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珠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傢裡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如果父親還在,那些人就肯定不敢這麼欺負他們。
想到這裡,她就哭得更兇,還看著皇帝說:“皇上,臣女的父親以前跟臣女說,隻要有他在,臣女就不會被人欺負。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因為臣女的父親死瞭,別人就可以欺負臣女,就可以殺臣女?”
……
房間裡一片寂靜,隻有蕭玉珠抽噎的聲音。
這話讓皇上怎麼回?
若是唐國公或者唐書儀說類似的話,皇帝還能生一生氣,說他們用蕭淮的功績壓他。但這話出自一個不到九歲的孩子,他生氣都不能生。
抬手摸瞭摸蕭玉珠的頭,皇帝一臉疼惜,“你父親是為大乾捐軀的,他沒瞭朕也不會讓人欺負你們。”
若是成年人,聽瞭皇帝這話,就應該馬上跪地謝主隆恩,但是蕭玉珠哭得傷心,什麼都顧不上瞭,就隻站在那裡哭。
皇帝耷拉下眼簾,沉默瞭一會兒又看著哭成淚人兒的蕭玉珠道:“小丫頭別哭瞭,朕封你做縣主好不好。”
蕭玉珠哭得打嗝,聽瞭皇上的話,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瞭。唐書儀見狀,連忙上前,拉著她一起跪下,“謝主隆恩。”
皇上嗯瞭一聲,道:“封永寧侯嫡長女蕭玉珠為縣主,賜號康樂,封地平吉縣。”
唐書儀連忙又拉著蕭玉珠謝恩,她沒有想到皇上這次這麼大方,不僅給瞭封號,封地也有。這有封地的縣主和沒有封地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這麼說吧,沒有封地的縣主郡主,都是花花架子,不過是地位高些而已。但是蕭玉珠這樣的高門貴女,還真不在乎那什麼縣主不縣主的。但有封地就不一樣瞭,那可是真金白銀。
“起吧。”皇帝抬瞭下手道。
其實他的算盤打得也是噼裡啪啦響,蕭淮戰死,虎符沒瞭,且蕭傢在西北紮根多年,威望甚大。其實虎符是次要,隻要不是蕭傢人拿著虎符,基本是調不動西北兵的。
經過這三年的試探觀察,他確認永寧侯府沒有虎符。那麼現在隻要永寧侯府不再出蕭淮一樣的人物,掌握西北的軍權,他就放心瞭。所以他壓著不讓蕭玉宸襲爵。
但這種行為,有他欺負蕭淮遺孤的嫌疑。現在,他給蕭淮的女兒封縣主,給賜號封地,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且蕭玉珠一個女孩子。
但這能顯示出他對永寧侯府的厚待,最起碼臉面上好看很多。
至於今天的事情,其實不用審,他就大致明白,雖然生氣,但畢竟是他的後宮,還是關起門來算賬的好。看瞭眼癱在地上的宮女晴兒,他道:“拉出去杖斃吧。”
皇帝的話音一落,就有人過來拉那晴兒出去。唐書儀見狀,連忙起身跪倒在地,“皇上,一個宮女怎敢謀害侯爵府的貴女,背後定有人指使,臣婦隻想要個明白。”
想要稀裡糊塗地把事情糊弄過去,沒門兒!
皇帝沒想到唐書儀會如此倔強執拗,給瞭她女兒一個縣主的封號還不可以嗎?為什麼非要把事情弄明白?但是,她的要求正當合理,沒辦法反駁。
心裡不快,他就耷拉著眼皮沉默。
房間裡再次安靜,安靜的讓人揪心。但是唐書儀跪在那裡,沒有一點要服軟的意思。
她想得很明白,這次讓事情稀裡糊塗地過去瞭,那麼下次呢,是不是後宮裡這些女人爭鬥,還會利用他們永寧侯府的人?
這一次她要讓這些娘娘們明白,雖然蕭淮不在瞭,但他們母子四人也不是她們可以隨意利用的。
她篤定,皇上不會因為她堅持要結果,就治她的罪。這位皇帝是個很要面子的人。
果然,過瞭一會兒皇帝道:“事情交由大理寺審理吧。”
唐書儀默默地松瞭一口氣,然後道:“皇上英明。”
皇帝在心裡冷哼一聲,嘴上說:“起來吧。”
唐書儀起身,皇上又說瞭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就讓唐書儀她們離開,剩下他和皇後幾人。
宮宴是沒有心情參加瞭,唐書儀她們往宮宴上去,與唐國公蕭玉宸他們匯合,然後回傢。走瞭一會兒,蕭玉珠腳步微停,看向一座假山的方向。唐書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個瘦弱男孩兒的半邊身子。
這應該就是那位救瞭她女兒的李景熠,唐書儀微微朝他點瞭下頭,然後拉著蕭玉珠腳步不停地往前走。這個時候,不適合與這位受難的皇子接觸,不然對他不利。
李景熠看著蕭玉珠一群人漸漸遠去,默默地回身往相反方向走,越走越偏僻,最後到瞭一個幾乎荒廢的院子,推門進去。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監見到他,連忙迎上來問:“殿下可見到永寧侯夫人瞭?”
李景熠點瞭下頭,然後邁步往裡走。到瞭一扇破舊的門前,伸手推開進去,走到一個斷瞭一條腿、斑駁得幾乎看不出模樣的桌子邊坐下,然後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翻看。
這本書他讀瞭一遍又一遍,背瞭一遍又一遍,熟悉的隨便挑出一個字,他都知道在哪一頁第幾行。但他還是每天翻,每天看,因為他隻有這一本書。
“永寧侯夫人可說要幫您?”老太監道。
李景熠翻瞭一頁書,道:“沒有。”
“您不是救瞭永寧侯傢的嫡女嗎?”老太監聲音帶瞭急切。
“現在不是時候。”李景熠眼睛沒有離開書道。
“什麼叫沒到時候?你救瞭他們傢....”
“好瞭,我知道該怎麼辦。”李景熠打斷老太監的話。
老太監深深嘆口氣,“老奴也知道這樣挾恩圖報不好,但是殿下,這是咱們唯一的轉機瞭啊!”
李景熠一隻手緊緊地握成瞭拳,過瞭一會兒松開,然後聲音平靜地說:“我知道,現在外邊風聲緊,不適合跟永寧侯府的人聯系。”
“哦,對對對。”老太監拍瞭下自己的腦門,“是老奴糊塗瞭,殿下您看書,老奴去給您弄吃的。”
“不用瞭,我不餓,明天吃。”李景熠說。
老太監點瞭下頭,顫顫巍巍出去瞭。一天隻吃一頓飯哪有不餓的,不過是想省口糧罷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