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爾的語氣很溫和，卻包含著憧憬與敬意。
晏晟和松銘交換瞭個眼神，松銘默不作聲地點瞭個頭。
“我排瞭啊。”晏晟看著屏幕，開口道。
“嗯，好。”沈爾說完，放在一旁的手機響瞭一聲。
排隊的間隙，他拿起手機看瞭一眼。
是奶茶店工作群裡發來的消息，店長艾特瞭全體成員提醒他兩天後復工。
隊列成功的“叮”一聲將沈爾的視線拉瞭回來，他抬手調瞭一下耳麥的位置：“晏，我大後天要上班瞭。”
松銘聞言愣瞭一下，抬手拍瞭一下晏晟的肩膀，口型誇張地比劃：“他怎麼！還要上班！”
晏晟瞧著松銘不出聲的樣子，也用口型回復他：“他本來！就有工作啊！”
“他是幹什麼的啊？！”
“我不知道啊！”
松銘突然出瞭聲：“那你問問唄。”
沉寂中突然的聲音傳入沈爾的耳中，他下意識地開口：“什麼？有什麼要問我嗎？”
“嗯，嗯啊。”晏晟點頭，“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沈爾這把的預選位在最後一位，他看著對面的陣容，在幾個中單英雄中挑來挑去：“在奶茶店上班，後廚切水果搗檸檬什麼的。”
他說的很平靜，在有錢的小少爺面前沒有任何拘謹或者難以啟齒的意思。
“這樣啊，奶茶店員應該蠻好辭職的吧？”松銘捏著下巴問道。
整句話完整地鉆進瞭沈爾的耳中，他鎖下發條魔靈，問道：“啊，陪玩需要我辭職嗎？”
晏晟瞥瞭一眼松銘，見他還有說話的意思，放下搭在腕托上的手，“啪”地一下捂住瞭松銘的嘴，聲音異常地清脆。
沈爾：？
什麼動靜？
晏晟斟酌瞭一會兒，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把那邊的工作辭掉專心陪我玩。”
“可是……”
沈爾輕輕擰眉，即使小少爺給他付瞭不少錢，但現在的他還處於一個拮據的狀態，過完年小少爺大概率是要回清洲工作的，在他工作的期間，沈爾想盡可能地賺點錢。
“過完年你不是要工作瞭嗎，你工作的時候我上班，你下班瞭我陪你打，應該也不……不沖突吧？”
沈爾的聲音上揚，帶著些商量的疑問。
“我可能會有別的計劃。”晏晟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瞭一聲，“你先去跟你那邊的工作商量一下，可以嗎？”
沈爾抿瞭抿唇，事實上奶茶店的工資並不算高，光是小少爺這幾次給他轉的錢都夠他在奶茶店上大半年的班瞭。
而且陪著他打高端局，很大程度上也是在保持著“競技”的手感，如果答應瞭辭職的話，他工作的時候用自己的號沖分，沈爾也能在很快的時間內沖上一個不菲的段位。
而隻要當段位上去瞭，萬一……
萬一能碰上哪個戰隊在關註撈人呢……
沈爾的內心在瘋狂糾結。
加載完成，“砰砰”聲響起，五個英雄依次出現在泉水裡。
遊戲開瞭。
“先打完這把再說，可以嗎？”沈爾的指尖落在鼠標上，操控著英雄往中路走去。
“行。”
這局遊戲晏晟鎖下的英雄是德瑪西亞皇子，沈爾的發條魔靈很適合跟他打配合。
遊戲中期一波團戰，沈爾把自己手中的球掛在瞭皇子的身上，皇子從草叢裡插旗子位移出來，對著對面後排放下大招，一個圓框把敵對英雄框瞭起來。
沈爾摁下大招，掛在皇子身上的球釋放出一陣沖擊波，將人群朝著球的位置擊飛。
團控接團控，ADC沖上前輸出，發條的球也穩當地在人群中徘徊，打出高額的傷害。
一波二換五，犧牲瞭皇子和輔助，贏下瞭團戰的勝利。
看著灰下去的屏幕，松銘抬手握上鼠標，將右下角小隊語音裡自己的麥克風關掉瞭。
“晟兒，我有一點不明白。”松銘說，“你既然已經決定瞭把他簽進二隊，為什麼現在不直接告訴他你是晏晟得瞭？”
晏晟被松銘往一旁擠瞭擠，整個人斜著坐在椅子上。
他沉默瞭片刻：“之前沒說是有自己的顧慮，畢竟我們隊這賽季成績挺爛的，怕他拒絕，但後來他好像還挺欣賞我的，畢竟我確實很強。”
松銘及時打斷瞭他的自誇：“說重點。”
“瞞著瞞著瞞久瞭我就習慣瞭……”晏晟摸瞭摸鼻子。
“那你現在跟他說唄，一邊打比賽一邊做奶茶怎麼整啊？”松銘無語道。
晏晟點瞭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英雄復活，他的鼠標點在瞭右下角，還沒把麥克風點開，就聽見瞭揚聲器裡傳出來瞭沈爾的聲音。
“我想瞭一下，我等會去跟店長提辭職吧。”
“啊，啊好。”晏晟說，“你如果經濟上有困難的話，我這邊的單價你可以往上抬。”
沈爾無奈地露出瞭個笑容。
即使他這是第一次做陪玩，但有關陪玩老板不結賬、強行壓價之類的瓜他也看到瞭不少。
這種一次性大額存單還自己抬自己價的老板。
感覺這行業裡也揪不出來第二個瞭。
“現在這個價已經很高瞭。”沈爾委婉地拒絕瞭他的提議，“不用再抬瞭。”
晏晟倒也沒有強求：“也行。”
遊戲結束，沈爾退回隊列房間。
“稍等一下再排吧，我給店長發個消息。”
沈爾閉瞭麥打電話，晏晟看著對方不再亮著綠色框的頭像，也將自己的麥給閉瞭。
“他上把五殺瞭吧，那個船長。”晏晟撐著下巴，看著松銘。
“嗯啊，真猛啊，船長被他玩得像個刺客。”松銘嘖嘖稱嘆道。
“趁著這會兒給你前臺打個電話，整個新的球出來，等會讓他去抽。”晏晟從松銘的口袋裡掏出松銘的手機遞給松銘。
松銘：“……不是你來真的啊？你給他那存瞭多少錢的單，不夠網費？”
“五萬多。”晏晟說。
“他天價嗎你要存五萬？！”松銘瞪大瞭眼睛，“多少錢一把啊？”
“就我也不是心疼錢，就我作為一個商人，我對錢敏感點總沒錯的。”
“……六十一把，MVP的話一百二。”晏晟說，“價格不高，一開始也隻存瞭五千。”
松銘抬瞭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之前他找我幫瞭個忙，他媽媽怕他一個人在大城市工作被騙，讓我和他媽媽打瞭個視頻電話讓她安心。”晏晟說，“大年三十的，他媽媽在醫院，頭發剃光瞭應該是化療的原因，應該不是什麼小病……”
“況且經濟條件都這樣瞭，之前我讓他上我另一個號打的時候，他還是義正言辭地說不接代打，他的水平接代打肯定更賺錢，也能看出來是很有原則的一個人。”
“晏曼從高中開始就有每月固定給留守兒童捐款的習慣，耳濡目染吧反正，我也挺心疼他的，也不能說直接送錢啊，就給他轉瞭一筆錢當存單……”
晏晟越說聲音越小，帶著些心虛。
松銘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都不是什麼特別著調的人，天知道松銘會不會說他幼稚而嘲笑他個三五年。
意料之外的是，松銘聽完隻點瞭點頭：“行，知道瞭。”
他拿著手機站起身，拍瞭拍晏晟的肩膀，走到陽臺打電話去瞭。
“晏？”揚聲器裡傳來瞭沈爾的聲音，“我這邊溝通好瞭，但最近還是春節假期，店裡會比較忙，所以我會再上一個星期的班，這樣可以嗎？”
晏晟點亮瞭麥克風：“嗯，可以的。”
他摁下排隊，兩個人接著在鉑金局雙排。
遊戲中途，松銘從陽臺回到房間，對晏晟比瞭個“ok”的手勢。
冬天的夜晚來的總是比較早，不過六點，天色已經完全暗瞭下來。
沈爾活動著手指手腕，等著他開始下一場的排隊。
但隊列界面遲遲沒有動靜。
“今天就先不打瞭。”晏晟看著沈爾已經上瞭鉆石的段位，“你今天不是拿瞭五殺？去抽獎吧。”
沈爾的賬號隱藏分高，即使排位的時候自己隻是個鉑金，但排到的對手水平遠遠不止鉑金，更何況今天為瞭給小少爺一個更好的遊戲體驗，除開那把船長，他拿出來的基本都是能更好地配合打野的功能性中單。
所以一整天下來，他也隻拿到瞭船長的那一個五殺。
沈爾應瞭聲好，像上次一樣，走出包廂門拿過手機給他打瞭個電話，朝著前臺走去。
前臺小姐姐的臉上堆滿瞭笑容看著他，就像迎接。
“您好！來抽獎的嗎？”
沈爾輕笑著點頭說是，接過扭蛋幣走到扭蛋機前。
圓鼓鼓的彩色扭蛋看起來可愛極瞭，他投下扭蛋幣，擰瞭一下旁邊的按鈕。
一個淡金色的扭蛋咕嚕嚕滾落瞭下來。
他拿起扭蛋擰開，看著裡面的獎券。
“晏！！”沈爾的聲音在這一刻有些控制不住。
晏晟裝腔裝調：“嗯？抽到瞭什麼？”
“固定包廂一個月免費使用權！”沈爾的聲音滿是驚喜，“省下一個月網費瞭！”
“認識你之後我的運氣真的變得好好啊，你是錦鯉吧？”
“你自己抽中的，你自己運氣好才對。”晏晟笑道，邊說著，邊朝著松銘比瞭個大拇指。
松銘臭屁地挑瞭個眉。
沈爾欣喜地將獎券遞給前臺姐姐，前臺姐姐也驚訝地捂嘴：“您是真的好運呢，那您需要訂哪一間包廂呢？”
“就我現在那個，靈魂蓮華吧。”沈爾笑得開懷，“謝謝啦！”
前臺姐姐微笑著看他：“那祝您玩得愉快。”
沈爾帶著藏匿不住的笑回到包廂，和晏晟說著話。
能看出來他確實高興，連聲音都染上瞭笑。
晏晟無奈地聽他說話。
而此時，前臺姐姐從櫃子裡翻出瞭滿滿一盒扭蛋，朝著周圍幾個工作人員喊道——
“快快快，一起動手，快把扭蛋機裡的扭蛋全部換回來！！再來一個抽獎的遭不住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