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脆弱,垂耳兔纖白的容貌上沾瞭許多吐出的殷紫色血,就連蕭青楓此時看瞭,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蕭青楓嘆瞭口氣:“帶出去吧,別讓公主看到。”
蘇公公神色尷尬地佇立在原地,半晌都未挪動腳步。
順著蘇公公的視線望去,蕭青楓也看到瞭攥住自己衣角的小團子。
蕭歲歲吃力地踮起腳尖,“爹爹,你們在看什麼呀?可不可以讓我也看看?”
看到蕭歲歲的目光,蕭青楓覺得自己的心宛如被人攥在手中一般疼,溢出陣陣難言的酸澀。
他是堂堂天子,怎麼能被別人的情緒輕易牽動?
蕭青楓蹲下身,神情嚴肅地拍瞭拍蕭歲歲的右肩,語重心長道:“你總要慢慢明白,盡管身居高位,仍然要面對離別的時候……”
其實蕭歲歲比蕭青楓還要清楚這一些,於是點瞭點頭:“但是歲歲想看它一眼。”
蕭青楓遲疑瞭片刻,還是決定讓蕭歲歲見這白兔最後一眼。將白兔抱給蕭歲歲以後,蕭青楓又從蘇公公那兒討來瞭帕子,以免崽崽委屈的哭出來。
他最受不住這個瞭。
“你怎麼弄瞭一身的血呀?”
蕭歲歲一本正經的和白兔交談起來,沒什麼精神的白兔隻是蹭瞭蹭蕭歲歲的手腕,詮釋著自己的不舍。
天命系統感嘆:“雖然我覺得我養成一隻錦鯉崽崽聽起來就已經夠離譜瞭,但我覺得你應該不能跨物種交流吧崽?”
盡管語言不通,但這一人一兔所渲染出的氛圍還是格外心酸,蘇公公用拂塵擋著,悄悄拭瞭把眼淚。
在蘇公公與蕭青楓的眼中,崽崽除瞭詢問白兔些“傢常”,便還是如平日一般安靜可愛,並沒有如預料的一般嚎啕大哭,準是傷心過度,連話都說不出來瞭!
蕭青楓不舍得讓崽崽獨自承受這一切,一反常態的柔聲安慰道:“是朕派去的人疏忽,錯讓它服瞭毒酒,如今,恐怕是已經無力回天瞭。你不要難過,殿外的另一隻黑兔,父皇一定和你好好照顧。”
蕭歲歲隻是搖瞭搖頭,想用自己的小繡帕為白兔擦幹凈絨毛:“爹爹,它隻是想睡一覺,會沒事噠。今天可不可以讓它睡在床邊呀?”
這提議,連蘇公公都不敢勸。
中毒的白兔一看就命不久矣,讓它今夜死在棲龍殿內,豈不是觸瞭大忌?
但看著蕭歲歲純良無害的笑容,蘇公公又哪忍心去說教蕭歲歲。
隻能等蕭青楓來表態瞭。
蘇公公心想,就算蕭青楓很聽蕭歲歲的話,應當也不會為瞭一隻兔子晦氣瞭自己與蕭歲歲。
為瞭不讓蕭青楓為難,蘇公公主動為蕭青楓撘起瞭臺階:“小殿下,若是平日也就罷瞭,隻是這兔子瞧著命不久矣,睡在您床邊,怕是有些不妥。奴才也是怕它沖撞瞭您。”
未曾料到,蕭青楓反倒白瞭他一眼,態度堅決:“蘇盟,你幾時變得如此不近人情瞭?就依公主說的,在地上鋪兩層墊子罷。”
蘇公公欲哭無淚,自從多瞭蕭歲歲,他就越來越難猜中蕭青楓的想法瞭。
可蕭青楓也越來越像個有溫度的人瞭。
蕭歲歲與宮人一起忙活,在床邊鋪瞭兩三層毛茸茸的軟墊,勉強搭建出瞭一個簡易的小兔窩,白兔就睡在上面。
翌日。
比起宮人預計的憔悴低迷,蕭歲歲睡醒以後顯然是要精神很多。
甚至趴到瞭蕭青楓的肩上,笑吟吟的說起昨夜的夢:“爹爹,歲歲昨晚夢到自己變成瞭一隻兔子,吃瞭好多草。”
“那這草味道如何?”蕭青楓背對著蕭歲歲,看不清臉色如何,隻能聽出話中無可奈何的寵信。
蕭歲歲有些嫌棄地撇起瞭嘴:“雖然聞起來是香香的,但是不太好吃,感覺怎麼也咬不斷。”
她似乎還在不滿意於夢裡那些口感奇差的草,能念叨上三天三夜。
蕭青楓坐起身,眼底一片烏青的黑眼圈。
比起黑眼圈,明顯被什麼“小動物”啃咬過的發絲更為顯眼,末端還有一個啃的半斷不斷的小結兒。
昨夜的夢,也是一場父女“聯動”的夢。
蕭歲歲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怪不得那草一點也不像以前看到的清甜,聞著單單是和蕭青楓一樣的苦沉香味!
似乎是叫什麼,龍涎香?
蕭歲歲心虛地伸出手,想幫蕭青楓順好毛躁的發絲,結果越梳月亂,簡直就像是一顆毛線滾成的球。
蕭青楓看著自傢分明已經嚇到不行,但還是努力忍著笑的崽崽,果斷將小團子揪到瞭懷裡:“玩夠瞭沒有?”
尋常人或是不敢接話,蕭歲歲卻能一本正經的說:“就差一點,我就能替爹爹順好頭發瞭,就差一點點。”
倒是理不直氣也壯。
見蕭歲歲沒有因為白兔的事哭紅眼圈,蕭青楓倒也松瞭一口氣,想都沒想,就把亂成一團的頭發一刀剪瞭。
臨走出殿門,蕭青楓卻忽然反應過來,蕭歲歲該不會真在惦記那隻兔子睡醒便會什麼事都沒有瞭吧?
這可一下子愁壞瞭老父親,當即把蘇公公召到身前:“蘇盟,今日你不必陪朕上早朝瞭。”
蘇公公心裡咯噔一聲,自己的品級並不算太高,之所以在宮中被人敬重,就是因為在蕭青楓的身前做事,有陪同蕭青楓上早朝的榮光。
自己該不會是要因為那兔子的事提前退休瞭吧?
他還想多幹兩年,去換個更敞亮的宅子呢!
急得他一把年紀,差點在蕭青楓面前嚶嚶嬰:“陛下,老奴究竟做錯什麼瞭,惹您如此不悅啊,要將奴才逐出身邊啊?您給奴才一個反省的機會,奴才一定改正!”
許是蘇公公第一次為瞭自己而求情,顯得有些狼狽,蕭青楓竟嗤笑一聲:“逐出什麼?朕是讓你趁著公主還沒完全清醒,趕緊去尋隻一模一樣的兔子來!”
蘇公公松瞭一口氣,原來不是讓自己下崗,隻是讓自己找隻兔子而已啊……
可蘇公公馬上就笑不出來瞭。
那西域進貢的垂耳兔是路邊小巷就能隨便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