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第 365 章

作者:春山猶枝 字數:3313

景年是算錯瞭,他以為自己選瞭最低調的一件衣裳,可等他換好出門,其他人的灼灼目光,讓景年忍不住低頭打量。

“我……身上有何不對?”他躊躇著問。

三郎酸溜溜地說:“我就不該與你走在一處。”

明明他今日也好好打扮過,走出去也是個俊俏郎君,可跟堂弟一塊兒,立刻被襯得灰頭土臉。

景年:“?”

松煙笑道:“少爺,三少爺是誇您風姿卓絕呢。”

不是他吹,走南闖北,就沒見過比他傢少爺風姿更盛的小郎君。

景年揪著衣擺:“我已經挑瞭最不起眼的一件衣裳。”

沒有純赤色的素衣,隻有這件衣裳上的圖案低調不顯。

而且一件玉飾都沒佩,連發冠都沒用。

他這身衣裳不適合戴玉冠,又嫌金冠顯眼,幹脆讓彩雲用紅色發帶,將頭發高高束起,束瞭個高馬尾。

他天生發卷,發尾微蜷,自然垂落,平添綺姿。

“這跟衣裳有什麼關系?”三郎嘟囔:“咱倆換一件衣裳,還不是你招人眼。”

景年攤手:“那就不怪我瞭。”

兩人相攜出瞭門,今日去玩耍,收拾得也利索,景年不耐坐車,讓人牽瞭他的馬來。

景年的坐騎是一匹小白馬,叫追雲,陳朔送他的,送到他手裡的時候還是一匹小馬駒,在傢裡養瞭些時日,長大之後,正好景年外出遊學,倒委屈的它先拉瞭一年的車。

白馬見著主人,立刻將腦袋湊過來,景年摸出兩塊糖,追雲伸出舌頭,將景年掌心的糖塊卷走,親親熱熱地蹭瞭蹭主人。

景年摸瞭摸追雲柔順的鬃毛,扶著馬鞍,踩著馬鐙,手臂一撐,利落翻身上馬。

紅衣白馬,意氣風發。

“三哥,走瞭!”景年舍不得打他的小白馬,馬鞭在空中打瞭個呼哨,追雲便揚起蹄子,順著韁繩使力的方向奔跑起來。

“唉,等等我!”

三郎連忙上馬追瞭過去。

松煙與幾個隨侍,也立刻追瞭上去。

京城的道路修得寬闊,道路中間略微凸起,兩側下凹,原本是用來排水的設計,因著平日馬車多行與路中間,漸漸便成瞭慣例,行人——尤其是尋常百姓,不會上中間道路,行於兩側,倒是方便瞭打馬騎行的人。

朱雀街空闊,景年打馬疾行,待到瞭南城,街道變窄,行人也變多,景年勒住韁繩,跳下馬,牽著追雲慢慢走著。

三郎追上來,也下瞭馬,與他並肩。

松煙過來幫景年牽著馬,三郎左顧右盼,眼睛都不夠使:“嗬,這裡好熱鬧。”

街邊有各式各樣的鋪子,胭脂鋪、車馬行、茶莊、酒樓、典當行、古玩店等等,不一而足。

除瞭這些有店面的鋪子,路邊還有許多小攤販,挑著籮筐賣時鮮水果的,賣炊餅肉饅頭的,賣幹果炒貨的。

還有雜耍藝人,街頭圈一塊地兒,傢夥事兒一擺,便表演起來。

三郎不是第一次來京城,之前景年回京,他跟著回來過,但還是第一次來南城區。

景年就不是第一回來瞭,南城向來熱鬧,但也雜亂,以前他還沒離京去書院讀書的時候,來過幾回。

大部分時候是阿兄帶他來,也有兩次,是陳朔帶他來玩兒的,當然,還有他阿姐。

不過景年幾年未來,街面上又多瞭許多新鮮玩意兒,他看得也覺得有趣。

“年哥兒快看快看!”三郎抓住景年衣袖,激動地喊。

景年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是兩個胡人,吹著造型奇怪的笛子,面前的攤子上,竟然有兩條蛇扭動著身體,似乎在隨著樂聲翩翩起舞。

“是舞蛇人。”

景年跟他阿兄過來,見過這個,他低聲同三郎解釋:“那蛇沒毒的。”

否則兵馬司的人,不會允許他們在路邊表演舞蛇。

三郎看得津津有味,他還是第一回見到這種表演,過去扔瞭幾個賞錢才走。

一路行去,好吃的好玩的太多瞭,要不是跟李士傑和薛忠寶約好瞭,景年和三郎非得停下來,先吃吃玩玩再說。

又往前走,人群更擁擠,似乎是前頭堆擠瞭許多馬車。

他們停下等瞭一會兒,三郎踮腳,看著前面闊大的門臉,三層高樓,好奇道:“這是個什麼鋪子?”

進出的人太多瞭,看著生意極好的樣子。

景年瞥瞭一眼,微微蹙眉,他記得以前此處有個佈莊?似乎是跟隔壁鋪子打通瞭,改成瞭一傢。

松煙輕聲道:“要不小的去打聽打聽?”

“不必瞭。”景年說:“若是感興趣,回頭自己去瞧瞧便是。”

前頭的馬車挪走瞭,終於能通行,路過那鋪子,瞥一眼牌匾,景年愣瞭一下。

三郎也瞧見瞭,咧著嘴笑:“這店真奇怪,這麼大的鋪子,叫‘雜貨鋪’。”

景年也覺得有意思:“不曉得裡面賣什麼的。”

難不成真賣雜貨?

三郎同樣好奇,他說:“等咱們回來路過的時候,可以進去逛逛。”

景年點點頭,若是發現有意思的物件,可以買兩樣。

兩人說定,繼續趕往與薛忠寶和李士傑約好瞭的地點。

那是一處專門的蹴鞠館,裡頭有專業的蹴鞠場子,當然,這種要用,就得給錢瞭。

長隨分出一個,跟蹴鞠館侍從牽著馬去馬廄安置。

其他人買瞭門票進去,所謂門票,就是一根竹籌,頂部寫瞭個“觀”,下面有序號。

這種表示他們是來觀賽的,但是不可上球場,想進場踢球,得買別樣的票,比這個票貴一些。

還有一種套票,就是景年和三郎買的那種,非常貴,但隻要買瞭票,可以在蹴鞠館待半日,想看比賽看比賽,想自己下場踢下場踢,還有免費的點心供應,就是茶水得自個兒掏錢買。

瞧人傢這生意做的,精得很,不管是觀賽加油還是自己下場踢,哪有不要水的,看比賽的喊得嗓子疼,自己踢出瞭汗更是渴水。

說是點心不收錢,可光吃點心,哪個幹咽得下去。

有想法有能力,活該人傢賺錢。

薛忠寶昨個兒跟景年講過,說那些來這裡比賽的,若是那種比較有名氣,能吸引觀眾來看的蹴鞠隊伍,他們比賽用場子便不收錢。

不但不收錢,贏的那隊,還能分潤當天賣出去的觀眾門票收入,因此許多隊伍都願意來這個蹴鞠館比賽。

既能踢比賽,贏瞭還有錢拿,何樂而不為呢?

蹴鞠館很大,不止一個球場,景年根據侍者的指示,找到瞭他們要看比賽的那個球場。

他們出發的不晚,但這裡已經人山人海,圍滿瞭來觀賽的人。

“看見忠寶和士傑瞭嗎?”景年惦著腳,努力在人群中尋找他兩個小夥伴。

三郎和松煙護著不讓人擠著他,松煙焦急催促他們帶的長隨:“去兩個人,找找薛公子和李公子啊!”

讓他們傢少爺在人堆裡頭擠著找人算怎麼回事。

“年哥兒!”

景年忽聽有人叫他,扭頭,薛忠寶正蹦蹦跳跳沖他招手。

景年走過去,笑道:“我還在找你們呢,人太多瞭,一淹,什麼都瞧不見瞭。”

李士傑笑嘻嘻道:“你不一樣,你混在人群裡頭也顯眼,我和薛胖一眼就瞧見你瞭。”

“是。”薛忠寶也說:“一眼就瞧見瞭,年哥兒,你穿這身兒真好看。”

景年哭笑不得:“這麼多穿紅衫的……”

這個蹴鞠場子周圍大都是穿紅衫和白衫的,大約就跟李士傑說得那樣,要為彼此支持的隊伍加油。

“那也沒你穿著好看。”李士傑搭著景年肩膀,沖他擠眉弄眼:“今日可是有許多小女娘,咱們年哥兒這風姿,指不定當場就能哄個美嬌娘回去。”

“瞎說什麼。”景年沒好氣地推他一把:“不是說來看比賽的嗎?”

“是啊,馬上就開始瞭。”李士傑一把拉住景年,“走,咱們搶個好位置去。”

跟著李士傑七拐八拐,果然尋到一處視線很好的觀賽之地,甚至還能看到兩隊備戰的隊員,正分列兩處,活動著身體。

“看那個紅衣球頭……”李士傑給景年等人介紹著:“他叫……非常厲害……花球踢得極好……比賽時進瞭……”

李士傑將紅隊的隊員一一介紹瞭一遍,如數傢珍,不光瞭解人傢的戰績,身高體重都快報出來瞭。

三郎聽傻瞭:“都是大男人,怎麼還關心他們這些……”

看看球不就得瞭。

“你不懂!”李士傑忿忿道:“那身高腿長的,跑起來就快,體重大的,力量也打,怎麼就不該關註瞭,影響比賽成績的!”

這一套一套的,看個球竟然還有這麼多道道!

李士傑見三郎不吭聲,以為他不信,急瞭,看瞭看同行幾人,突然一指景年:“你看年哥兒,他腿長得很,不過人瘦,以往同他一起蹴鞠,他花球踢得極好,準頭也好,就是力氣不足,容易遭人攔截。”

這倒是真的,景年點頭贊同。

三郎嘟囔:“我又不是沒信……”

正說著,兩個少年郎端著托盤過來,托盤上有兩疊子塗瞭紅色和白色的籌片。

“公子,可要買些花頭支持一下喜歡的隊員?”

景年捻起一塊:“這是做什麼?”

李士傑哼哼唧唧不敢說得太清楚:“就是……就是當個籌碼,買上一塊,若是你買的隊伍贏瞭,自然有獎勵。”

雖然他說得含蓄,景年還是聽懂瞭,眉頭一皺:“你們賭博!”

李士傑忙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咱們就是投點兒小錢爽一把。”

景年……景年默默掏錢,拿瞭個紅色籌片。

恰此時,歡呼聲驟起,原來是裁判到位,兩邊球隊也開始進場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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