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走瞭兩步,又回轉身去,看得二老爺心頭微微一松,認為事情會有轉機。{中文網首發.}
不想魏氏走到海氏面前,松開金承業拉起海氏來:“弟妹不要哭瞭,跟嫂子走,有我們一天我們就不能讓兒孫們被人欺負瞭。”
海氏一抹臉上的淚水,伸手也把頭發扯開瞭:“嫂子說的是,隻要有我們在一天,就算我們二門裡隻有婦道人傢,也不能讓人欺負到頭上來。”
兩個老太太相互攙扶著就往外走,當然不會忘瞭叫上金承業和淑沅:“咱們走,咱們二房就算隻剩一個人,哪怕就是婦人也不能讓人欺瞭去。”
“不然的話,對不起九泉之下老太爺的叮囑。”魏氏接口,一手扶著海氏一手拉著金承業,看也不看二老爺就向院門走去。
二老爺隻能上前彎下身子攔住去路:“兩位嬸娘,你們聽侄兒一說,今天的事情真得隻是誤會……”
魏氏氣的連聲道:“來人,給我去請三房的老太太來,我要問問我的老嫂子她的兒子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讓我們二房的人都跪在他的腳下才可以。”
“侄兒,你是不是不讓我們去祠堂,是不是因為你是朝廷的官兒所以就要欺負我們,就讓我們二房所有人都得吞下這口氣?”
魏氏說到此處,手一指二老爺的鼻子:“是不是要讓我們兩個老的也跪下,你才肯讓我們出去,才肯讓我們去祠堂?!”
二老爺聽到這裡撲通一聲跪下瞭:魏氏和海氏都是他的長輩,不要說是她們給他跪下瞭,就是這話說出來他也受不起。
“嬸娘息怒,嬸娘息怒,都是侄兒的不是。”他叩瞭一個頭再抬起頭來:“嬸娘,您兩位隻要不生氣怎麼罰侄兒都成。”
他認為自己身為朝廷命官跪都跪瞭,如今兩位老太太總能聽聽他的解釋瞭吧:“嬸娘,事情真得不是你們所想那樣……”
海氏的眼睛瞪得溜圓:“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那是哪樣?”她一把拉過金承業來,指著金承業的臉道:“這臉不是你的人打得?!”
她再指著金承業的身子:“這些不是你的人打得?!”她再轉身輕輕的擁住淑沅:“我這大病初愈的孫媳,不是你的人打得?!”
“這還是誤會?我這個寡居無依無靠的嬸娘,真得要問問你這個做官兒的大侄兒,這些在你看來都是誤會的話,那什麼才算是有人欺到瞭我們頭上?”
海氏指著自己的臉:“是不是要你的人打到嬸娘的臉上,才不算是誤會?或者你這個做侄兒的打到嬸娘臉上的時候,嬸娘也隻能認為是誤會?!”
她又一把拉過金承業來——金承業現在是一個字也不說,隻是老老實實的低著頭,就像一個木偶般被人拉來扯去。
但是他的存在無疑是很重要的,因為他就是明證啊;就為瞭讓明證更有力,所以他要保持沉默。
現在事情是兩個老太太來處置,他隻要乖乖的配合就可以。
“是不是要等你的人把刀劍架在我孫兒的脖子上,才不叫誤會?還是你這個官兒認為,要等你的人把我孫兒一刀來個對穿才不叫誤會?!”
她又擁住淑沅落下淚來:“還是你的人把我的重孫兒害沒有瞭,或是害的我連孫媳也保不住,一屍兩命的時候才叫做不是誤會?!”
一連串的質問下,二老爺的頭是越來越低,半句也不敢反駁;他在朝堂之上是再大的官兒,在金傢也沒有什麼用。
因為面前的人是他的長輩。
海氏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誤會?我要到列祖列宗面前問一問,這算不算是誤會!”
她說到這裡回頭看一眼楊氏,見到楊氏隻是臉上有些紅腫後,回過頭來指著楊氏道:“看看你的人,再看看我的孫子和孫媳,哈,誤會!”
“要不要我也把她打個面目全非,到時候也可以說一句誤會就算完瞭?你是做官兒的,我們隻是婦道人傢沒有見識。”
“如果你說一聲可以,那我們就讓人比照她我孫媳和孫兒所受的,對她也來上一遍;那你說是誤會,咱就是誤會。”
二老爺面對海氏的擲地有聲嚇得連聲道:“不可,萬萬不可啊嬸娘,她、她已經有瞭身孕在身,她懷得是咱們金氏一族的骨肉。”
海氏聽到這裡長長的哭嚎瞭一聲:“老太爺啊老太爺,你怎麼就走的那麼早,聽到你侄兒的話瞭嗎?”
“他一個身份不明的婢仆身懷有孕,就千貴萬貴,而我們傢正經嫡出的媳婦肚中的孩子就連根草也不如。”
“還不是欺我們是孤兒寡母啊,老太爺。一個身份不明的東西居然也能拿來和我們金貴的孫媳相比,老太爺,你說這口氣我怎麼咽得下去!”
“我不如死瞭的幹凈啊,這讓我怎麼活。”海氏這次可不是說瞭說,回身就吩咐丫頭們:“給我找出最好的白綾來,我這就去找你們老太爺。”
她回手握住魏氏的手:“嫂子,我先走一步瞭,承業和淑沅就拜托給你瞭,千萬不要讓他們被人欺負啊。”
魏氏那裡哭得越發傷心:“你放心走吧,我肯定要去列祖列宗面前哭訴一番,定要讓族裡的叔叔伯伯們給我們個公道。”
“你,你的委屈我也會向列祖列宗說個清楚的,你就放心走吧。”
這句話聽得淑沅差點抬起頭來——本來兩個老太太大哭大鬧就出乎她的意料,沒有想到的是兩個老太太越鬧越厲害瞭。
嗯,魏氏老太太最後一句話怕是有三分的真心吧,可能真得很想讓自傢北府的老太太放心的走。
她本來隻是想要脅住二老爺,然後再借二老爺的手狠狠教訓一番楊氏:她打是她打的,但並不能真正讓楊氏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非要二老爺出手才能讓楊氏明白過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事情被兩個老太太一接手,鬧得越來越大。
眼瞅著這祠堂是真得要去瞭,淑沅忍不住看瞭一眼金承業:怎麼說二老爺如今也在朝中為官,對金氏一族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金傢不可能會壞瞭二老爺的前程吧?還有,金承業一直在讀書怕是也要考個功名的,以後出仕的話豈能不讓二老爺照應一二?
今天鬧得這般大,豈不是和三房結下瞭死仇,以後二老爺隻怕會恨死二房這一支,怎麼可能會幫金承業呢。
怎麼看魏氏和海氏也不是糊塗的人,不會是今天真得被氣傻瞭吧?
隻是眼下絕非她開口就能瞭結,因此她隻能乖乖的任由兩位老太太擺佈,除瞭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也不能做其它瞭。
因為其它的都被兩位老太太做瞭。
不過說實話,有這樣的太婆婆、祖母在,淑沅心裡還是很舒服的:如此的維護兒孫疼愛之心根本不必說出來。
金傢其實也還不錯瞭——這麼一個念頭無端端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楊氏見自己傢頂天立地的老爺跪下瞭,愣愣的看瞭好半晌才尖叫起來:“老爺,老爺,你怕她們兩個老太婆做什麼,她們能拿你如何?”
“她們說要去祠堂就讓她們去,老爺你不也說過金氏一族仰仗你的地方很多,真去瞭奴傢就不相信族裡會為瞭兩個老太婆為難你!”
二老爺第一次怒瞭。
因楊氏而生怒。他從來沒有希望過楊氏能如自己結發之妻平氏,反而在楊氏面前他才發現身為男子的自豪。
平氏那裡,總會讓他發現自己的不足,總能在平氏身上學到些東西;而楊氏就不一樣瞭,隻會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認為他是天地間最有學問的,最瞭不起的人。
可是今天他卻為楊氏的無知而氣的發昏:有些話私下可以說,但絕不可以當眾說出來——就如那句整個金氏一族的人仰仗他的地方很多。
他回手就給瞭楊氏一記耳光。
男人的力氣當然不是女子能相比的,他的一掌比淑沅三掌加起來的力道還重,把楊氏打得牙都疼瞭起來。
“老爺——”楊氏無比的傷心,一臉是淚的看向二老爺;其實她心裡是極為震驚的,因為二老爺這是第一次打她。
從前不論她說什麼,就算是錯瞭二老爺也隻會溫言告訴她,然後再告訴她如何是對的;她再以無比敬仰的目光看著二老爺,接下來就會是極為纏綿的一夜。
但是今天二老爺沒有說一個字,用一記耳光來告訴她說錯瞭話:她當然不知道自己說錯瞭哪一句。
金承業瞪大眼睛:“二伯父的確是我們金傢的支柱,沒有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二伯父啊。”
他這句話直戳金傢二老爺的心窩子。如果是平常金承業如此說,二老爺隻會樂在心中,但是今天二老爺真得很想大罵金承業。
可是不成,今天他罵不得金承業。
海氏幽幽的道:“是啊,我們承業以後不會得他二伯父的教導,也不會得他二伯父的提攜瞭。嫂子,你更要疼承業一分,不然我死後也不能瞑目。”
二老爺頭上的汗都結成瞭珠兒:“嬸娘你這不是要讓侄兒死嘛,侄兒對嬸娘沒有半分不敬,也不敢存那等不孝之心。”
“嬸娘一直是疼侄兒的,就請嬸娘再多疼侄兒一次,為侄兒多想一次,千萬不要說什麼去找叔父的話。”
“侄兒最疼愛承業的,也最喜歡承業,嬸娘你最清楚啊。”他在肚子裡再罵上多少遍也不管用。
以後隻要金承業在仕途上不順瞭,或是成就不如金氏一族的某個同輩或是小輩,那就是他這個二伯父記恨金承業這個侄兒。
這頂帽子他真得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