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福慧把方勝拿出來,伸手遞向金承業,當然會忍不住小心的看看表哥的神情。
她還是擔心金承業對她生出厭惡之情來,尤其是擔心表哥誤會瞭她:要知道她是寧死也不願意和表哥做對的。
金承業看到那白嫩嫩手指間的方勝時,眼中閃過瞭不易察覺的厭惡。
自淑沅房裡出現瞭一枚方勝後,他就對這種東西有種本能的厭惡。他本來開口隻是想讓呂福慧直接說出答案來,不要再‘浪’費他們的時間。
卻沒有想到呂福慧給瞭他一個方勝,使他腦中閃過把方勝奪過來擲到呂福慧臉上的念頭。
他當然沒有那麼做,但是對呂福慧的厭惡感覺更深瞭一分;他沒有做聲也沒有詢問,直接把方勝接瞭過來。
方勝在他的指間轉來轉去,他的目光卻落在方勝之外,不知道他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事情——呂福慧的心都要自‘胸’腔裡跳出來。
她實在是看不出表哥現在的心情如何,想要開口問一問,但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呂福慧沒有看出金承業有半點的不快,也沒有覺察到金承業對她的厭惡,可就是有種感覺,讓她無法在金承業面前像原來一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反正她就是不敢胡‘亂’開口。
婁氏對呂福慧的厭惡並不在淑沅之下,如今在她的面前呂福慧還敢傳書給金承業,那真就是讓婁氏忍無可忍瞭。
“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事無不可對人言,除非說的就是那見不得人的事兒。”婁氏不快瞭,那言語間的刻薄當然不會有所何留。
說完話她看向淑沅:“你說是不是,嫂子?”她相信淑沅會站在她一邊,因為呂福慧和淑沅結的仇怨很深。
也因此,她對淑沅給呂福慧安排一條活路是很佩服的,因為她不知道換作自己是淑沅的話,會不會救下呂福慧來。
淑沅上上下下把呂福慧看瞭好幾遍才點點頭:“弟妹說的對,我想那紙上所寫應該不是藍‘玉’的所在才對。”
呂福慧的心頭一跳,沒有答淑沅的話隻是深深的低下瞭頭:她不說話就是默認瞭。
金承業看向呂福慧:“慧兒,”他用的是從前對呂福慧的稱呼,完全不顧忌淑沅和婁氏也在:“你可看過瞭?”
一聲慧兒就把呂福慧的骨頭都叫酥瞭,如今不要說隻是讓她答幾句話,隻要不是讓她去死,讓她為金承業做什麼她都會點頭答應的。
“看過瞭。”她飛快的看瞭一眼金承業,好在還有一分理智在,知道此時還有金承業的兩個妻子在,沒有敢和金承業來個四目相對脈脈傳情。
金承業又沉默瞭一會兒,把屋裡的丫頭們都趕瞭出去,掃過婁氏再看看淑沅最終沒有開口。
他是有意要讓婁氏也出去的,但是想想隻留下淑沅的話,到時候婁氏所怨的人不會隻是他,反而更多的會怨恨淑沅。
金承業把方勝放到桌上:“慧兒,你是把它讀出來,還是自己把上面所寫自己說一遍?”
呂福慧又聽到那柔柔的一聲慧兒,魂兒都要飛出去瞭,眼‘波’裡的情意都能把人活活淹死:“表哥,你想聽慧兒就給你讀。”
聽得婁氏按捺不住要站起來好好的教訓呂福慧,幸虧淑沅拉住瞭她,呂福慧才逃過一劫去。
不過呂福慧的心思全在金承業的身上,根本就沒有註意到婁氏的咬牙切齒。
金承業輕輕的嗯瞭一聲:“那就辛苦慧兒你瞭。”他把方勝往前推瞭推,卻並沒有拿起來遞給呂福慧。
他現在不想和呂福慧有任何的接觸,哪怕是不經意間的碰觸他也無法接受。
他厭瞭一個人就是如此,沒有半分道理可講。
呂福慧本來還想在表哥的手上接過方勝來,那樣她就可以借手指讓表哥知道她現在的心情。
見方勝留在瞭桌上,她雖然感覺有點可惜,不過很快就理解瞭表哥的苦處:他的兩個妻子都在面前,一聲慧兒已經足夠瞭,凡事不能太快瞭。
‘欲’速則不達嘛。
她取瞭方勝後還偷偷的嗔瞭一眼金承業,那意思就是表哥你欺負人傢;金承業看到,但是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倒底是怎麼想得。
呂福慧打開方勝後,眼睛卻還是在金承業和紙張間流轉,心思根本不在方勝上:“找到藍‘玉’又如何呢,那個庵堂裡的‘奶’娘才是大少‘奶’‘奶’想要知道的真相吧?”
她讀完後一面輕輕的還原方勝,一面看著金承業膩聲道:“表哥,人傢讀完瞭啦。”
淑沅這次都沒有忍住咳瞭幾聲,而婁氏直接叫罵起來:“這是哪裡來的叫‘春’的貓兒,太陽老高的就叫個不停,也不怕佛祖罰它下輩子再投胎做畜生。”
金承業看著呂福慧:“這方勝上所說的事情,我有點不太懂,慧兒你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二?”
呂福慧被婁氏指桑罵槐的話‘弄’得正臉紅,聽到金承業的話小聲道:“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
“那這些話是哪裡來的,或者換句話來問,是誰告訴你的?”金承業看著呂福慧很有耐心的模樣,說完話他甚至是笑瞭笑。
呂福慧看看金承業:“我說瞭,表哥你——”她低下頭擺‘弄’衣角,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不會生氣吧?”
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瞭,這樣的作派隻讓淑沅和婁氏更為不快;當然瞭,淑沅比婁氏要好很多,因為她分出瞭五分的心思在那個‘奶’娘的事情上。
金承業一笑:“慧兒,你想一想,自小到大我可對你生過氣?”
呂福慧聞言心頭暖暖的,大膽的抬起頭來和金承業四目相對,看到金承業對她還以一笑,心頭更是熱的要化瞭。
“是藍‘玉’‘交’給我的。我也問過什麼庵堂裡的‘奶’娘,可是藍‘玉’也說不知道。”她說完低下頭:“表哥,我知道的都說瞭。”
金承業的笑意淡瞭下去:“是嗎?”他的目光在屋裡又掃瞭一遍:“慧兒,你這屋裡收拾的很幹凈啊。”
呂福慧聽到這句話臉‘色’卻馬上變瞭,不再是嬌羞的模樣,反而有幾分被嚇到的樣子。
婁氏也開始打量屋子,然後她看到一旁的櫃子,過去拉開後轉過身來:“嫂子,你聽說呂傢姑娘要搬傢的事兒瞭嗎?”
櫃子裡有一個包好的包袱,不算大但也不小瞭:不用打開也知道裡面全是呂福慧的東西。
淑沅嘆瞭口氣:“呂姑娘,你這是要出遠‘門’嗎?原本前幾天你表哥還說要送送你的,不想今天你就要走瞭。”
她說完給金承業一個眼‘色’,其中的威脅是顯而易見的。
金承業的臉‘色’有點變瞭,有惱怒但也有無奈,變換瞭幾次後他沒有看淑沅對婁氏道:“叫人進來收拾一下,我們回府瞭。”
“把東西帶齊瞭,人就送到老太太那邊去,自有老太太會發落的。”他話完說也沒有敢看淑沅。
呂福慧是被淑沅送出來的,但是現在把人‘弄’回去的人卻是金承業,這能不讓淑沅生氣嗎?
淑沅看瞭一眼呂福慧卻沒有作聲,隻是揚聲叫瞭丫頭們進來把呂福慧的東西拿走。
有什麼話要說也不是現在,她看瞭一眼天‘色’:“這個時辰瞭,用過飯再走吧。”她看向金承業:“這庵裡還不錯,要不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她是要問問金承業,如果有個好理由她當然不會阻攔金承業,但是沒有讓她信服的理由,自然不能讓呂福慧進‘門’。
金承業咳瞭兩聲:“好。你們先歇一歇吃點茶,我讓人去給庵裡打個招呼‘弄’齋飯。”
他話說完抬腳就走,就像怕被淑沅留下來一樣。
淑沅沒有留他,而是把目光忽然放到瞭呂福慧的身上:事情因她而起,此時她在想些什麼?
在呂福慧的臉上,淑沅看到瞭得意。她想瞭想後拉瞭一把婁氏,讓婁氏坐安穩——打人也不能解決事情。
現在的呂福慧可不是怕打的人,隻要挨瞭打她更會占住道理。倒底她要回金府的事情不是她開的口,做主的那人是金承業。
“你就料到方勝拿出來後,你就能回金府吧?”淑沅的話讓呂福慧的得意一下子凝固在臉上,然後換上的是三分的驚慌與七分的擔心。
她和淑沅“過招”多次卻沒有占到半絲的便宜,落在如今這地步,金府更是她唯一的希望。
越是想要就越是擔心,就難免會患得患失,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心驚膽戰,生怕要到手的鴨子又飛瞭。
“嫂子何出此言?”她怒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想給淑沅捉到破綻。
的確,早在她寫下這枚方勝的時候,就已經得瞭人的指點:她拿出來的時候就是她回金府之時。
隻是她不太相信,才會再拿出方勝來時有些猶豫。
一個渺小的、不可能的希望加上她心腹之人,和金承業可能會疑心她、誤會她相比,實在是有點不夠重量。
現在她當然不會再那麼想瞭,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她很慶幸自己拿瞭出來;對自己收拾東西時的猶豫不決很有些唾棄——能回金府還用得著想那麼多?
淑沅看著她:“我在說什麼你聽得懂,如果你再裝糊塗,信不信我讓你踏不進金府的大‘門’?”