

要說窮,村裡也沒幾個富裕的,她也隻能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幫不瞭太多人,朝身邊人伸把手,無愧於心就夠瞭。

方永志收下錢,鄭重表示,他一定會收好這筆錢,不會濫用。

景年也從姐姐那裡知道瞭,他們要離開瞭。

雖然起初他勸過姐姐,說舍不得舅舅哥哥,想跟他們一起走。

但實際上,小傢夥兒還沒有太多概念,這些天每天跟舅舅哥哥一起,小崽崽快樂瘋瞭。

哥哥陪著他到處玩,以前姐姐不讓他上山,舅舅和哥哥會帶他去,他舅舅還會做陷阱,超級厲害噠!

哥哥說他會用弓箭,可惜景年沒見過弓箭,不過一定也很棒噠。

趕上隔壁村放大電影,姐姐說舅舅他們不會去,景年還很失落,結果舅舅和哥哥都願意去,景年高興壞瞭。

看電影的時候,他看不到,舅舅還把他放在肩膀上,就像旁邊的小孩兒他爸爸舉著他一樣。

舅舅特別特別高,比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們都高,所以景年也坐得最高,小團子激動得臉都紅瞭。

他還招呼哥哥也坐上來,舅舅肩膀寬寬的,扶著他的手很穩,在上面能看得很遠。

可是哥哥不願意,舅舅也說,哥哥年紀大瞭太重瞭,會壓到他。

好可惜哦。

不過景年想,哥哥小時候,舅舅一定也這麼舉過他吧。

哥哥真幸福呀,他也好幸福。

那天晚上電影講的是什麼,景年已經不記得瞭,隻記得特別冷,回去的路上刮瞭好大的風,舅舅穿瞭一件黑色的長長的衣服,把他整個兒包在衣服裡,好暖和好暖和,他在舅舅懷裡睡著瞭。

那好像是景年離開前,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就連跟小夥伴們哭著告白的場景,時間久瞭,也漸漸變淡。

他跟著舅舅和哥哥還有姐姐一起遠渡重洋,卻始終忘不瞭那一夜寒風中,他們走在狹窄的鄉間小路的場景。

一直到方錦繡和景年姐弟倆走瞭有大半年,村裡還在講他們被親戚接走到事兒。

後來工廠建好,按照約定給瞭方傢坪村十個招工名額,又重新激發瞭議論此事的熱潮,姐弟倆和他們的親戚頻頻被提起。

這是後話,隻說這邊諸事已定,姐弟倆走之前,把傢裡放不住30340;糧油肉蔬,都送給瞭關系好的村人們。

還有一些用不上的東西,也都送人瞭,放在傢裡幾年,不用也是破敗瞭,還不如送人。

她還帶著景年去瞭一趟縣城,給李小圓送瞭兩套小嬰兒的衣服,還有一件帶兜帽的小絨毯。

李小圓婚後生活幸福,不久前剛剛查出有孕,還不到三個月,不是很確定,所以沒有聲張,隻跟幾個好朋友私底下講瞭講。

提起孩子,她滿臉幸福,直說想要個年寶一樣乖巧聰明的崽崽,男孩兒女孩兒都行。

可惜他們是見不到小寶寶出生瞭,隻好提前送一份禮。

景年聽說小圓姐姐壞瞭小寶寶,他要當長輩瞭,還從自己小金庫裡挖瞭點兒錢,讓李小圓給小寶寶買糖吃,把大傢夥兒樂壞瞭。

給陸遠峰的信,是走的那天,方錦繡在縣城,親手放進郵筒。

等寄到陸遠峰工作單位,已經是十天後。

運輸隊的工作福利待遇是好,工資也高,但也十分辛苦,一跑長途就是好多天,任務緊的時候,更是連著好多天不能休息。

陸遠峰上一趟任務剛跑完,回去剛休瞭一天假,又有新任務,隻能再次上路。

來自遠方的信件堆放在傳達室,因為無人來領漸漸被壓到瞭最下面,陸遠峰第二趟車跑完,回到單位,過瞭兩天才有同事想起來,提醒他封信在傳達室。

此時距離信件寄出,已經過去瞭整整二十八天。

看見信封上的寄件人時,他嘴角不由上翹,自然而然面帶微笑,心裡又有些忐忑,隔瞭這麼久才看見信,不知道她等急瞭沒有。

他迫不及待地在回宿舍的路上拆開瞭信封,隨著信件內容往下看,陸遠峰漸漸停住腳步,臉上笑容凝固。

“老陸,誰的信啊,你怎麼在路上看?”

“唉,老陸你去哪兒,往哪兒跑啊你!”

陸遠峰在同事的呼喊阻攔下,慢慢停下腳步,表情茫然無措,像個找不著方向的孩子。

“老陸,咋瞭?誰的信啊?出什麼事兒瞭嗎?你別憋著啊,說出來咱一起想辦法。”

“她走瞭……”陸遠峰喃喃,話語裡藏著微不可查的委屈。

他喜歡的姑娘,走瞭,去瞭他找都找不著的地方。

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她講,他想說,她送的芝麻糊很好吃,餅幹很好吃,所有東西都很好吃,同事們都羨慕他。

他想說,她送的衣服也很好穿,特別方便,防風防潮,隊裡的同事都誇他運氣好,遇見個會關心人的好姑娘。

他想說,帽子很暖和,他今年沒有凍耳朵瞭。

他想說,我喜歡你,我們可以以結婚為目的交往嗎?

說給誰聽呢?給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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