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的動靜，嚇得不遠處正在刺繡的吳夫人尖叫一聲。
張昭嚇得更是一個激靈。
雖然他早已經料到孫策反應會有點大。
孫權則是從案幾前飛奔起來。
將倒在地上的孫策抱瞭起來，孫權朝著外面吼道：“叫華醫工！叫華醫工！”
而孫權自己則將孫策抱回房內。
沒有多久，華佗便趕來瞭。
檢查瞭下孫策身上的傷勢，華佗有些無奈地看著孫權、吳夫人和張昭道：“傷口本來就在惡化，繼續靜養，孫將軍卻不聽勸告，時常暴怒。”
“如今這傷勢徹底崩裂，甚至傷及頭顱。”
“就在這幾日，你們準備後事吧！”
吳夫人聽華佗這麼說，直接癱倒在地。
孫權忙扶住吳夫人，淚眼朦朧。
一旁的張昭則呆若木雞。
華佗回頭看瞭一眼床上一動不動，臉上被鮮血打濕的孫策，嘆息瞭口氣，開始幫孫策處理傷口。
他就沒有見過如此暴躁易怒的人。
尤其是之前殺死丹陽許傢的那次，那傷口已經惡化得不行。
他再三勸告，讓孫策穩定脾氣。
可惜，到如今，孫策還是沒有聽進去。
此刻，見吳夫人哭成瞭淚人，華佗沉聲道：“最後時光瞭，還不能消停？”
吳夫人這才在孫權的攙扶下離開。
張昭則留在一旁。
華佗處理好傷口，這才退瞭出去。
張昭一個人站在孫策床榻邊，看著孫策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也默默垂淚。
這個年少成名的主公，可是一直把自己當做張良看待。
可如今，自己卻不能輔佐他建功立業下去。
就在張昭落淚時，一聲幽幽的嘆息聲響起。
張昭忙抹幹眼淚，沖已經蘇醒過來的孫策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道：“主公，你醒瞭？”
孫策看著張昭，一臉自責道：“連累你瞭。”
“你一直以嚴肅待人，如今卻還要強行擠出笑容來討好我。”
張昭顫聲道：“這是我自願的。”
孫策伸出手。
張昭忙握住。
孫策道：“我其實早做好瞭今日的準備。”
“因為我的疏忽，我的大意，我的不聽勸告，我害死瞭子義。”
“每每夢裡，我都夢到子義向我索命。”
“所以，這些時日，我一直在給仲謀鋪路。”
“支走公瑾。”
“讓你給他輔佐批改公文。”
“讓程普為左都督。”
“子佈你的才能堪比張良，我死後，你一定要把仲謀當成你的弟子來對待，當成我來對待。”
“否則，我會死不瞑目的。”
張昭哽咽道：“我記住瞭。主公，你放心，我會豁出老命，幫助二將軍的。”
孫策這才松開張昭的手，沙啞著聲音道：“幫我把我阿母和仲謀叫進來。”
張昭幹枯的雙手忙將臉上的淚痕擦去，快速退瞭出去。
孫權和吳夫人正在門外。
見到張昭出來，兩人齊齊看瞭過來。
張昭嘆息瞭口氣道：“主公讓夫人和二將軍進去。”
孫權這才攙扶著全身像是軟趴趴的吳夫人走瞭進去。
兩人徑直來到孫策床榻前。
吳夫人跪在孫策旁邊，握住孫策的手。
雖然壓抑著哭聲，但是她還是全身抖得不成樣子。
孫策見狀，神色黯然，對吳夫人道：“阿母，對不住瞭。”
“阿父戰死，讓你守寡。”
“如今，孩兒也要離去瞭。”
吳夫人將頭埋在被窩裡，壓抑著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孫策待吳夫人哭瞭好一陣，心情平復瞭一些，這才對孫權道：“你懼怕公瑾和周傢，我已經給你留瞭一手。”
“實在是無法過心上的那一關，就讓程普動手。”
“不要心慈手軟。”
“事成之後，我會在九泉之下向公瑾解釋。”
孫權此時也眼含熱淚道：“公瑾是阿兄你的總角之交，我會努力跨越這道障礙。”
“阿兄，你盡管放心。”
看著孫策左側臉的佈條又被鮮血染紅，鮮血汩汩流出，打在枕頭上，孫權也跪瞭下去，雙手掩面道：“阿兄，你去吧，我不會丟瞭你辛苦打下來的傢業的。”
“我也會照看好幾個侄兒，絕對不讓他們受委屈。”
孫策聽孫權這麼說，眼淚裡也蓄滿淚水。
他想要朝孫權伸出手，卻發現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孫策努力抽瞭抽鼻子，卻發現使不上力氣。
他隻能絕望地看著視線漸漸變暗道：“仲謀，我已招呼好子佈，讓他把你當我一般對待，你須事事向他匯報，以他為先生。”
孫權看孫策如此模樣，壓抑著哭聲點頭道：“我記住瞭。”
孫策看著視線徹底黑下去，瞳孔裡的光也漸漸失去瞭聚焦，聲音漸漸低沉瞭下去道：“最後一件事，如若仲謀他日能夠北上，殺死那張遂，記得，在我忌日那天，將他被殺的消息告知乃兄我。”
“我不服，他一個依靠著四世三公袁紹的人，憑甚——”
孫策的話，徹底湮滅。
孫權看著孫策張大著嘴巴，一雙無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孫權顫巍巍地伸出手，探到孫策鼻端下面。
好一會兒，他才哆嗦著看向身旁跪著的吳夫人，道：“阿阿母，阿兄，阿兄走瞭。”
孫策死瞭。
死在瞭建安五年二月初四。
消息傳到瞭壽春。
此時，張遂正在城墻上在一案幾前盤坐著。
他的左右兩邊，各自站著喬裝打扮的黃月英和秦朗。
在他前面，陳登、張郃、高覽、張遼、臧霸等將領正匯聚在一起，一個個臉色緊繃。
張遂則一邊看著他們，一邊在案幾上的佐伯紙上給他們畫合照。
正畫得認真，就見到陳宮拿著一個竹筒，火急火燎地趕瞭過來。
陳登見狀，對張遂道：“主公，公臺有急事。”
張遂停下畫畫，疑惑地看向城墻階梯。
那裡，陳宮提著衣擺上來，將主動遞給張遂道：“緊急軍情，江東那邊的細作送來的。”
說完，打開竹筒蓋子，從裡面抽出一張佈條遞給張遂。
張遂接過佈條，快速掃瞭一眼。
將佈條遞給身旁的陳宮，張遂感慨道：“孫策於四天前病故於曲阿。”
張遼、張郃、高覽等人都震驚瞭。
之前他們才得到消息，孫策已經蘇醒過來瞭，而且，身體日漸好轉。
隻有陳登神色有些古怪。
看瞭一眼張遂，對上張遂的視線，陳登忙看向別處。
那一封信，真是一劑毒藥。
可憐孫策，堂堂江東小霸王，最終落得一個如此淒慘的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