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到淑沅的頭上瞭,淑沅總要讓北府的某人知道她不會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同時呢,她也想讓北府的人明白,她淑沅並不想摻和其它的事情。
她的確很奇怪兩府之間的矛盾,因為在金氏一族裡來說,老太太也說過南府那邊和她們北府是血緣關系是最為親近的。
老太太聞言抬頭看向淑沅:“你倒真是開瞭竅。獨善其身,嘿,你的這份心思我也不說對與不對瞭,倒是你從來沒有問過南府之事,真得不好奇還是不想問或是不願問?”
淑沅咳瞭一聲,看看自己母親發現她對自己打眼色便垂下頭來:“孫媳不敢。孫媳隻是沒有主意,又牽扯兩府怕做事太過魯莽給老太太添亂,才要請老太太拿個主意。”
老太太笑著看向沐夫人:“原來的淑沅很是賢惠,隻是人太老實本份瞭些;現在的她倒真得有瞭幾分靈氣,我倒是歡喜的。”她說完後嘆口氣:“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左右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且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隻是淑沅你前事盡忘才會不記得,南府那邊嘛,我的嫂嫂,”她說到這裡抬頭看瞭一眼淑沅:“就和你與雲容一樣。”
淑沅還真得吃驚不小,知道南北二府不睦後她也想過很多原因,左右也不過是些傢產或是妯娌不和之類的,哪裡會想到原來在金傢早已經有過兼祧之事。
那南北二府不睦真就是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瞭。
沐夫人看到女兒臉上的吃驚後在心中暗暗一嘆,倒真是忘瞭和女兒聊一聊金傢南北二府的事情;她咳瞭一聲:“淑沅你是都忘瞭,原來你可是對母親也提過的,對你們老太太你是極為敬佩的。”
“你們金氏一族二房的南北二府那可是頂頂有名的,方圓百十裡內誰不知道金傢南北二府的兩位老太太呢,那可是當年的一段佳話呢。”沐夫人說著話對老太太欠瞭欠身子:“原本這事兒沒有我說話的地兒,不過淑沅前事盡忘真要讓她拿主意真怕會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
淑沅聽明白瞭。
南北二府原來在金氏一族裡無人不知,而且在方圓百十裡內都極為有名:當年北府的老太太之夫可是兼祧瞭南府那邊的長房,南府如今的老太太魏氏和北府的老太太海氏名義是妯娌,實際上她們可是共擁一夫,並且各自生兒育女各戶挑起一房的香火傳承來。
這樣的混水不好趟啊。
淑沅不知道南府是誰在算計她,又為瞭什麼來算計她:南府的人不是不想讓汪氏這一房再被金承業兼祧瞭嗎?那方勝上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她想不明白,但她並不想背起南北二府的矛盾來,因此她再次欠身:“孫媳就是怕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到時候引起什麼誤會來,給老太太添亂就是孫媳的不孝瞭。”
老太太眨瞭眨眼睛笑瞭:“誤會?還能有什麼誤會?他們南府的人要插手我們府上的事情,還要弄這些夭蛾子,他們怎麼沒有想過我們會不會生出誤會來呢?淑沅,當著親傢母的面兒,說句不應該說得話吧。”
沐夫人連忙欠瞭欠身子:老太太的話就不是什麼不應該說得,而是特意說給她這個親傢母聽得。
“南北府有我們兩個老太太在一天就是兄弟,所以不管有什麼事情也不可能翻瞭臉,不能撕破瞭那層臉皮。這一點不止是我知道,那一位也是極清楚的。”老太太看著淑沅:“事情,我這裡沒有什麼主意。”
“如果說有主意的話,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不管你做瞭什麼,隻要南府的人到瞭我這裡,我絕不會指出你半個不是來。我這人呢,缺點很多,老三傢是知道的,看到你嬸娘笑沒有?”
“人無完人,都一大把年紀瞭,我也不打算去改瞭——護短。我這人護短,這一點在金氏一族裡那是極為有名的。”她的一雙眼睛瞇起來,目光就像很多已經入暮年的老人一樣渾濁起來。
說到此處她站起來,孫氏連忙過去相扶,沐夫人也站起來走過去攙扶。
老太太笑顧沐夫人:“護短也要看怎麼護。今天這事兒呢,我倒不是不給拿主意,而是無主意可拿。事情呢隻是小輩們的,而且人證都是我們府上的人,對吧?”
“老瞭老瞭就不中用瞭,這麼一會子就乏的厲害。淑沅,不止是今天的事情,以後這府裡的事情也少不瞭,到時候你婆母她們也老瞭,不指著你們這些小輩們盡心,我們還能指望誰呢,是吧?”
老太太羅羅嗦嗦起來,可是卻沒有說一句此事要如何瞭結,更沒有提要如何處置五姐兒等人,就這樣帶著孫氏拉著沐夫人離開瞭。
沐夫人離開的時候給淑沅使瞭個眼色。
淑沅把人送走後長長的嘆瞭口氣,事兒還在,總要有個結果的:她是就這樣算瞭咽下這口氣,還是讓人去綁瞭那個南府的黃婆子來對質?
金承業走過來:“不要想瞭。你剛剛病瞭一場不能太耗心神的,此事交給我吧……”
淑沅被他一開口嚇瞭一跳,因為她不知怎麼就忘瞭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金承業在老太太來後就沒有怎麼說話,還真得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
“明顯就是算計我的,你能如何呢?”淑沅想瞭想搖頭:“又是內宅的事情,你一個大男人插手進來,到時候反而更不好說,予你也不是好事兒,肯定會招來閑話來的。”
“還有,如果南府的大哥或是小弟或是叔叔伯伯的給你賠個不是,此事你還能追究下去嗎?或是他們就是不承認,你又如何呢?”她轉身走回屋裡坐下:“我真得有點餓瞭,你要不要一同吃點什麼?”
金承業倒瞭一杯熱茶:“不能想吃就吃的,一來飯菜都是涼的瞭,二來你現在心裡有事兒,吃下去怕會積食的。先讓人去弄點簡單的、熱乎的飯菜,我們先出去走一走回來正好吃飯。”
見淑沅好像有點慌亂,他安撫的又加瞭一句:“就在這院子周圍走一走,不到遠處去。隻是把心思轉開些,再過一會兒睡下的時候也免得會擾到心神睡不安穩。”
淑沅想不到他如此的心細:“好。”
金承業看著她:“此事還是由我來吧,我不會……”
“內宅的事情,牽扯到那邊還是由我來吧,到時候就算我做得過火或是不對,有你在還有餘地免得兩府撕破臉是不是?再免得有事就鬧到老太太那裡去,對吧?”淑沅一面說著話一面步出屋子,吸一口氣後回頭道:“有點涼呢。”
金承業馬上解下外衣來給淑沅披好,同時吩咐看過來的玉露:“給你們姑娘取件夾衣過來。”他按瞭按淑沅的肩膀:“你的衣服還沒有拿過來,萬一著瞭涼可不是玩兒的。”
他扶著淑沅步下臺階:“如果等玉露拿夾衣過來,我們便走不瞭幾步或是幹脆不用出去走走瞭——飯菜很快就會好的;可是不出去散一散你吃飯會對身子不好。”
淑沅沉默著,發現瞭一粒小石瞭踢開後輕輕的道:“你原來也是這樣嗎?”
金承業愣瞭一下:“不是。”頓瞭頓後他解釋道:“淑沅,從前我……”
淑沅搖頭:“不用多解釋什麼。我能感覺到你的愧疚,知道你想彌補什麼;可是,我寧可你像原來一樣。”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能確定我要的絕對不是你因愧疚而如此的細心體貼。”
又是如此的直接。
金承業咳瞭幾聲看著淑沅:“你大病一場盡忘前事,我不是一個好夫婿。”
淑沅看著他的眼睛:“我想知道為什麼。”她加重瞭語氣:“我想知道,我是為什麼才會前事盡忘,或者我暈倒前發生瞭什麼。還有,你今天本來要說給我的話是什麼,現在老太太已經回去你可以說瞭。”
還是如此的直接,直接的讓人無法回避。因為淑沅的目光告訴金承業她要的是實情,是真話。
金承業抿瞭抿嘴,迎上淑沅的眼睛:“你從前,我是說你在娘傢的時候就是如此的直接嗎?你知道嘛,你醒來後,我是一天比一天更不瞭解你,你和從前——我是說自你嫁過來的三年多,完全的不同瞭。”
淑沅正想說話,就聽到一句“爺,少奶奶”。她奇怪這麼晚瞭會是誰派來的,轉過身去她發現自己並認識眼前的婦人。
婦人再次蹲下行瞭一禮:“奴婢娘傢姓藍,因為那冤傢去的早,平日裡大娘都不稱奴婢的夫傢姓氏,隻稱奴婢一聲藍嫂子或是藍大娘。”
這就是五姐兒口中的藍氏。
淑沅還沒有去找她,她卻自己送到瞭淑沅的門前。
“你就是藍氏?”淑沅看著她點點頭,微微後退一步打量著她:“這麼晚瞭你有什麼事情嗎?”
藍氏人有點黑,不過五官長的還可以,就是一雙眼睛形似三角看上去很不討喜;整個人收拾的很幹凈,雖然全身上下都沒有半點的金銀之物,頭發也隻是用一根木簪子挽起,但是整個人卻透著一股子不容人輕視的味道。
如果換個地方,誰也不會當藍氏是個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