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歲歲仍是覺得,不可能的。
那樣厲害的人,是不會輕易被別人隨便頂替的。
今夜就像是許多的亂子毫無章法的摻在一起,從陸凝霜暈倒以後就是一件又一件令人頭疼與不安的事。
蕭歲歲捂住嘴,血絲猝不及防的從指縫中滲出。
於一個隻有三歲的孩子而言,這顯然是足以致命的。
蕭子都頃刻間急瞭,慌忙無措地捏住她的手:“怎麼瞭?出什麼事瞭?本殿沒有要殺他,皇兄他們也沒有!本殿隻是想嚇嚇他,讓他知錯罷瞭!”
衛統領亦是附聲道:“的確,幾位殿下隻是下瞭一些恐嚇的刑罰,並未真的傷及慕世子太多。”
蕭歲歲卻甩開瞭蕭子都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地牢外沖撞著跑去,蕭子都連追都根本追不上。
南鴻在夜幕中現身,擔憂的盯著蕭歲歲嘴角的血痕:“公主,您沒事吧?要不還是讓屬下護送您回去休息,殿下的事,屬下一個人去奔走就夠瞭。”
蕭歲歲沒有吭聲,卻目光堅毅地搖瞭搖頭,用袖子擦去瞭嘴角的血漬。
這份認真,隻持續瞭短暫的片刻。
天命系統沉默片刻,不忍破壞此時的莊重氣氛:“崽啊,你是不是剛才想罵人,把舌頭給咬瞭?”
蕭歲歲:“……”
她嘴裡如今血腥味十足,何止是想罵人,根本就是想吃人。
蕭歲歲生氣道:“不是很想理你。”
自己難道不面子的嗎?
天命系統啼笑皆非道:“好好好,不理就不理,誰讓我現在舍不得氣你呢。”
南鴻自知勸不住蕭歲歲,便隻好與她同行,想想最初也的確是想利用蕭歲歲救出慕璟乾,但此時見她“吐血”,終究也是有些於心不忍瞭。
南鴻問道:“那公主此時有什麼打算?”
他總不能拐著蕭歲歲和自己一同去劫獄,更何況慕璟乾此時生死不明,就是劫獄,也不知該去哪裡下手。
蕭歲歲舌頭生疼,說話的動靜有些飄忽:“歲歲要去找爹爹求情,讓他不要殺掉慕哥哥。”
“求情?”
南鴻神色復雜,在他看來,向蕭青楓求情並不能算是一個好主意,否則慕璟乾也根本不會被吳掌事帶走瞭。
但眼下,似乎也沒什麼更好的主意瞭。
哪怕蕭歲歲不能求情讓蕭青楓放過慕璟乾,也總能從中套出些什麼話吧?
南鴻心想有理,便停下瞭腳步,剛好是把蕭歲歲護送到瞭蕭青楓的主殿不遠處,開口道:“那屬下就送到這兒瞭,公主凡事小心,屬下就在不遠處等您的消息。”
蕭歲歲點頭,自己跑到瞭蕭青楓的寢殿。
蕭歲歲是蕭青楓的掌上明珠,夜裡又睡在這兒,宮殿看守們自然是沒有攔她的路,也根本不敢去阻攔。
宮裡隨行來的侍衛甚至以過來人的口吻,苦心教導著行宮中的侍衛:“別攔她,公主殿下在宮裡就是如此,來去自由,連陛下的書房都敢闖,就沖陛下那個默許她胡鬧的態度,你也該明白怎麼做瞭。”
行宮侍衛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我明白,這就和有禦賜的通行令一樣!”
侍衛是不攔著,蘇公公卻萬分專註的看守著行宮中的茶室。
見蕭歲歲跑回來瞭,蘇公公緊張地攔下瞭她:“公主怎麼這會兒才回來?天色不早瞭,老奴讓人服侍您休息。”
“歲歲不睡覺。”蕭歲歲一跳躲開瞭過來抱她的蘇公公,“歲歲現在要去見爹爹。”
蘇公公俯下身,很有耐心的與她談話:“哦?公主這麼晚瞭不休息,是要去見陛下做什麼啊?”
從別人嘴裡套話容易,從蕭歲歲這樣想法獨特耐人尋味的小團子嘴裡套話,可就真的是有點難住蘇公公瞭。
蕭歲歲說一句,蘇公公得細到用半個時辰去推敲這句話的含義,那真是絲毫都不敢馬虎。
蕭歲歲卻道:“歲歲就是要見他。”
就這麼一句話,蘇公公不得不服。
蘇公公為難道:“可……陛下此時有要事在身,恐怕還不能見您,要不公主還是再等一會吧?”
“你們都在騙我,好過分。”
蕭歲歲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越想就越覺得委屈,所有人似乎都在騙她,想用風平浪靜的表象去讓她相信,是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她又不傻。
蕭歲歲生氣地繞過蘇公公,強忍著眼淚往茶室裡闖:“歲歲都已經知道瞭,爹爹想要殺掉慕哥哥,還想騙歲歲什麼都沒有發生!爹爹又要殺人瞭!他騙歲歲也就算瞭,你們竟然也要和他一起騙歲歲!”
單說她這個氣勢,可一點也不像是來找蕭青楓為慕璟乾求情的。
倒更像是來找蕭青楓這個老昏君清算舊賬的。
“誒——公主!您等等老奴啊!”
蘇公公欲言又止,忙來追趕蕭歲歲。
也是難為瞭蘇公公這個老胳膊老腿的,根本就跑不過蕭歲歲這樣靈活的小團子,三兩步就被人甩到瞭身後。
蕭歲歲推開茶室的門,終於忍不住心急的大哭:“爹爹不許殺慕哥哥,歲歲會生氣的!你要是殺瞭慕哥哥,歲歲就要離傢出走,然後再也不理你瞭。”
……
眼前的一幕,讓蕭歲歲陷入瞭沉默。
蕭歲歲踩著小碎步走出茶室,關好瞭茶室的木門,一氣呵成。
她長長的舒瞭口氣。
如果條件允許,蕭歲歲甚至會沐浴焚香,再重新拉開這道門。
但此時畢竟是沒有那個條件。
蕭歲歲拉開一道門縫,瞄瞭兩眼,可看到的仍是同樣的景象,一時間有些傻眼。
蕭青楓,竟然在心平氣和的與慕璟乾喝茶!
二人中間擺瞭一道棋盤,蕭歲歲大致看瞭一眼,和她昨日看到的那局未完的棋局有九成相似。
慕璟乾落下一顆黑子,平靜的分析局勢:“陛下這一子落下,若是再不能決定勝負,可就要徹底一點優勢都沒有瞭。”
顯然,蕭青楓此時在慕璟乾的面前落瞭下風。
“一時優劣,並不能證明一切。”
蕭青楓冷冷的一笑,“你看夠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