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文醜這麼說,紛紛點頭附和。
沮授見眾人都這般決定,笑著看向張遂道:“張都統,那這段時間就麻煩你瞭。”
“送皇後回鄴城這事,就交給你。”
“你今天在外陪著。”
“明天,從騎兵中挑選一些人送回。”
“這可是皇後,你懂的。”
張遂撓瞭撓臉,看瞭一眼身旁的顏良。
顏良老臉漲紅,訕訕地退到牽招身後。
張遂道:“那行吧,給我拿幾件衣服穿。”
沮授派人送來衣服。
顏良這些人才告別。
張遂穿上衣服,看著眾人離開,這才一個人來到皇後伏壽房子的門口,拔出匕首,用袖子輕輕擦拭著。
他的耳朵,則高高豎起。
一旦聽到房間裡傳來異動,他就沖進去。
守護皇後這事,不容易做。
萬一她尋死。
哪怕現在她沒有什麼身份,自己也吃不瞭兜著走。
至少要承擔一個瀆職之罪。
不過,在如今這些將領裡,他的官職算是最低的。
有問題他不承擔,誰承擔?
擦拭瞭一會兒匕首,張遂沒有聽到房間裡的動靜,也有些心慌。
略作猶豫,張遂還是朝著裡面輕聲道:“皇後?”
房間裡沒有回應。
張遂有些心慌,忙站起身,湊到房門口,低聲再次喊道:“皇後?”
房間裡這才傳來皇後有些哭得沙啞的聲音道:“將軍別怕,我沒有自尋短見,還活著呢!”
張遂老臉泛紅。
被人戳破小心思瞭。
張遂訕訕笑瞭一聲,道:“那,那皇後你繼續休息。”
想到今天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張遂忍不住還是安慰瞭兩聲道:“這世上,其實,除瞭生老病死四件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個事。”
“生老病死,我們決定不瞭,這是身體能夠切實感受到的。”
“其他的,不管是親情、夫妻之情,甚至是背叛,都是虛無縹緲的。”
“你不在意瞭,這些都不是個事。”
房間裡沒有回應。
張遂見狀,也不再勸解,而是繼續坐在門口,雙手握著佩劍,來回比劃著。
過瞭好一會兒,房間裡才傳來聲音道:“將軍是剛才給我衣服穿的人?”
張遂道:“那都是我該做的。”
皇後道:“將軍,親情的背叛,你也無動於衷嗎?”
張遂道:“親情,其實也就是那樣。”
“你真不在意瞭,那也不是一個事。”
“人呱呱墜地而始,是一個人。”
“最終埋入地底,也是一個人。”
“親情,其實也隻是陪伴一個人一小段人生之路。”
“更別說,有些親情連陪伴都算不上。”
皇後再次沉默,又過瞭許久才道:“我跟著陛下去弘農港之前,我曾經給父親寫過信。”
張遂有些詫異。
沒想到堂堂皇後,還能和自己聊下去。
可想到史書,這個皇後似乎叫做伏壽,一生似乎都孤苦,死時也很是淒苦。
想要找個人傾述,也正常。
張遂嗯瞭一聲。
皇後道:“我和父親說過,天子對我無意,一路顛簸,我被臣子欺負,天子從來沒有半點安慰。”
“之前從長安逃出,車騎將軍董承甚至殺我貼身宮女,奪我綢緞,殺我兄長,用腳踹我腹部。”
“我想向天子求取公道,天子從不見我。”
“我寫信向執金吾的父親求救,讓他把我帶走。”
“父親卻說,我現在是天子的女人,就算是天子殺我,當著他的面殺我,我也死有餘辜,他不會出手,讓我死瞭這條心。”
“他說我生是天子的人,死是天子的鬼,已經和伏傢無關瞭。”張遂低頭看著手中的佩劍,嘆息瞭口氣。
皇後繼續道:“這次,車騎將軍董承派虎賁衛來救董貴人上船,我——”
說到這裡,皇後聲音顫抖起來。
張遂聽到這裡,心情也萬分沉重。
如果他和夫人、蔡文姬、紅玉她們遇到這些險情。
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可能拋下她們獨自逃生。
他絕對不會像天子劉協一般。
想到後世無數人對劉協各種稱贊,張遂搖瞭搖頭。
他實在是對劉協稱贊不起來。
不過,他也明白,這無法比較。
自己和這些古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同。
張遂沙啞著聲音道:“皇後,作為臣子,有些話或者我不該多說。”
“但是,我以為,哪怕在這個亂世,能幫助自己的,也隻有自己。”
“這話不隻是男人該聽,女人也是如此。”
“高祖皇帝皇後呂氏,雖然被後人詬病,但是,我一直以為,她能做到這份上,已經相當不錯瞭。”
“隻是因為史書是男人所寫,是士族子弟所寫,所以呂氏才被人所不齒。”
“不要將希望寄托在所謂的父親、親情、丈夫或者其他人身上。”
“今日其實未嘗不是一個教訓。”
“皇後畢竟是皇後,利用好身份,可能在這亂世做不瞭‘一人之下’,但是,護自己周全,還是綽綽有餘的。”
“女人,也不是都柔弱的。”
“我知道一個人,她叫張氏,是無極縣甄傢的掌舵人。”
“她丈夫很早亡故。”
“雖然她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但是,她卻拖傢帶口,一個女人支撐起瞭偌大的傢族。”
“沒有人幫她。”
“全靠她一個人支撐。”
“皇後你可是皇後,小小傢族的女主人都能做到的事情,皇後你必定也能做到的。”
張遂沒有說下去。
他的腦海裡浮現夫人的笑臉。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夫人瞭。
他還真有些想念瞭。
皇後嗯瞭一聲。
好一會兒,房門才打開。
皇後從裡面走瞭出來。
張遂忙起身,朝皇後行瞭一禮道:“皇後!”
皇後對張遂道:“將軍,你抬起頭來。”
張遂抬起頭,和皇後四目相對。
皇後打量著張遂,贊道:“將軍看起來很年輕,年紀幾何?”
張遂道:“十七。”
皇後道:“和我年紀相仿。”
張遂不知道如何作答,隻能道:“嗯。”
皇後這才道:“將軍,跟我進來,我有件東西找你幫忙。”
說著,轉身進入屋子裡。
張遂環顧瞭下四周。
四周沒有人。
隻有遠處的門口,有兩個士兵守在門口。
這裡是野王縣。
整個野王縣城內的百姓,都因為匈奴人屢次入侵逃得一個不剩。
如今,這個縣城城內,隻有文醜的步兵駐紮在內。
連一個丫鬟都沒有。
張遂略作猶豫,這種情況下,也不擔心其他人亂說話。
張遂走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