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靜含笑的語氣，仿佛是對一個剛出門不久的孩子打招呼。
梁幼張瞭張嘴：“媽……他是楠楠的兒子，小衍……”
老人傢臉上的笑容慢慢落瞭下來，愣愣地看著葉衍，她動瞭動嘴角像是不知該做什麼樣的表情，目光往他身後看瞭眼。
“請人坐下啊，就這麼站著做什麼。”老太太拍瞭拍輪椅的扶手：“我們到外面去吧，這房間裡面也沒處你們落腳。”
大傢一起到外面客廳坐下，趙姐給他們端瞭杯茶來，瞧見樂寶不好意思地笑瞭笑說：“傢裡也沒有備些飲料的白開水寶寶喝嗎？”
樂寶乖巧致謝：“喝，謝謝阿姨。”
趙姐笑瞭笑，轉身就去端瞭一杯溫熱的白開水過來，放下的時候忍不住悄聲說瞭句：“你看著跟電視裡面一樣乖。”
在他們這邊，乖是誇人好看的意思。
樂寶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往葉衍身旁縮瞭縮。
老太太沒有喝茶也沒有喝白開水，隻眼神不斷地打量著一人，像是在透過他看著什麼。
沒有認親的場面，沒有相互擁抱痛哭流涕的情景。
他們隻是平靜地坐在這裡，老太太忽然輕聲問瞭句：“你媽怎麼沒跟著一起回來。”
場面瞬間靜下，梁幼扯瞭一個謊哄騙老人傢：“你沒有肯她回傢，她不敢回來。”
老太太說：“撒謊，幾年前不還回來嗎？就站在傢門口不敢進來，我瞧著她徘徊瞭許久抬頭看瞭下我窗戶，這邊見我也不敢跟我打招呼。”
“我睡一覺起來她又走瞭，什麼肯不肯的，我都不敢說這話，我決定的地嗎？這傢他不是想回就回，想走就走。”
話雖說得像埋怨，但老太太語氣卻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隻有無可奈何。
提起瞭那一個不孝的女兒，老太太不免又翻起舊賬，多少年來一直都如此。
“哪裡是我不讓她回傢，不讓她回來，她就乖乖不回來瞭？我不讓她生孩子她就沒生？我讓她別出去，別在惦念著那人瞭，她有聽話嗎？”
老太太吐字清晰：“你別跟我講，她害怕我不讓她回來，所以她不回來，你妹妹這個人啊，這輩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梁幼隻能順著說下去：“您說得對……孩子在這兒呢……”
老太太目光這才放回兄妹二人身上，她對葉衍說：“這應該是你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見我吧？”
葉衍點點頭，見老太太晃神地說：“哎……我記著你小時候才這麼一點大，轉眼間竟然都是大人瞭，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看我呢？是不是你媽沒跟你提起過還有個傢在。”
葉衍喉結上下滾動，沉默瞭幾秒：“這些年一直都在很遠的地方，回不來。”
“在國外啊……”老太太點點頭：“那應當是生活的還不錯。”
“這些年在外面辛苦嗎？旁邊這個是不是你妹妹？”
葉衍：“過得挺好的，生活學習健康都好著，這是我妹妹，樂寶。”
老太太瞇著眼睛笑：“都好就行都好就行。”
她轉頭對女兒說：“我有點累瞭，你把我推回房間休息一下，孩子們就你這招待吧。”
老太太的反應令梁幼有點愕然，沒想到見面還沒聊兩句她就不想說瞭，梁幼起身按著母親的意思推著她回瞭房間。
出來之後，她略帶一絲尷尬地和葉衍解釋：“老太太年紀大瞭，有時候就跟孩子似的，好好的說要做什麼就要做什麼。”
葉衍沒說話，樂寶忍不住問瞭：“姨姨，奶奶是生瞭什麼病？”
梁幼：“奶奶腦袋裡面長瞭個東西。”
“治不好嗎？”
梁幼搖瞭搖頭：“奶奶年紀太大瞭。”
葉衍這時開口說：“可以帶我參觀一下嗎？”
梁幼彎瞭彎嘴角：“我帶你去看看你小時候住過的房間吧，裡頭還有你小時候的東西。”
樂寶看瞭下葉衍，心裡頭有些好奇小時候的葉衍是什麼樣的。
梁楠在二樓右側盡頭的走廊，房間門緊緊關閉著，梁幼拿著鑰匙打開，房間中昏暗黑沉不見光線。
寢具在不明的光線中影影綽綽繪出大概的輪廓，梁幼走上前拉開窗簾，光線從窗戶躍進來，整個房間瞬間盈滿充足的光線。
房間裡的一切昭然呈現在他們面前，多年未主人，這房間依舊打掃得整潔幹凈，東西擺放整齊，仿佛主人隻是出去一趟，隨時都會回來。
梁幼走上前打開櫃子：“我知道你來，主要是為瞭什麼，給你看些東西吧。”
她從櫃子裡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轉身拿葉衍：“這是傢裡從前的照片，裡面有你小時候……那時候才幾個月。”
梁幼將厚厚的相冊交到葉衍手中，帶著他在床邊坐下來：“你還記得多少小時候的事情？”
葉衍翻來相冊，淡淡地說：“記不太清瞭。”
“那……我跟你說說？”
樂寶眼珠滴溜溜轉，想瞭想問：“姨姨，我可以到外面走走嗎？”
梁幼起身：“那，那要不要我讓趙姐帶帶？”
葉衍說：“沒事，她不會亂跑。”
得瞭準許，樂寶一溜煙跑出來，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保姆趙姐在樓下忙著，二樓隻有老太太一個人鎖在房間裡。
樂寶正準備下樓，忽地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循著聲音找過去，這低低的類似哭泣的聲音竟然是從老太太的房間裡面傳出來的。
好奇心的催使下，樂寶悄悄走到老太太房門口蹲下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聲越發的清晰。
回房間的老太太一個人躲在裡面哭泣？樂寶將耳朵貼近門板，卻沒想到這個門根本沒有關緊，她這一靠，直接將門推開瞭。
正哭著的老太太此時倒不耳聾瞭，轉過頭來看著樂寶，樂寶坐在地上，尷尬地朝她笑笑：“奶奶好……”
老太太抹瞭把眼淚，朝她招招手：“小丫頭你過來。”
樂寶起身，拍拍屁股跑到老太太身邊，老太太低頭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打量的目光讓樂寶覺得分外不舒服。
從剛才老太太就是在以這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葉衍，被人這麼直勾勾地盯著看，誰心裡都不舒服。
樂寶沒忍住問：“奶奶，我臉上有什麼嗎？你為什麼這樣一直盯著我看啊。”
老太太嘆瞭口氣，說出心裡話：“你們這倆孩子，跟你媽都長得不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