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晟，他回瞭個問號。”晏曼坐在副駕駛上，晃瞭晃手中的手機。
晏晟愣瞭一下，很快偏頭看瞭她一眼：“啊？你發瞭什麼啊。”
“你不是讓我隨便發張表情包給他嗎，我就在你那一堆亂七八糟的表情包裡找瞭一個狗頭發過去啊。”晏曼說著，手機又響瞭一聲，她垂眸看著聊天框裡的內容，“他又回瞭一句。”
“什麼？”
“我不是女士。”
晏晟：……？
車子平緩地停在瞭紅綠燈前，晏晟看瞭一眼還有一分多鐘的紅燈倒數，疑惑地側過頭看向晏曼手中拿著的手機。
[你好，美麗的女士]
晏晟閉上眼，深呼瞭一口氣，把手機從晏曼手中抽瞭出來：“晏曼，下個路口我把車停旁邊，你下去，然後把腦子裡的水倒幹凈，然後自己遊回去。”
“這也怪我？”晏曼撇瞭撇嘴，“我能在你那一堆看著就冒火的表情裡找到一個看著就友好的圖已經很瞭不起瞭好不好。”
晏晟沉默瞭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面前的紅燈開始閃爍。
他拿起手機點下瞭語音按鍵。
“剛剛是我妹妹發的表情包，在開車，回去瞭跟你說。”
說完，晏晟把手機塞進瞭口袋裡。
“你不會真打算讓他進你們俱樂部吧晏晟，他是挺厲害的沒錯啦，但你也說瞭，小小黃金可笑可笑。”晏曼一邊低著頭玩手機遊戲，漫不經心道，“不能因為你們隊的中單菜你就看著一個逮一個啊，你以為你撈魚呢在這廣撒網？”
“你懂什麼，他要真是個黃金我頭拆下來給你當球踢。”晏晟說，“我先找他打幾把試試英雄池和水平，也要看他有沒有接過代打上段之類聯盟明令禁止的活動，進不進俱樂部的，這話還早的很。”
“反正你自己折騰吧。”晏曼說，“回去趕緊給我裝機子，我等著玩遊戲。”
組裝電腦實在是一個繁瑣又無聊的活動，偏偏晏曼還一直在旁邊說什麼這裡排線不好看，那裡水冷管圖標歪瞭之類的話，整得晏晟實在是煩不勝煩。
全都給她折騰完後，晏晟抱著自己的金字塔機箱回到瞭自己房間內。
打開手機。
[Owl：好的]
[Owl：不過我下午要上班，回復可能不及時]
[Y：不急，那你下班瞭給我發個消息]
[Owl：好]
消息停在瞭這裡。
晏晟說不急倒也是真的不急，他把手機放在一旁，從書櫃裡抽出瞭個本子，打開瞭今天的比賽。
·
將近十一點，奶茶店打烊，沈爾摘下圍裙洗手時，今天和他同班的另一個人走到瞭他的身邊。
“沈爾，你過年的票買的哪一天的啊？”
“除夕前一天晚上的，怎麼瞭？”沈爾偏過頭看他。
他的表情有些為難：“就，我排班不是排到瞭二十九嗎，但我媽說二十九傢裡有事，一定要我當天回去，我看瞭一下你的班……”
“換班嗎？”沈爾聽出瞭他的欲言又止，“我二十九晚上十點的票，換班的話我可能會趕不上火車的。”
“趕得上趕得上，老板說從二十八到正月初三每天下午五點就可以打烊瞭！”他說，“我明天休，幫你頂一天班，後天你照常休，這樣可以嗎？”
沒有一個人是愛上班的。
話都說到瞭這個份上，沈爾也實在不太好拒絕。
“行。”
“謝謝謝謝，你早點回吧，今天我清點庫存。”
走出奶茶店，街邊的樹上已經掛上瞭薄薄的一層白霜，暖黃的燈光下，雪花緩緩下墜。
沈爾戴上帽子，攏起雙手哈瞭口氣兒，一邊朝著網吧的方向走，一邊掏出手機，給Y發瞭消息。
[Owl：久等瞭，我下班瞭]
[Y：ok]
[Y：能上號嗎？]
[Owl：十分鐘吧，我先去網吧]
沈爾放下手機，沿著熟悉的路走進瞭那傢小網吧。
身份證貼上機子，系統播報的聲音響瞭起來。
“您的餘額還剩7元，祝您上網愉快。”
沈爾握著身份證走到瞭前臺，前臺坐瞭個染著黃頭發的男生，這會兒正叼著煙在玩絕地求生。
“操瞭，天譴圈，去堵橋！”
煙霧蔓延，鉆進瞭沈爾的鼻腔裡，他輕皺著眉，抬手擋瞭下鼻子咳瞭兩聲：“你好，充下網費。”
黃毛飛快地抬頭看瞭他一眼，視線又落回瞭屏幕上：“充多少。”
“三十。”
“身份證給我，掃碼。”黃毛的語速很快，“前面橋上有人，先躲一下。”
沈爾拿出手機掃碼把錢付瞭過去，黃毛叼著煙起身，從沈爾的手中接過瞭身份證。
燃瞭很長一截的煙灰隨著他的動作四處飄散，有一小片落在瞭沈爾的指尖上。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從吧臺上拿下來，指尖輕捻。
電子播報再度響起。
“充值三十元，送十元，餘額四十七元。”
“謝謝。”沈爾接過黃毛遞來的身份證，走到瞭沒什麼人的一個角落裡。
登上遊戲，好友框裡彈出來瞭新的好友申請。
[嘉寧省carry局局長添加您為好友]
沈爾看著這個ID沒忍住發出瞭一聲短促的笑聲，還挺張狂。
[嘉寧省carry局局長邀請您進入對局]
沈爾將耳機掛在脖子上，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墊在鼠標上，摁下瞭確定鍵。
“能開麥嗎？”
[Owl：能開，但這邊有點吵，可能會影響到你]
“無所謂，你開麥。”
陪玩守則第一條，老板第一。
沈爾點進瞭對局語音，打開瞭自己的麥克風。
“能聽見嗎？”
周圍到處都是不同的人玩著不同的遊戲發出的喊叫聲，他的聲音有點輕，但卻還是被晏晟捕捉到瞭。
是很清透的少年音，聽起來年紀就不大。
“可以聽見。”晏晟拿過杯子喝瞭一口茶，“你是隻會玩狐貍和妖姬嗎，我看瞭我妹的戰績，沒看到你掏其他的英雄。”
“不是。”沈爾下意識地搖頭，“這個號隻有狐貍和妖姬。”
“新號？你操作不錯，這應該不是常用的號吧，你原本的號什麼段位啊？鉆石？大師？”晏晟問，“能拿出來排高段位局嗎，可以加錢。”
沈爾心說要是自己的號現在能排鉆石大師局，他也不至於在貼吧做五元戰神啊。
“之前的號……”沈爾沉默瞭兩秒鐘，“出瞭點事，找不回來瞭。”
“這樣啊。”晏晟點瞭點頭，“那我給你個號，大師局能打嗎，按市價算。”
這句話問完，對面沉默住瞭，耳機裡隻剩下網吧的嘈雜聲。
晏晟皺著眉將耳麥的聲音拉小再拉小。
“不好意思啊，我不接代打。”
晏晟揚瞭揚眉，還挺有原則。
“不是代打，就是陪玩，我想打排位但你現在號跟我排不瞭，就是老板提供號而已。”
“六十一把輸贏都結，跟我妹一樣，勝局MVP翻倍。”
沈爾抿瞭抿唇：“我租號吧。”
“行，租號費用我出。”晏晟笑瞭笑，指尖在鍵盤邊框上輕敲，發出清脆的聲音，“哦對還有個要求，我指定英雄，可以嗎？”
這哪裡像找陪玩，這明明像是俱樂部試訓。
但隻一刻，這個念頭就打消瞭，沒有哪個俱樂部會去試訓一個段位在黃金的人。
“可以的。”沈爾打開租號平臺：“還是這個號嗎？”
“嗯。”
“好，你等我一會兒。”
他握著鼠標，在寥寥無幾的大師號裡，找瞭個最便宜的，掃碼支付付瞭三個小時的租賃費。
上號，創建新對局，邀請[嘉寧省carry局局長]進入遊戲。
晏晟指定英雄的風格真的千奇百怪，一會兒是法刺一會兒是法坦，一會兒是激進型英雄一會兒是發育型英雄。
沈爾一頭霧水，但老板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局又一局的遊戲下來，晏晟的臉上不自覺地掛上瞭笑。
他在看到這個人的戰績時，做下最壞的打算就是，這是個絕活哥，隻會玩狐貍和妖姬的那種，給這兩個英雄一ban，他就掏不出其他英雄。
但事實證實瞭，他不是。
刺客型英雄他可以很好的找準時機，發育型英雄前期也不會被挑釁上前，茍得穩穩當當，但讓晏晟覺得最重要的一點是——
他不僅會玩各個風格的中單，還會和不同風格的打野打出很好的配合。
意識和決策都不亞於任何一個比賽場上的選手。
“來把刀妹？”晏晟突然開口。
沈爾應瞭聲好，將鼠標挪到瞭刀鋒舞者艾瑞利亞上，摁下瞭確定。
這一局遊戲前期上路直接崩盤，給對面養出瞭個大爹，中期ADC掉線，下路也出現問題，上下並行施壓，整場對局都處於劣勢方。
“大龍放瞭吧，團戰死瞭就一波瞭，我回去補一波裝備去下路帶。”沈爾活動瞭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開口道。
晏晟“嗯”瞭一聲。
沈爾補完裝備，直接傳送小兵去瞭上路，與此同時，對面的小兵和超級兵上都染上瞭一層紫色的大龍buff。
他飛快地計算帶大龍buff的小兵血量，一個Q沒斷的同時飛速清幹凈瞭兩撥線，還順帶擊殺瞭去下路堵他的打野和中單。
很秀的操作，但晏晟看著卻皺起瞭眉，心底升起瞭一抹懷疑。
刀妹Q技能的機制是擊殺單位刷新技能CD，但能夠在有著超級兵和大龍buff的情況下不斷Q，還能準確控制住去逮他的中野，連招絲滑地雙殺。
再聯合加上他說之前的號出瞭些事，找不回來，新號沒有刀妹，他起碼兩周沒碰過這個英雄。
晏晟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