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的話，讓呂佈搖搖欲墜。
他看向張遼憤怒的視線變成瞭無奈，重新變成瞭驚恐。
最終，化作疲憊。
這就是報應吧？
昔年自己為瞭上位，殺死瞭提拔自己的義父。
如今，他唯一的弟子來報仇瞭。
而且，比義父強大太多。
以前自己委曲求全，別人可能還看在自己能征善戰的份上給自己一個機會。
如今，對方不可能給自己機會瞭。
呂佈在所有人註視下翻身上馬，這才轉過頭，看向呂雯，強笑道：“雯雯，爹爹對不起你。”
“爹爹能做的不多瞭，今天，爹爹做主，你嫁給這小子做妾吧！”
呂雯眼淚瞬間滾落下來。
張遂蹙瞭下眉頭。
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呂雯！
雖然對方的確長得好看，但是，那像大男人一般的粗獷嗓音，讓他望而卻步。
張遂就要拒絕。
可目光落在呂雯臉上，看著她的眼淚滾落下來，張遂還是將話咽瞭回去。
他多少有些明白呂佈突然這麼說的目的——
保住呂雯的一條命。
這個時候自己拒絕，無異於是宣判呂雯的死刑。
之前在下邳，這個小妞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而且，自己也答應過魏續，除瞭呂佈，其他人能不殺，他則不殺。
想到這，張遂點瞭點頭，對呂步道：“好。”
呂佈這才看向呂雯，朝張遂方向示意道：“過去。”
呂雯左手胡亂地在亂上擦著淚水道：“不去，我是爹爹的女兒，要和爹爹一起死！”
呂佈突然嘶吼道：“滾！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四周一片死寂。
呂雯怔怔地看著呂佈。
魏續騎馬在張遂身後，看著這一幕，低下頭，臉上說不出的復雜之色。
他想讓呂雯這個外甥女趕緊過來。
但是，他又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臉面。
張遂見呂佈和呂雯父女倆僵持在原地，略作沉吟，這才對呂雯道：“過來！”
呂雯卻沒有看張遂。
張遂道：“你還有其他親人。”
“死是一下的事情，一死百瞭。”
“可你其他親人，你想過沒有？”
呂雯這才緩緩將視線從呂佈臉上收回。
呂佈沉著臉道：“趕緊滾！”
呂雯渾身抖得像篩糠一般。
郭嘉見狀，策馬到張遼身前，朝呂雯方向使瞭個眼色道：“張將軍！”
張遼見狀，策馬上前，牽住呂雯身下戰馬的韁繩，朝著後面退去。
呂雯不敢抬頭。
一直到她被拉著進入張遂身後的大軍中，被卸下兵器，她才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人群包圍中的呂佈。
呂佈最後看瞭一眼呂雯，這才仰頭看著夜空，聲嘶力竭地“啊——”瞭一陣。
嘶吼完，他才握緊長戟，指著張遂，自嘲地笑道：“我一直像人被當做小醜一樣看待。”
“我殺瞭兩任義父。”
“別人都叫我三姓傢奴。”
“我一直以為，我總會逆天改命的。”
“我一直相信，人定勝天的。”
“史書都是勝利者寫的。”
“他日我橫掃六合，平定亂世，我就能洗刷各種污點，明芳千古。”
“現在卻發現，一切都是笑話。”
“我出身草莽，是個小醜。”
“奮鬥一生，臨死前，依舊是一個小醜。”
“在你們這種世傢大族子弟眼裡，我這一生都是個笑話。”
“來吧！”
“我今天就廝殺個痛快！”
張遂策馬上前。
他的後面，趙雲也策馬上來。
張遂和趙雲各自策馬到呂佈一邊。
張遂道：“雖然你殺瞭我先生，我原本該對你恨之入骨。”
“但是，到如今這地步，我反而沒那麼恨瞭。”
“至於你說的小醜，笑話，我倒是完全沒有這麼想過。”
“呂將軍出身草莽，卻能憑借著一己之力做到如今這地步。”
“我以為，呂將軍也是一方梟雄，是草莽的極致瞭。”
“如果呂將軍出生也是世傢大族子弟，興許就是另一個局面。”
“呂將軍生錯瞭時代。”
“在這個時代，世傢大族才是核心。”
“呂將軍走到今天這地步，誠然有呂將軍各種不作為，但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命運不公。”
“我以為，沒有人有資格嘲笑呂將軍。”
“換做他們是呂將軍如此出身，未必比呂將軍做得更好。”
頓瞭頓，張遂繼續道：“呂將軍今日戰死，我會厚葬。”
“呂將軍這一生的所作所為，我相信，後世之人自有論斷。”
呂雯看向張遂，滿是淚光的眼睛裡盡是驚愕。
沒想到，他會這麼看自己的爹爹。
她原本以為，他怎麼都要羞辱爹爹一番，以報爹爹殺他先生之仇。
呂佈聽張遂這麼說，也有些詫異。
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
沒有再說任何話，呂佈朝著張遂策馬狂奔瞭過去，手中的長戟直刺張遂的面門，獰笑道：“好一個‘後世之人自有論斷’！”
“今日，就讓佈來看看，你到底有甚本事！”
人群見呂佈殺向張遂，齊齊驚呼道：“將軍（主公）小心！”
張遂見呂佈殺過來，兩腿一夾馬肚，手提紅纓槍，迎面沖瞭過去。
他的心臟提到嗓子眼。
他也想看看，這東漢末年武力第一人，到底有多強大！
兩匹戰馬騰起陣陣塵土，眨眼沖撞在一起。
紅纓槍和長戟對轟在一起，迸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張遂手中紅纓槍差點直接脫手！
他的心頭盡是驚駭。
自己這單臂力量都如此恐怖瞭，竟然還懟不過呂佈！
呂佈臉上也盡是瘋狂。
力量很強！
很強！
是他見過的力量第二強之人！
第一人還是劉備那莽夫三弟張飛張翼德。
而眼前的人，才這麼點年紀，竟然讓自己虎口發麻，都有些握不住長戟！
義父，這是有後瞭！
呂佈調轉馬頭，朝著張遂再次沖擊瞭過去。
張遂就要對沖過去。
一道身影如疾風一般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當”的一聲。
火光四濺。
趙雲和呂佈擦肩而過。
兩人兵器撞擊在一起，相互挑瞭過去。
趙雲的長槍直接刺穿呂佈的左肩。
呂佈的長戟也刺破瞭趙雲握槍的虎口，鮮血順著他的長槍槍桿不斷滴落而下。
但是，不管是呂佈還是趙雲，都沒有出聲。
兩人很快各自勒住戰馬，調轉方向，朝著對方再次沖瞭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