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凌看著商黎眼睛裡的驚訝,目光隱隱有些不悅:“開拍還要有一段時間,我當前在傢,為進組做一點準備。”
商黎聽他這麼說,臉上的驚訝之色才少瞭一些。
原來是這樣,那就很正常瞭。
據他所知,李謙凌對待已經確定好的角色,一向是非常重視的態度,會在劇組開拍之前就把劇本研究透徹。
有時候不僅是他飾演的那個角色的臺詞,連合作的演員臺詞他也會看一下,必要時都背下來。也是因為李謙凌的態度如此,和他搭戲的演員也會很敬佩他。
所以每次進組之前,李謙凌都會在傢耗費大量的時間去做一些準備工作。
拋去個人感情因素,商黎作為一個職業導演,很欣賞有這樣的好習慣的好演員。
不過也正因為帶著個人感情,商黎一時間不太想面對李謙凌這個人,稍微有一點抵觸心理。
“我有事,回來拿點東西。”
商黎簡單的對著李謙凌說瞭一句,就從他身邊走過去,先上樓瞭。
李謙凌站在原地,順著樓梯的方向抬起頭,看著商黎拾級而上的背影,微微皺起英挺的眉毛。
晚上的時候,商黎離開書房去臥室準備睡覺,才發現床上已經躺瞭一個人。
李謙凌拿著劇本已經半靠在床上坐著瞭。
商黎這一瞬間嚇瞭一跳,
他有些驚訝的看瞭李謙凌好幾眼,這才想起來,結婚後第三年這個時候,李謙凌和自己還沒有徹底分房睡。
隻不過他重生回來後,李謙凌很少回傢。
而他們兩人的衣帽間和洗浴室都是分開的,商黎在臥室裡也沒見到多少李謙凌的生活用品,所以商黎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這回事。
可能是時間過得太久,前世和今生的記憶混淆瞭一些,商黎有點迷惘。
愣瞭一會,直到李謙凌奇怪的目光無聲的註視過來,商黎才回過神。
李謙凌坐在床邊靠著桌子的右側,商黎就往另一邊靠著窗子的左側方向走過去。
他輕輕的掀開被子,躺瞭下去。
現在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商黎感覺有點奇怪。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李謙凌躺在一張床上瞭。
前世李謙凌和他分房睡,商黎還委屈瞭很久。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那時候的商黎在和李謙凌分房幾天後,在一個夜晚,站在李謙凌新搬去的臥室門口攔住瞭他。
商黎抓著李謙凌的衣角,仰著頭一臉委屈的問李謙凌:“你這段時間怎麼瞭,為什麼不理我?”
李謙凌隻低頭看著他,深色冷漠的說:“商黎,放手。”
“我不放手,李謙凌,我們結婚瞭。你有義務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商黎很少對李謙凌大聲講話,那一次他有些崩潰的對著李謙凌吼出來時,自己都覺得有點失控。
但李謙凌看著崩潰的商黎,臉上沒有絲毫憐憫和動容。
他低著頭質問商黎:“你說我有義務告訴你為什麼,那你是不是也有義務告訴我,吳夢羽自殺公佈的遺書上為什麼寫瞭那麼多你欺辱他的事?”
“吳商黎,你連你的傢人都下得去手,我不敢和你這樣的人同床共枕。”
李謙凌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商黎,實際上,因為商黎身份證上的姓名一直沒改過來,即使他回到吳傢,很多人還是習慣性的叫他商黎。
商黎聽到“吳商黎”這個有點陌生的名字,反應過來他語氣帶著質疑時,自己都覺得有點心冷。
面對李謙凌審視的目光,商黎松開抓住他的衣角的手,目光輕顫的搖瞭搖頭,“不是我。”
“我對著記者也說過,不是我逼他自殺,這件事和我沒關系。”
李謙凌低垂著眸子:“吳夢羽的遺書,你要怎麼解釋?”
那段時間,吳傢掌權的老一輩吳興昌高血壓冠心病,剛剛退休。
有希望繼承傢業和幾傢娛樂公司的吳夢羽突然在這關鍵時刻鬧自殺,事情霎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吳夢羽跳河自殺沒死成,被群眾救上來,但是他在網絡上公佈的定時發佈的長篇遺書被網民傳遍大江南北。
一時間,眾人都在義憤填膺的怒罵遺書中導致吳夢羽輕生的大惡人“商黎”。
很多人不明真相,就開始批評:“聽說商黎還是個導演呢,這樣的人品敗壞的壞蛋能拍出來什麼好東西,以後抵制他!”
商黎的社交賬戶被心疼吳夢羽罵他的網民沖個稀巴爛。
他看都不敢看。
真的很委屈啊,明明不是他做的事情,可是都在罵他。
商黎一開始想解釋,後來同樣的話說多瞭,漸漸的也不想解釋瞭。
因為即使他解釋瞭,也沒幾個人相信。
而且,沒做過的事情,要如何解釋的清楚?
商黎壓抑著心中的絕望:“他寫的東西,應該他解釋,不是我來自證清白。”
商黎有點絕望的看著李謙凌:“我沒想到連你也不相信我。李謙凌,我們相處那麼久,你覺得我是吳夢羽遺書中寫的那樣罄竹難書的惡人嗎?”
李謙凌沒說相信,也沒說不相信。
他隻是告訴商黎:“這兩天你就先不要出門瞭,在傢避一避,好自為之。”
直到李謙凌關門走進去,商黎都沒回過神。
商黎感覺李謙凌不相信自己,為這一點,他是真的很難過。
商黎被全網黑的情況,持續瞭很久,直到姐姐吳夢珠上位成為繼承人之後,才找水軍幫他控評,澄清瞭一下。
但因為不是“受害者”吳夢羽本人出面澄清的,也沒幾個人相信澄清內容是真的。
商黎重生之前,在輿論上還背負著罵名。
他和李謙凌分房睡的時間,算一算也有兩年多瞭。
現在突然又和李謙凌睡到一張床上,商黎自己反而有些別扭。
他翻來覆去的,有點睡不著。
商黎一開始是背對著李謙凌躺著,但是他半邊胳膊有點麻瞭,還沒睡著。
翻個身之後,他的臉朝向另一邊,正好看到瞭李謙凌半坐著靠在枕頭上看劇本。
溫暖的淡黃色臺燈的光暈籠罩下,李謙凌手裡拿著一隻鉛筆,在書頁上標記寫著什麼。
偶爾有紙張翻頁的動靜,在靜謐的夜裡,尤為清晰。
商黎轉過身看著自己曾經深愛過的這張臉。
李謙凌高挺的鼻梁在半邊燈光的照射下有點陰影。
他低著頭,微微垂著的眼皮遮住瞭眼底的情緒,什麼都看不出來,隻有長長的睫毛平靜的舒展著。
商黎猜不透李謙凌在想什麼。
或許,是在為角色的喜怒哀樂而思考吧?
這人一向是這樣,願意為瞭一個虛擬的人物冥思苦想,卻不會對身邊活生生的人多幾分關註。
商黎在心底嘲諷的笑著,以前的自己,當真可笑。
李謙凌註意到商黎看過來的視線,低頭問他:“看我做什麼?”
商黎收回目光,聲音悶悶的:“我沒有看你,我是在看你旁邊的臺燈。”
他隨便找瞭個借口說:“這燈光亮著太刺眼瞭,我睡不著。”
他側躺著,半張臉軟綿綿陷在棉質的枕頭上,淺色的瞳孔在淡黃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的無辜可憐。
李謙凌混跡演藝圈多年,見過各式各樣的美人,性感的、天真的、火辣妖冶的,那些人無一不是粉絲千萬,光鮮耀眼,令人過目難忘的出名人物。
跟他合作的時候,也曾有很多人對他有一些遮遮掩掩的勾搭,或者是明目張膽的示好,李謙凌從來都是不為所動。
此刻他看著商黎這張過分漂亮的臉,從他躲閃的目光和微表情中,知道他是扯借口撒謊。
可明知道這人說謊,卻還是難以克制的被影響瞭一些。
李謙凌的目光落在商黎的臉上,面無表情的看瞭他一會兒。
片刻後,他一言不發的收瞭劇本,連帶著鉛筆一起放到瞭桌子上,然後把燈關瞭。
霎時間屋子裡變得漆黑,商黎聽到李謙凌低聲似有若無的嘀咕一句:“真麻煩。”
商黎抿瞭抿唇,仗著黑夜裡誰也看不見誰,他對著李謙凌的方向瞪瞭一眼。
想瞭想,他氣鼓鼓的翻瞭身。
黑暗裡躺瞭半小時,商黎腦子裡總是回想起以前的舊事,情緒難以平靜,還是睡不著。
也有可能一個人睡的時間太長瞭,如今床上驟然多瞭一個人,他不太習慣。
李謙凌可能剛剛洗過澡,商黎聞到瞭從李謙凌那邊散發出來的非常清淡的冷薄荷的香氣。
這味道和李謙凌本人一樣,都有點淡淡的冷冽。
嗅到這個味道,商黎覺得他們靠的很近,也許李謙凌翻個身,就能觸碰到他。
隻是距離近在咫尺,人心遠隔天涯。
商黎閉瞭閉眼,盡量不去想以前和李謙凌相處的那些事。
他強迫自己在心裡數數,不知不覺間,就睡著瞭。
*
商黎醒來的時候,窗簾還是緊閉的狀態,屋子裡還很昏暗。
他揉瞭揉惺忪的睡眼,發現床的另一邊已經沒有人瞭。
他起床洗漱,去衣帽間挑瞭一套衣服換上。
想瞭想,他拿瞭一個小的行李箱,多裝瞭兩套衣服和配套的鞋子。
既然在傢住被李謙凌嫌棄麻煩,他打算在酒店多住幾天,暫時不回來瞭。
反正等他和編劇一起改編完劇本之後,李謙凌也應該進組瞭。
到時候回傢,他愛幹什麼幹什麼,不會有人再說他麻煩。
商黎收拾完自己,就拎著裝著衣物的小行李箱下樓。
他先把行李箱放到客廳的一邊,去往餐廳準備吃點東西。
商黎到餐廳的時候,發現李謙凌已經坐在餐桌邊瞭。
李謙凌今天穿著質感很好的深藍色襯衣,襯衣的豎著的領口處,有用金線和銀白色的線手工刺繡的仙鶴。
李謙凌本就修長的脖頸在這衣領的襯托下,顯得更修長一點,整個人都多瞭三分精神氣。
他襯衣的胸口和腰部也有一些中國風的刺繡花紋,祥雲和伸展著翅膀的仙鶴,羽毛部分的繡線非常的華麗。
這身衣服的搭配,其實很簡潔,但卻讓寬肩窄腰的男人顯得更加貴氣逼人。
見到商黎走過來,李謙凌低垂著眼皮微微往上掀起來,漫不經心的看瞭他一眼。
“早。”
“早安。”
商黎禮貌的點點頭,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
他發現今天的菜色很豐盛,有自己愛吃的蝦仁炒腰果和辣子雞丁。
其實桌子上的炒菜基本都是商黎愛吃的菜。
李謙凌最近大概是為瞭進組保持身材,吃的都是營養餐,在他面前盤子裡的是水煮雞胸肉和水煮菠菜,煮玉米和三顆小西紅柿,幾片生菜。
看起來就讓人沒食欲。
以前李謙凌也是這樣,進組前幾個月就開始準備,會專門為瞭角色的要求去健身,保持身材。
商黎看瞭一眼那口味過於寡淡的食物,就收回視線。
李謙凌的自律還是很讓他佩服的,這營養餐吃一次兩次還行,連續幾星期幾個月都這麼吃的話,放在他身上他肯定是受不瞭的。
商黎快快樂樂的搭配辣子雞丁吃瞭一碗香噴噴的米飯。
李謙凌的目光看過來,隻挑瞭挑眉毛:“少吃點辣。”
商黎沒有搭理這句話。
不僅沒有聽李謙凌的,他的筷子還多加瞭幾塊辣子雞。
直到吃的有點撐瞭,商黎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朝著客廳走去。
他拉著行李箱和路過的趙阿姨說瞭幾句話,“阿姨,這兩天我就先不回來瞭,您幫我照料好我養的花。”
他說的是自己之前網購的一株很小的桂花樹苗的小盆栽,這玩兒意很嬌貴,很難養,商黎上次澆多瞭水差點把花養死,後來不太敢澆水,那一株花又幹的掉葉子。
現在臨走瞭,也不太放心。
趙阿姨點瞭點頭,“曉得瞭,放心吧,我一定按時澆水。”
李謙凌從商黎身後的方向不緊不慢的走過來,他的視線落在商黎手裡的行李箱上,不悅的問:“你這是要走多久?”
“大概十天半個月吧。”
商黎拉著行李箱,對著李謙凌的視線垂下眼睫毛,遮擋住瞭眼底低落的情緒:“放心,之後不會麻煩你瞭。”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