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第 373 章

作者:春山猶枝 字數:3311

滿腦子帳薄的白三,愣瞭一下才反應過來,他?

“啊……是,是的,陸公子確有派人來尋,隻是主子……”

主子您用得那張臉那個身份,哄哄普通人傢的小公子也就罷瞭,那可是陸侍郎傢的小少爺,陸侍郎,三元及第,那是天底下頂頂聰明的人,他傢小公子看著也不像個傻的,用假身份,是要出問題的!

雲廷何嘗不知道,正是因為很清楚餘承平這個身份見不得光,所以才明明很想見景年,卻依舊不敢露面。

他指尖輕點著座椅扶手,眼底難得泄露出幾絲煩躁。

那種面具他多得是,還有配套的身份文牒,隻是為瞭出行方便,甚至用不瞭幾次就會銷毀。

偏巧這次,遇見瞭讓他放不下的人。

若是隻景年一個,坦白身份也沒關系,可他兄長卻是陸景堂。

雲廷雖然還沒跟陸景堂打過交道,但卻知道他,書櫃裡藏朝中重臣檔案,就有陸景堂。

那是真正的天子近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隻要陸景堂不出大問題,日後安安穩穩入內閣。

白三看著陷入沉思的主子,遲疑片刻,試探著提議:“不如您再換個身份?”

主子雖然喜怒不形於色,但他追隨主子日久,勉強能分辨出一些他的情緒,還是第一回看見主子為誰這般發愁。

“再換個?再換個能瞞過陸景堂……”

雲廷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他何必瞞過陸景堂,他是錦鄉侯世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結交景年。

真是昏瞭頭瞭,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主子?”

雲廷倏然抬眸:“你之前說,景年入瞭國子監?”

“是,陸公子拜師林鴻方林大儒,國子監祭酒……”白三忙不迭地把景年復雜的背景關系又報瞭一遍。

雲廷起身往外走,白三下意識跟上去,雲廷皺眉:“你跟著我做什麼?”

白三停下腳步:“主子您這是……”

雲廷步伐微頓:“我進宮一趟,近段時間門,若是有事,先報於白一,等我從國子監回來再說。”

之前雲貴妃想讓他進國子監,被他拒瞭,雲廷心裡很清楚,他所謂的姑姑,說的那些為他打算的話,十句裡最起碼有九句是假的。

他是侯世子,註定會繼承爵位,就算在國子監待到結業,成績再好,也考不瞭科舉。

況且,他臉上有“胎記”,也選不瞭官。

雲貴妃想讓他進國子監,不過是想圈著他,不讓他在外頭出現惹人眼。

但若是景年在裡頭,待一待也無妨。

白三:“……?”

主、主子要去讀書瞭?

……

一無所知的景年,還老老實實在國子監讀書上課。

中間門休沐一日,景年回到傢,別說約朋友出去耍瞭,恨不得一天都癱在傢裡。

苦熬瞭小半月,睡個早床是應該的吧?睡醒瞭,傢裡好吃的點心得來兩碟,國子監那個餐食,要說難吃吧,也沒到難以下咽的程度,但是絕對稱不上好吃,而且還限量就離譜,每天由齋長領來,一班人分桌就坐,一人取一份餐,多瞭沒有。

別看景年長得瘦,可他吃得多啊!

他還在長身體呢,一天三頓根本不夠,在傢的時候,半上午半下午都要吃點心的,晚上餓瞭還能喝碗甜湯。

到瞭國子監呢?什麼都沒有!

還不好意思說,擔心人傢覺得他嬌氣,大傢是去讀書的,又不是去吃飯的,比他年紀大的能吃飽,怎麼就他吃不飽?

其實景年偷偷觀察過瞭,也不止他一人不夠吃,傢境貧寒的,一心讀書,人傢還覺得吃太飽腹脹頭昏,不好讀書呢。

那些勛貴子弟,說是不讓出監,偷偷溜出去的也不是沒有,酒樓裡吃過喝過再溜回來,還有讓傢裡送餐的,反正是有招。

景年剛去還沒摸清楚環境,若是一直這樣,他覺得以後有必要讓傢裡不時的送點兒吃的,他怕吃不飽影響他長個兒!

這次休沐,不光在傢裡吃瞭一天,回國子監的時候,他還帶瞭一大包比較耐放的點心果子。

雖說不如新鮮做出來的好吃,但總比沒得吃好。

不過他帶雖然多,到瞭監裡,給相熟的同窗散一散,一人分兩塊兒,也就沒多少瞭。

其中有一道點心,是他阿姐曉得他休沐在傢,特派人送來的。

具體做法景年不清楚,隻知道裡頭加瞭櫻桃,這段時日櫻桃剛熟,正是新鮮得吃的時候,就是價貴。

裴府的廚師將鮮櫻桃去籽,櫻桃肉打碎加其他食材,做成瞭一道櫻桃米糕。

這種點心景年頭一回吃就喜歡上瞭,糕點甜而微酸,空口吃也不覺得膩,米糕潤潤的,一點兒都不噎人。

而且顏色也非常好看,白裡透粉,景年在傢一口氣吃瞭整盤,虧得陸萍讓人送來的多,否則都沒他往國子監帶的。

可惜櫻桃米糕好吃是好吃,因為加瞭櫻桃肉,不太耐放,如今天氣尚不算太熱,勉強能放個一兩天。

景年別的點心果子散出去大半,就這個,沒舍得給別人,帶瞭約莫有十多塊兒,原本想著,晚上當宵夜吃,一天吃五六塊,兩天正好吃完。

然而回去上學頭一天,上午課間門沒忍住,找瞭個地方偷偷摸摸啃瞭兩塊,肚子沒吃飽,嘴也沒哄住,越是限制著越想吃。

於是中午吃飯完後,咂摸著嘴裡沒什麼味道,國子監的飯食依舊清湯寡水毀人食欲,不知怎麼就把點心掏出來,原本想隻吃一塊的,一塊吃完瞭覺得應該吃個雙數,又吃瞭一塊。

好麼,夜宵隻剩下兩塊瞭。

大晚上的,讀書做功課,消耗可大瞭,就那麼兩塊小小的糕點,能頂什麼事,於是他按照原計劃吃瞭六塊。

第二天早起,景年喝著寡淡的薄粥,難過地想,他今天早上好想吃櫻桃米糕,忍著沒吃,甚至沒敢往書篋裡放。

他怎麼這麼可憐啊!想吃點心都吃不到,唉……

好在他還有四塊,白天忍一忍,晚上全部吃光,再吃兩塊別的點心墊巴墊巴,晚上躺在床上,就不會肚子餓得咕咕叫瞭。

等下次休沐,他要去阿姐傢裡,一次吃個夠!

然而他還沒等來下次休沐,先等來瞭自己的新舍友。

當時景年正在堂上背書,休沐回來頭兩天,都是背書的日子,然後才是學生會講。

景年一直被先生和師兄們誇聰慧伶俐,他的理解能力和領悟力確實不凡,但記憶力並不像他阿兄那般突出,幾乎過目不忘。

他的記憶力大概就是比普通人好一點兒,詩詞文章讀個兩三遍能勉強順下來,若是繁瑣冗長一些的,就得多讀多背。

而背書又是個水磨功夫,如今科舉,背書都是整本整本的背,他年紀小,能背書的時間門就比別的同窗少,而且背完瞭還得鞏固,否則前面背的後面就忘記瞭。

景年會講時常出彩,背書進度卻一般,班裡有幾個監生,那是手不釋卷,吃飯的時候手裡都拿著一本書,一邊吃一邊背記。

每回輪到背書的時候,他們都是早早到齋長面前去背,景年往往要挨到中間門時刻。

這天景年正在凝神背書,兩眼緊盯著書冊,嘴裡小聲背誦,全神貫註,不敢分心,右手臂忽然被人戳瞭一下。

他扭頭一看,是一個關系不錯的同窗,叫何陽的,是京都本地人,官生,蔭監名額是他伯父給的,他伯父似乎品級不高,也就這麼一個恩蔭國子監的名額,給瞭他這個比較會讀書的侄子。

這些信息都是景年聽其他同窗講的,別以為男人不八卦,男人八卦起來才叫話多。

何陽的號舍跟景年的在一個院子,彼此交集還算多,他又是個知情識趣的,所以景年跟他關系還不錯,昨日休沐回來,送點心的就有何陽一個。

他正在背書,何陽忽然戳他一下,景年不由覺得奇怪,何陽平日讀書還算勤勉,這是做什麼?

他先抬頭看瞭一眼,齋長……嗯?齋長不在?

此時聽見何陽壓低聲音說:“後面……”

後面?

景年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後面好像有人在盯著他。

他剛想扭頭,就被何陽叫住瞭:“別回頭。”

景年:“……怎麼瞭?”

何陽窸窸細語,眼睛還盯著書本,一副在認真背書的模樣,深諳摸魚精髓:“來瞭個新監生,王齋長領來的,咱們齋長也到後頭去瞭。”

景年也是王齋長領來的,也是中途進班,國子監沒有歡迎新生的儀式,這種正在上課的情況下,新監生來瞭,後頭先找張空桌子坐下,下課後自有好奇的同窗來結識,根據身份不同,很快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圈子。

來個新監生而已,景年奇怪斜睨何陽一眼,這有什麼大不瞭的。

何陽側著臉,朝景年擠眉弄眼,無聲吐出幾個字:“錦鄉侯世子。”

景年一愣,差點兒沒忍住扭頭,之前姐夫還說這人招惹不得,是個瘋的,讓他避著些,怎麼忽然入學國子監瞭?不是說他不願意來嗎?

他壓低聲音,問何陽:“你怎麼知道是他?”

何陽雖然消息靈通,但是說實話,出身低瞭點兒,那位錦鄉侯世子來京不久,又深居簡出的,何陽怎麼會認識他。

何陽偷偷抬手,在自己臉上比劃瞭一下,做瞭個面具擋臉的手勢。

那氣勢作派,再加上臉上的銀面,除瞭錦鄉侯世子,還能有誰?

景年:“……背你的書吧,他來國子監,肯定也是讀書的,跟咱們沒關系。”

何陽幽幽道:“跟我是沒關系,但是跟你有關系啊。”

景年:“……?”

何陽:“你的號舍,還空著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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