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要給他們的,憑啥說我們搶錢!”郭濤濤憤憤不平地說。
最可氣的是,當時他還被陸鈞按在地上打,想想就氣得慌。
一說到錢,毛小兵就替景年心疼,跟他對著吵:“要不是你喊那麼多人打陸鈞,年寶能給他們錢嗎?”
他怨念極深地重復瞭一遍:“那麼多的錢……”
陸鈞摸瞭摸鼻子,摸到一手血痂,不耐煩地在衣服上蹭瞭蹭,跟陸遠峰說:“小叔,那幾個王八崽子要打我,方景年才給他們錢的,那錢要是要不回來,你替我還他吧,我以後還給你。”
雖然覺得景年不該給錢,但陸鈞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當時景年不掏錢,那些郭濤濤帶來的哥們兒,真能一起把他打一頓。
“我不要,你是為瞭幫我。”景年啞著嗓子說。
宗廷皺眉,幹脆直接捂住他嘴巴:“不許說話瞭。”
陸遠峰點點頭:“知道瞭,你曉得多少錢嗎?”
陸鈞當時在忙著打人,沒太註意,但是後來看見那幾個傢夥分錢瞭,著實不少,還有一張十塊的。
毛小兵積極舉手:“我看見瞭,有一張十塊的,兩張兩塊的,兩張一塊的,三張兩毛,還有幾張一毛和幾分的,沒看清。”
那幾個傢夥分錢的時候,他可一直盯著他們,那都是景年的錢啊!
其他人也沒想到毛小兵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陸鈞心裡滴血,問景年:“是這麼多嗎?”
十好幾塊啊,他得攢多久的壓歲錢和零用錢才能還清,一定得把那幾個王八蛋抓回來!
景年被哥哥輕輕捂著嘴,不讓他講話,他默默點瞭點頭。
十塊是大姨姨給他的,他昨天出去玩,從小箱子裡拿瞭五塊錢,用瞭一點兒,今天要出門,舅公又摸瞭兩塊錢給他。
“多少?”警察叔叔覺得不對勁。
毛小兵又重復瞭一遍,警察叔叔沉默瞭。
之前毛小兵就說過景年錢被搶走瞭的事,但他覺著,小孩子身上能帶多少錢,幾毛一塊的,就算很多瞭。
好傢夥,這麼多,抵得上他小半個月工資瞭。
“我登記一下。”警察叔叔掏出記錄本。
本來就是幾個小孩子打架,犯不上,可這麼多錢,都夠得上搶劫瞭。
郭傢的法盲們覺得,那錢是景年主動給的,所以算不上搶錢。
可也不看看當時什麼情況,以暴力手段相威脅,景年在恐懼之下決定掏錢免災,這不就是妥妥的搶劫。
一看見警察這態度,郭傢人更慌瞭。
不是調解嗎?怎麼就要登記瞭。
羅愛英趕緊又重復瞭一遍:“我兒子沒搶錢……”
她突然扭頭,問幾個孩子:“你們沒拿他錢吧?”
劉紅英氣乎乎的,指著郭鵬鵬說:“他們是沒拿到,他想碰瓷來著,不是沒碰著嘛!”
郭鵬鵬眼神躲閃,隻會一遍遍重復:“我沒有……沒……”
現在連郭濤濤也不相信他沒碰瓷瞭,他的邏輯很簡單,那個小崽子身上揣著十幾塊錢,說掏就掏瞭。
就算當時要賠他弟所有的套圈,那也才三毛錢,不至於死犟著不願意給。
那就真是他弟碰瓷,結果遇上個較真兒的。
郭濤濤心裡那叫一個恨啊!本來還覺得自己占理兒,他是替弟弟出頭撐腰的好哥哥。
現在成瞭啥瞭,帶著好幾個兄弟敲詐小學生?說出去臉都不夠他丟的。
他氣得一腳踹郭鵬鵬身上,郭鵬鵬叫瞭一聲就躺地上瞭,捂著臉哭起來:“我不知道,我不記得瞭,我什麼都不知道……”
景年都看傻瞭,這個人好無賴啊!
突然覺得很沒有意思,他拉瞭拉宗廷手腕,又指指陸鈞和小夥伴們。
宗廷領會到他的意思,開口道:“我們先回去,傢裡醫生應該已經到瞭。”
劉紅英爸爸還想再說,他十分氣憤,理所當然想要個結果。
宗夫人安撫道:“請您放心,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的。”
警察叔叔一頭霧水:“你們……這是算瞭?”
這人都在這兒,不一次處理完,等什麼呢,回頭再過來,不是耽誤事兒嘛。
宗思華說:“我們會聯系華僑辦,後續情況,由他們來交接。”
這年頭華僑辦連葬禮都能幫著辦,更別說處理華僑小孩兒被當街圍堵欺凌這種小事兒。
警察叔叔一聽華僑辦就覺得頭大,他抓抓頭發,忍不住道:“那些錢要追回,越早越好,晚瞭可能……”
可能就被花掉瞭。
陸遠峰突然開口:“這件事我來處理。”
小鈞說瞭,那個郭鵬鵬是他同學,他哥哥也是廠區附中的,跑得瞭和尚跑不瞭廟。
況且,自傢兩個小孩兒都讓人給欺負成這樣,面前的是主犯,那幾個跑掉的也是幫兇,他還沒有好脾氣到被欺負到臉上瞭,還忍著的道理。
毛小兵奶奶說的那句話他很認同,他不願意孩子老是打架,可若是別人打瞭他傢孩子,那他也不會輕易罷休。
宗廷抬頭看瞭他一眼,陸遠峰沖他點瞭點頭。
他牽著陸鈞走到景年面前,摸瞭摸崽崽頭毛:“誰讓我們年寶疼,就讓他們疼回來。”
景年仰著頭,眨巴著大眼睛看他,睫毛濕漉漉的,還沾著未幹的淚水,黑圓的眼睛像會說話。
要去打那些壞人嗎?可他們是壞小孩兒,小陸哥哥已經是大人瞭啊!
宗廷:“結果。”
他想知道那些人怎麼疼。
陸遠峰點頭:“好。”
兩個崽一樣的迷茫臉,怎麼回事嘛,為什麼聽不懂呀?
陸鈞的迷茫還要更多一些,上次見面小卷毛他哥不還跟他叔不對付嗎?這次就打啞謎瞭?
一行人根本沒給郭傢人一個眼神,直接就離開瞭。
現在留在這裡看他們狡辯、鬧事、撒潑耍混有什麼意思呢?既浪費時間又跌面兒。
想讓他們後悔難過有很多種方法,直接跟他們交涉把彼此放到同一水平線上對線,是最愚蠢的。
郭傢人都傻眼瞭,郭鵬鵬看那些人走瞭,以為事情過去瞭,他哭鬧再次管用瞭。
躺在地上繼續哼哼瞭兩聲,然後就自己爬起來瞭,地上躺著不舒服嘛。
“媽,回傢嗎?”以為逃過一劫的郭鵬鵬,小聲說:“我餓瞭……”
“你就知道吃!”羅愛英都沒憋著對這個最心疼的小兒子的怒火,一巴掌拍他背上。
之後也顧不上他,著急地問婆婆:“什麼華僑辦?他們是華僑?”
劉雙梅也不知所措,攤著手說:“我、我不知道啊,哦對,公、公司裡是好像聽人說過,秘書辦有人是跟著老板從國外回來的。”
羅愛英一拍手:“這不就是,還真是華僑!”
“這可怎麼辦啊!”羅愛英急得團團轉,開大公司大華僑老板,那都是被請回來的,上面都看重。
以羅愛英最樸素的理解,別的不看,就說那華僑商店,一般人像他們這樣的,都進不去。
那能是一般人嗎?她兒子竟然碰瓷,還、還想打人……
而且,婆婆的工作,肯定保不住瞭。
一個月三十塊錢啊,
“還好……”羅愛英突然吐瞭口氣,說:“還好濤濤打得不是媽你們老板的孩子。”
要是那孩子被打得一臉血,那……那她都不敢想結果。
劉雙梅難過地說:“可是濤濤不是把人傢孩子脖子掐成那樣……”
郭老頭也跟著嘆氣:“我一開始就說,我說讓孩子們說完,你不聽。”
羅愛英不耐煩道:“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爸你幫不上忙,能不能別添亂瞭。再說瞭,就算說完瞭,也改變不瞭什麼。”
郭老頭被兒媳婦懟瞭一通,不吭聲瞭。
他想說,如果當時聽人傢孩子把話說完,態度好一點兒,最起碼有個緩和的餘地吧。
羅愛英想瞭想,腆著笑臉去找警察:“同志,就是孩子們鬧點兒小矛盾,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們說和一下……”
警察叔叔面無表情,早幹嘛去瞭。
他一開始就是這個態度,想著孩子們傢長到瞭,好好掰扯一下經過,誰對誰錯,該道歉道歉,該給醫藥費給醫藥費。
誰曉得這個進來就鬧,那頭的幹脆不接觸瞭。
誒嗐,連面都不打算露,擺明沒有商量餘地瞭。
羅愛英期期艾艾:“同志……”
警察叔叔無力地揮瞭揮手:“你叫我沒用,這事我管不瞭,回頭華僑辦的人要是真來瞭,我再聯系你們。”
羅愛英:“……”
郭老頭又嘆瞭口氣:“走吧,回傢。”
羅愛英一下子炸瞭:“回傢幹啥?回傢能幹啥?你們能不能頂點兒事,濤濤鵬鵬可是你們的親孫子!他們攤上事兒瞭,你們管都不管!”
劉雙梅眼淚都出來瞭,是親孫子啊,可是她能怎麼辦呢?
郭老頭悶聲道:“在這等著一樣沒用,走吧,回傢,找愛民回來,看他怎麼說。”
傢裡的頂梁柱就是郭愛民,遇見瞭解決不瞭的事,也隻能找他。
也隻能這樣瞭,一傢子相攜離開,郭傢三個孩子,縮頭耷腦地跟在傢長後面,見不到之前的趾高氣揚。
另一邊,景年一行直接回到傢,另外幾傢也跟著一起。
陸鈞和毛小兵都挨打瞭,要讓醫生檢查一下,都檢查,幹脆給劉紅英也檢查一下。
劉紅英沒問題,毛小兵背上有幾塊淤青,郭鵬鵬打的。
景年難過極瞭,毛小兵拍著單薄的胸脯,驕傲地說:“沒事,我特別扛揍,我爺用掃帚打的,比這疼多瞭。”
毛小兵奶奶:“……”
景年流瞭一半的眼淚,差點兒流回去。
陸鈞比毛小兵要嚴重一點兒,他掉的那顆牙是乳牙,問題不大,可是洗幹凈臉上的血跡才發現,他臉上腫瞭一大塊兒,嘴角也破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